她不好断论这件事情的对错,毕竟各有立场,本就难以互相谅解。说到头来,不过是寻求援助失败而已。但若细究,却与隐瞒背叛无异。 灵皇是何时知道凌华的身份? 霜盏月猜不出,却清楚地明白时间越早,越让人无法接受。 她还好,纵然心底不适,也能以理解的态度揭过。但黎伶便不一样,平生最厌恶遭人背叛的她又会如何看待? 霜盏月依然猜不出,不想各自生隙,尤其不愿作为枢纽的焦晨为难,所以只能竭尽所能地帮说好话。 “殿下,若盏月有朝一日再次犯错怎么办?”正殿门口,霜盏月忽然停下。 “你犯错?”黎伶拧眉,本只当作调笑,可跟那人认真的目光对上后,也慢慢深思起来,良久才道:“那要看什么错,造成什么后果,又是否执迷不悟。” “果然是殿下,竟能说得如此条理分明。那如果我遭人胁迫,为了自保不得不暂时背叛殿下,随后知错,又厚着脸皮前来赎罪呢?” “令人厌恶。我这人最讨厌背叛,这一点想必你深有体会。分明先前发过誓,现在却重蹈覆辙,怎么都让人冷静不下来。不过,你有一点做得不错,‘为了自保’,我喜欢这句。如若出于这种原因,我大抵终会原谅,前提要看你打算怎么赎罪。” 黎伶说到这里,忽然凑进一步,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忽然说这个作甚,难不成又是凌华?” 霜盏月哑然,没想到这人如此敏锐。但是可惜,这一次的主人公并不是自己,“只是心血来潮罢了,殿下方才的话我已经收下,虽然有些卑鄙,但希望殿下能够记住。不论如何,盏月都会陪在你身边。” 霜盏月说完,不想再耽搁,率先一步推门进去。 黎伶一脸茫然,不明白这人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快步追上。 虽然说是正殿,但其实已经很久不在这里处理政事,因而只有一个空架。 因已经彼此熟稔,黎伶本不想到上方的宝座,但无奈霜盏月已经提前站在宝座旁边,只能摆足架子坐上去。 斜一眼这人自作主张,然后才看向下方,见灵芸熙和灵语静默不语,视线躲闪,慢慢发觉不对,怪道:“怎么这副表情?” 灵芸熙抿唇,瞥见站在一边看戏的罪魁祸首,眼底充满厌弃,尽管知道这人已经是同伴,也依然无法抛开偏见。 气氛已经越发怪异,不能再拖延下去,灵芸熙上前一步,本想率先认罪,谁知不等她开口,母皇便抢先出声:“语有一事相瞒。” 未开口时,满心顾虑,但真正坦白,才发现也没有多艰难。 一切都是她和凌华所作,又怎么能让毫不知情的女儿赔罪。灵语从初到灵霄宫那日发现凌华真身讲起,将此后一切密谋交代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故意挑起往生池异动,引发灵界浩劫都不曾落下。 随着她的自述,整个正殿的气氛彻底冷寂下去。除却灵皇的声音不断回荡,已听不到半点他人动静。 “以上,便是此次事情的始终。语寻不出借口逃脱,甘愿认罚。” 最后一句话落下,殿内沉寂许久。 每个人的表情皆不相同,黎伶的凝重,霜盏月的忧虑,焦晨深受打击,商伴烟震惊哑言,但不论如何,内心都压着一块巨石,沉重不已。唯独凌华尚能笑出,耐心地观看好戏,甚至还意味不明帮忙增添筹码:“还有一事你未能直言。” 灵语拧眉,掷地有声:“我已言无不尽。” 凌华饶有兴趣:“那可说不准,要我帮你回忆?伪装的浩劫发生几日后,你便将焦晨放走,虽未直言,却引导这人返程帮助黎伶。我可不记得当时有对你下达这样的指令,擅自做主,莫不是愧疚弥补?” 灵语无话可说,不想过多和这人纠缠,深鞠一躬:“语甘愿认罚,不论任何条件皆愿答应,但希望莫要牵连芸熙。她从始至终,都不过被我蒙在鼓里。” 最后半句话专程对焦晨说,正是避免两人因她而生隙。 直到这时,黎伶才明白道侣的古怪因何而来。 原来她早就知道,在拐弯抹角地帮忙求情。 说不失望是假的,尽管知道她和灵皇各有立场,不过是合作关系,但相处这么久,也早已将这人当成友人。被朋友背叛,这等滋味绝不好受,且不同于商伴烟,这一回是真正的无可辩驳。 若放在往常,黎伶一定避而远之,彻底断绝来往。 但目光落在焦晨和灵芸熙身上,再想起方才爱人的劝阻,已经有些不知所措。 沉默良久才道:“灵皇,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应该是焦晨才对。此事全交给焦晨处置,不论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 话虽这么说,却已经大致猜到。焦晨这样心软的人,又怎么会狠心与灵语决裂。 霜盏月松一口气,凑到殿下耳边亲一口:“多谢殿下。” 黎伶斜她一眼:“分明知道却不说,看我回去罚你。” ----
第176章 大抵是心绪紊乱, 将一切甩给焦晨之后,黎伶便带着霜盏月离开。不止给对方一个台阶, 也为了让自己冷静。 虽然可笑,但即便是杀伐果断的黎伶,也依然相信将心比心。而今换取蒙蔽欺瞒,又怎会当真不在意。 嘭得一声关上门,黎伶的表情迅速冷下来:“什么时候知道的?速速招来,否则要你好看。” 一边说着,一边去拧霜盏月的腰。 相处这么久,平日几乎不落下每一顿饭,但即便这样好生招待, 这人也依然瘦弱。不禁惊异,平日里的饭菜鱼肉都吃到哪里去了。 霜盏月怕痒,咯咯咯得发笑,几经躲闪才逃离魔爪,一边喘气一边回应:“盏月灵思敏锐, 今日初见芸熙灵皇便已经猜到端倪。” “臭美, 既然知道, 又何必拐弯抹角, 偏偏将罪人假定为自己,又扯出千奇百怪的条件限定,不止害我平白忧虑, 更在后来狠不下心。”灵语的状况和商伴烟截然不同, 一个主动,一个被迫, 其影响自然也不能一概而论。黎伶方才故意宽大处置, 除却焦晨, 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人。 “为了自保不得不暂时背叛”,这句话实在巧妙,一瞬就将令人厌恶的背叛披上七彩糖衣。黎伶先前特意叮嘱过这人,爱人之前先要自爱,与这话异曲同工,若自己在这里全盘否定,说不好会促使霜盏月做出傻事。 霜盏月笑道:“盏月不过实话实说,再稍加粉饰。” 黎伶冷哼:“粉饰便是说谎,既然你不让我罚她们,那就罚你。我听说,你们今日不需要修炼?那刚好,现在才正午刚过,到明日早晨还有充足的时间。” 本来只是平淡无奇的话,但加上时间的表述,突然就变得别有意味。 霜盏月一惊,后撤半步:“殿下要做什么?” 黎伶弯眉:“你自己都要往床边走,还问我作甚,明知故问吗?哪里的媚狐,好生浪荡,今日我就替天行道,为避免妖狐为祸苍生,好好教导。” 一边说着,一边张牙舞爪地扑过去。 霜盏月躲避不及,刚好被她扑到床上。 “殿下,别,你的伤……” 黎伶挑眉:“伤?什么伤,我可从来都身强体壮,百病不侵,休要胡说八道。” 一边说着,一边咬住这人的侧颈。尝到些许花香,不由诧异:“何时偷偷沐浴?” “方才修炼结束稍稍洗了一番。” “那刚好,挺好吃的。下次多放点,我喜欢这个口味。” “口、口味……”霜盏月满脸涨红,“那不是让你吃的!” “今日开始就是,你不允?那我下回把宫内不能吃的花全扔了,再让竹泪培养一些口味不错的,看你用不用。” 她们乐得清闲,大白日就开始荒淫无度,另一边的焦晨却充满苦恼,看着灵皇和灵芸熙二人不知所措。 即便殿下让她处置,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脑子乱成一团。 尤其在经由凌华追问,回忆起返程那日与灵皇的对话后,当真不知所措。 初次听闻,的确受伤,但仔细想,又慢慢理解。凌华强大,以芸熙和灵族的性命胁迫,灵皇又能做什么? 殿下虽然说任她处置,可若太过偏袒,恐怕心底也不会好受。 这是一根刺,必须经由责罚驱除,否则将搅得不得安宁。 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焦晨尽量抛除私情惩治:“灵皇并非我妖族之人,所作所为也只为保护自身利益,于理可以谅解。但于情,身为友人,背信弃义,已经不值得信任。从此往后,妖族与灵族将断绝来往,回避一切合作,禁止灵皇及其族人踏入灵霄宫。” 说到这里,看到灵芸熙脸色发白,心底不忍,将后续的一切唬人惩治省略,只谈最为关键的部分。 “但灵皇教导妖族皇后,数次倾囊相助,且赠我游龙枪,予我等有大恩,做不到铁面无私。以下是焦晨的私心,如若灵皇愿意在稍后对抗天地时鼎力相助,焦晨愿意代替殿下既往不咎。” 此言一出,不止灵语,就连凌华都愣住。 “这样就可以?是不是有些太容易?”凌华没能看到好戏,大失所望 焦晨拉下脸:“伯母休要插嘴,此事全因你发生!” 凌华耸肩,深知这人的性子,知道今日看不到乐子,兴致缺缺地离开,临了还不忘拉上商伴烟。 “走,还有不少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将加练提前到今日。” “啊?说好得休息呢!” 商伴烟满脸不情愿,可惜修为被压制,任凭她如何挣扎嚎叫,也没有半点用处。 外人走光,殿内只剩下她们三人。 焦晨终于不用再装得公事公办,跑过去抱住灵芸熙。 “抱歉,方才令你担忧,其实早已想好戴罪立功的法子。” 灵芸熙的心情一瞬天上地下,至今都没能走出那句“断绝来往。” “是我不好,今日又让你为难。可你这样偏袒,黎伶和盏月那边怎么办?” 说不庆幸是假的,但欣喜过后又害怕她们因此事生隙。 焦晨摇摇头:“无事,殿下和盏月都是好人,将此事交给我,或许正是想寻机揭过。如若当真不满……那我们再慢慢赎罪。丢失信任并非小事,可也有俗话叫‘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如若真心补救,我相信殿下总会谅解。” 跟灵芸熙亲昵好一会儿,焦晨才慢慢退开,见到灵语远远站在一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权衡良久,凑近道:“母皇。” 一如既往亲昵称谓,一如既往的谦和语气,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知道这是重归于好的请帖,灵语自然不会推辞,上前想像往常一样揉焦晨的发顶,手却停在半空迟迟未落下,反倒是焦晨主动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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