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抿了下被水润红的唇。 心想,她也是可以生气的。 “擦擦。” 姜岑愣了下:“嗯?” 慕清予抿了下唇,把手里捏着的东西又往前拿了拿,重复了一遍:“擦擦。” 女人这才垂眸去看她递过来的东西。 湿纸巾。 接过东西,姜岑说了句谢谢,然后就看到女生下压的唇角。 但也什么都没说。 脖子间都是汗水,湿纸巾凉凉的触感很舒服,像是穿过林间的抚起额间碎发的感觉。 一抬眼,发现女生还在看她。 气氛有点怪怪的,莫名地紧绷。 要说点什么。 “我……” “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女生灿亮的双眸盯着她,小风扇的风力被调下去了一些。 姜岑忍不住看了眼。 举了这么久,手不累吗? 疑问只在脑中存在了一瞬,姜岑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女生的问话。 她问,很喜欢小孩子吗? 姜岑下意识勾了下唇角:“喜欢。” “为什么?” “因为他们身上的活力,那些跳脱的性子和扬起的真诚笑脸。”姜岑说,“不觉得很令人开心吗?” “而且我妹妹差不多也是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我离开了她。” “现在看过去,有点怀念吧。” 女人偏头往不远处的空地上看去。 从慕清予的角度,她只能看到女人下颌线上因为背光而近乎透明的细小绒毛,还有隐在衣领里的,那条笔直锁骨。 因为妹妹啊。 那个已故的、模糊的妹妹。 女生捏着小风扇的手指紧了紧,她望着女人侧对自己的身子,林间的热风一阵一阵吹,像是融化了凉风般闷热极了。 吹得人脑子都晕乎乎的。 深吸一口气,尝试着问:“可以和我讲讲你的妹妹吗?” 那个她说,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子。 永远停留在十七岁的女生。 姜岑的背脊似乎是僵直了一瞬间的,又似乎是没有。 她转头朝慕清予望了过去,背着光,即使慕清予眯了眼睛也看不清她的脸。 “想知道什么?”她轻声问。 慕清予突然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 如果姜岑不想讲,她应该永远不提的。 但是眼下的情景,退也不是,进也难堪。 慕清予抿了下唇,选了个折中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曾听姜岑简述过那个十七岁的女生,但对她的印象还是模糊不清的,只有一个名字那么单薄。 或许,讲这些能勾起她一些愉快的回忆,不至于太难受。 不会让这个问题变得更加不合时宜。 “什么样的人。”姜岑轻声重复了一遍。 唇角扬起了一个很浅的弧度。 她说:“永远炽热,永远真诚,永远一往无前的小孩。” 是她怨天尤人时的慰藉,是她困于那一百平方米的空间时的精神寄托。 “爱笑,也爱哭。”姜岑往后仰了仰身子,“但还是爱笑胜过爱哭吧。” “哭起来的时候小鼻子一皱一皱的,又可爱又心疼。”弯了下唇,眸光流转几分,“逗一逗就又冒着鼻涕泡笑起来,明明眼角还挂着泪,鼻头也是红红的。” “但还是冲着人笑,咯咯的笑,是我见过笑得最可爱的小孩。” 慕清予拿着小电风扇的手晃了晃,她换了只手那小风扇继续吹姜岑的脖子。 “很爱玩芭比娃娃,见到就走不动路的那种。” “小小的手捏着我的手指,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我,然后甜甜糯糯地喊我姐姐。” 她笑了下,似乎陷入了回忆。 “这谁能忍住啊,买一个小小的芭比娃娃她能开心一个星期,连睡觉都会抱着。” “很小就会记下我的生日,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攒出钱来,买一个很小很小的杯子蛋糕,要我往上面插蜡烛,让我许愿。” “我许愿的时候她就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我看,用她以为很小声的声音念‘拜托了圣诞老爷爷,让我姐姐的愿望都实现吧’。” “她以为实现生日愿望的也是圣诞老爷爷。” 女人轻轻地抿住了下唇。 偏头朝远处看过去。 慕清予问:“怎么了?” 没等姜岑说话,她就知道了原因。 黄色小男孩跑过来,在三四米的地方放缓了脚步,一点一点地朝这边挪步子。 身体是朝着姜岑的,但眼睛却是看着慕清予的。 像是有点害怕她。 小声说:“大姐姐,妈妈让我邀请你一起晚上烧烤。” 姜岑朝他伸出手,语气放得很缓,是独属于和小孩说话时的那种柔软语调:“为什么啊?” 男孩往前小跑两步,靠近了姜岑,想看她但眼睛又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瞥一眼慕清予。 慕清予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不至于吓人。 她垂了垂眸子,没看那个小孩。 男孩小小的手放上了姜岑的手掌,晃了晃说:“好不好嘛大姐姐~你陪我们玩了这么久了,妈妈说小孩子要会感恩。” “别人对我好,我也要对别人好。” 短短的手指竖了起来,指指姜岑又指指自己,像个小大人般讲话:“姐姐对我好,我也要对姐姐好,这样才是乖小孩。树树是乖小孩。” “我们晚上一起烧烤嘛~大姐姐~” 姜岑被他可爱到了,伸出手捏了捏他白嫩细滑的脸蛋:“你叫树树啊,好好好,大姐姐答应你。” 小名叫树树的小男孩举起双手欢呼了一声。 姜岑赶紧按住他的肩膀,然后说:“但是大姐姐还要带一个姐姐哦。” 树树眨眨眼:“谁啊?” 笑了下,姜岑按着他的肩膀转了个方向,对准了慕清予。 轻笑着说:“是这个漂亮姐姐哦。” “啊——”树树的脸苦了下来。 慕清予抿了下唇,视线从姜岑按在他肩膀上的双手一晃而过。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点了两下,故意用小风扇吹了下男孩的头发。 扯了下唇角:“怎么听你的语气不是很开心?”
第92章 坏小孩 挡在额前的薄刘海被小风扇的风掀起来一瞬,树树立马伸出小手把头发胡乱压了回去。 嘟着嘴说:“我的发型……” 姜岑笑了下,帮他理了理刘海。 男孩弯着眼睛朝她笑,露出洁白的一排牙齿。 慕清予看了眼两人的互动,忍了忍,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嘟囔道:“什么嘛,这么小有什么发型……” 树树一听不乐意,双手叉腰,抬着下巴说:“哼!才不是呢!我的发型是哥哥早上给我弄的!就是发型!” 双颊鼓鼓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慕清予轻飘飘地回:“不是。” 小男孩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憋气憋的,叉着腰重复:“就是!就是!” “好啦好啦。”姜岑拉拉男孩的手,哄着他说,“树树我们一起去玩沙包好不好啊?” 小孩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移,情绪也就跟着一同快速变化起来。 听到姜岑要陪他玩,刚才还皱着的小脸一瞬间舒展开来,又露出洁白的牙齿:“大姐姐我们去玩吧!” 说着像是害怕慕清予也跟过去,身子背过去,讲悄悄话一般对姜岑说:“就我们一起玩!” “走吧走吧,大姐姐。” 甚至动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拉姜岑。 “慢点慢点。” 姜岑撑着地面站起身,偏头看了眼慕清予。 轻轻耸了下肩,头往旁边偏了偏,做出一个“我走了”的口型。 女人一站起身,慕清予掌心捏着的小风扇吹出的风就落了空。 女生把有点发酸的手臂收回来,眉头不自觉轻锁了些。 姜岑牵着男孩慢慢走着,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慕清予从鼻腔哼出很轻的一声。 “坏小孩。” 才不是乖小孩。 - 饭桌上四个长辈聊得畅快,从婚姻聊到家族,又聊到孩子公司,最后还是落回了两个即将成为未婚夫妻的小辈身上。 他们说两夫妻住哪儿,陈鸣羽说要搬出去两个人住,傅柳就只是笑。 他们又说孩子要男孩女孩,陈鸣羽说要男孩女孩都好,一个或者几个甚至不要也都可以,但一切都要看妻子的意思,傅柳也只是笑。 最后又说到结婚之后到底傅柳在傅家公司的工作到底该不该继续下去,还是陈鸣羽说要尊重妻子的意思。 傅柳还是笑。 所有的问题都被陈鸣羽妥帖地挡了回去,拦在了自己身前。 他给予傅柳充分的尊重。 在饭桌上会给她夹菜,观察她的情况,温声和她讲话。 很绅士,也很贵公子。 无论是相貌还是人品似乎都挑不出问题来。 但他们聊得有多火热,傅止宜这边就有多沉默。 她有一筷没一筷地往嘴里送着食物。 一开始还端着点大小姐的气质,但后来发现根本没有人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也就放开了些。 至少背脊不用挺那么直。 饭也吃得舒服很多。 但一顿饭吃个两小时也太久了,傅止宜的肚子再也塞不下一点食物了,桌上的菜也都冷了,她不得不停下了筷子。 这场完全是陪衬的午餐吃得煎熬,不能提前离场,也不能玩手机,又坐了半个小时,她都快感受不到屁股的存在的时候,四个长辈终于聊完了。 她跟随着他们站起身,长呼出一口气。 傅江似乎对她说了什么,陈家夫妻也笑着附和了两句。 “——可以吧?” 傅止宜没听到前半部分的内容,点了点头,笑着说:“可以啊。” 可以什么也不知道,但大概不会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陈鸣羽笑了下,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那坐我的车吧,比较方便。” 坐他的车?送她回家吗? 傅止宜眨了下眼,点头:“那就麻烦姐夫了。” 她这句姐夫让四位长辈都笑了起来,叫到了他们心口上了。 陈鸣羽不好意思地笑笑,喊她:“我就收下这句姐夫了,走吧,妹妹。” 傅止宜坐上后座,看到陈鸣羽转过身去帮傅柳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女人对他笑了下,唇瓣微红,似乎说了一声谢谢。 接着弯腰,视线和傅止宜在空中纠缠一瞬,又轻轻移开了。 车外的阳光亮得泛白刺眼,副驾驶的车门关上时反射的日光晃了下傅止宜的眼睛。 偏头闭了下眼睛。 听到女人刻意放轻的声音:“还以为你不会一起来呢。” 不就是坐一辆车回家嘛,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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