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安?” 女生似乎在思考,她垂着眼呼吸轻轻浅浅的。贺久阅没着急,也没有催促她回答。 手搭在膝盖上,她靠进沙发里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因为被动。” 和姜岑间的关系一开始就是她主导着的,慕清予随时可能被她踹掉。 这种感觉像是被放在了一条漂浮在无边无际大海的孤舟里,四周空空荡荡,没有人没有船桨,她只能随波逐流甚至看不到方向。 漫无目的,也不知道漂到了什么地方,最后又会去往哪里。 她们之间,是不平等的。 “这……”贺久阅犯了难,手指不断敲击着手肘,“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 “但其实简单来说,不就是人家钓着你,而你却陷进去了?” “她没有钓着我,是我喜欢她。” 贺久阅嘴角抽了两下:“你还护上了,啧。” “……没有。” 贺久阅瘪瘪嘴不置可否。 “我还是之前那句话吧,我觉得,她应该不讨厌你,更可能对你有点纠结——像是有顾虑。但我不确定。” 慕清予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唉,还是男生好啊,起码他们头脑简单好懂一些。两个女生的感情太过细腻,你让我来,我也觉得弯弯绕绕一堆,看不明白。” 不等慕清予说话,她又抬起手道:“得,我知道我这话说得不严谨还容易激起矛盾,但我现在确实是这样想的。” “你喜欢的人要是个男生,那我肯定没现在这么愁。但你喜欢那个漂亮姐姐,还疑似单恋,你让我怎么去推测另一个内心细腻的女人的想法嘛?而且我还不认识不了解。” 贺久阅两手一摊,放弃得很快:“加油吧姐们儿,我能力就到这里了。” 这八卦没点能力还真八卦不起来。
第73章 难过是被允许的 傍晚时分,姜岑带着自己弄的一点下酒菜去了小医馆。 霍冬阳没想到她今天还回来,一边收拾着堆放着七零八落杂物的桌子,一边喊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专门来蹭饭的啊。别说,我今天还正好多弄了点。” 姜岑把下酒菜放在他空出来的桌面上,微微挑眉:“我说我看着时间来的你信吗。” “信啊,我们岑儿说什么我不信啊。” “别喊我岑儿。” 霍冬阳晃晃脑袋:“就要喊。” 说着往后面的厨房走,问她:“先吃饭?” 他看到了姜岑带过来的下酒菜。 “上午带给你白酒放哪里了?” “旁边电视机下的柜子里,你走过去就看到了。”霍冬阳在厨房大声回应她。 姜岑把白酒拿出来,又从旁边翻出个杯子,带着两样东西坐到了桌子边。 霍冬阳从厨房端了菜出来,看她正往杯子里倒酒,而桌子上只有她面前那一只杯子。 “哟,不给你叔倒点?” “就是给你倒的。” 这倒是让霍冬阳意外:“你不喝?” “不喝。”姜岑摇摇头,把铺了一层白酒的杯子推到霍冬阳面前。 他看了眼,啧了声:“这么少啊?” “差不多了,你也少喝点。” “让我少喝点还给我带两大瓶?”霍冬阳笑,“等你走了我一口气就给它造了。” 姜岑也笑,“难道我就不知道带它们走了?” “嚯,送人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谁说我送你的了?我寄放你这里不行吗?” “嘿,我这脾气受不了。”霍冬阳站起身来往后走。 姜岑在他身后笑:“你要干嘛?” “筷子少拿一双,我厨房拿去。” 过了会儿人回来了,手里还捏着一只杯子。 “你怎么又拿个杯子来?” 霍冬阳把自己面前那一小杯移到姜岑面前,瘪嘴说:“就那么一点也不知道够谁喝的,你自己喝去吧。” 他把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姜岑看得皱眉头:“过了啊霍老头,年纪大了别喝那么多。” “你才年纪大了,我都不觉得自己老,你还天天说我老,这日子我真过不下去了,我就想喝点酒不过分吧?又不是抱着一整瓶喝,这才一小杯……” “行行行,你喝你喝。”姜岑被吵得耳根子疼,无奈道,“我怕了你了还不行吗。” 霍冬阳也就这点爱好了,吃饭时候整点小酒喝。 “但我不喝。”姜岑把面前那一小杯推远了,拿了筷子夹菜吃。 “哪有这个道理的,你也喝。”霍冬阳又给她推了回去,“下次我们叔侄俩在一起喝酒就得一段日子了。” 姜岑揭穿他:“我们平常也不一起喝酒。” “话是这样说的,但是我也要回去一段日子,你来难道就是为了看我一个人喝酒啊?这不是践行酒吗?” 她清楚霍冬阳这人,从来不喜欢送别的场景,他如果离开,是绝对不会告知任何人的。 他没说错,姜岑这一餐就是来给他饯行的。 普普通通就好,要是搞大了,霍冬阳反而不乐意了。 姜岑看着他沉默了会儿,突然叹口气:“算了,陪你喝就是了。” 两只杯子碰了碰,姜岑浅浅抿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路延伸进胃里。 “这酒不错。”霍冬阳赞叹了一句。 “你怎么不喝酒了?之前你不用说也会陪我一杯,今天还要我劝几句。” “没什么,觉得喝酒有点误事。” “误事?”霍冬阳看了她一眼,调侃地笑,“你之前上着班都不说误事,现在整天待在家里居然还说误事,你有什么事啊?准备再找个班上了?” 姜岑往嘴里放了一口菜,慢慢咀嚼着没说话。 “真想啊?”霍冬阳坐直了身体,又抿了一口酒。 她摇摇头,轻轻叹出一口气:“不知道,我还没想好做什么。” 阿沅离开后,她给自己放了假,用来修复那么多年的劳碌和接受妹妹离开的事实。 可时间慢慢爬过,两个月了,她还是那样浑浑噩噩,好像一点都没改变。 颓废快从她的身体里生长出来,若是成功,就再难驱逐掉了。 “找个事做也好,不然一个人待着啊,就总是容易胡乱想。” “霍老头——” 霍冬阳看她:“嗯?” “这片快拆了,你准备怎么办?” “找个地方继续开我的小医馆啊,多简单。” “……” 姜岑垂眼沉默,霍冬阳慢悠悠说:“舍不得啊?” “这里,有我很多的痕迹,说句矫情的话,我啊,是在这里获得的新生。” 纵使它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格格不入,和那些彻夜狂欢灯红酒绿的城市中心泾渭分明,它不被别人期待,不被别人放进眼里。 但对于十六岁的姜岑来说,这里,就是她重生的地方。 那些陈旧的、混乱的,甚至是肮脏的,都使她成长。 “可是——”霍冬阳笑笑说,“你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的小孩了。” “你不会再把自己搞得一身伤又跑进我的小医馆,最后欠我一屁股的药费了。” “岑儿,世界很大,你不打算再去些地方吗?或许,你还能新生呢?” 新生?真有那么容易吗? “不过你最近啊,变化挺大的。”霍冬阳语气悠长。 “嗯?什么变化?” “就比如,你没之前那么暴躁了。”霍冬阳望着她的眼睛,怅然地说,“阿沅才离开那会儿你就像是个炸药,要炸掉别人也要炸掉自己,一句话不对都能让你破口大骂。” 看起来急匆匆的,可又不知道在急些什么,一会儿话多暴躁,一会儿又安静得冷漠。 霍冬阳把她的状态都看在眼里,所以建议她辞掉工作休息一段时间。 姜岑是听进去了的,但状态不好就是不好,不是简单辞掉工作就能改变的。 她还是急匆匆的不知道做什么,而霍冬阳也没再说什么。 那些伤,需要时间来养。 “也比如现在,我提起阿沅你也没有冷着脸让我别提她了。” 姜岑苦笑了下:“但是你提起她,我还是难受。” “那是正常的。”霍冬阳拍拍她的肩膀,“在乎的人离开了,无论是谁都不会好受的。” “难过是被允许的,因为人,都有情。”
第74章 不要掉下失落的泪 又是一阵小雨落下,淅淅沥沥地浇灭白日的燥热。 姜岑拒绝了霍冬阳要给她的雨伞,裹了裹单薄的外套靠着墙走。 这里离她家并不远,姜岑难得想要淋点雨。 方才她觉得丢脸,没说自己被霍冬阳的一番话说得眼热。 怕被嘲笑。 虽然她知道,霍冬阳不会。 雨丝在路灯下飘扬,拢成一团,像是夏日在热烈灼眼的阳光下被小孩子们吹飞的黏着蒲公英,飘飘忽忽地凝成一团,停在半空中落不下来又飞不上去。 轻轻呼出一口气,能让它凝成白气的天气已然过去。 姜岑眨眨眼,将飘落在眼睫上的雨丝抖落,接着抬眼往前看。 不远处的楼下,有人撑着一把伞站着,似乎在往楼上看,伞面往后仰,挡住了大半个身子,只能看到因为消瘦而显得格外空荡的裤腿和一双黑白配色的板鞋。 姜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格外荒谬的猜测。 她扯着嘴角摇头笑了下,怎么可能呢,这个点了,她应该在寝室或者陪那个似乎很亲密的朋友。 再说自己今日躲闪的动作也很明显,这个年纪的小孩最在乎面子了,她一定会觉得很丢脸。 想通这些,姜岑再次笑着摇了摇头,接着抬腿往旁边走,想绕过撑伞的人。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姜岑被身后清亮的女声喊住了。 “姐姐——” 姜岑往前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身:“你……” 是慕清予,戴着帽子的慕清予。 黑色鸭舌帽也遮不住她明亮纯粹的眸光,就那么敞亮而坦荡地直视而来,姜岑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想问她怎么在这里,可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 这个在外市念书的女生在这个老旧的居民楼里不会有其他认识的人,这里和她唯一的联系就是姜岑。 伞面终于抬了起来,朝姜岑微微倾斜过去挡住了不断飘落在她头顶和身上的黏腻雨丝。 女生的声音低低的,若有似无的清冷,她看着姜岑的眼睛又明亮干净极了,“我以为你睡觉了。” “没有……” 姜岑下意识想要退出伞下,但微一垂眸看到了女生扯着她自己的外套衣角,似乎在纠结什么。 最后松了手,按上了鸭舌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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