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羽看着她,表情下似乎是隐含的心疼。 他看得出来,傅柳对婚姻并不抱什么期望,她甚至是无所谓的。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喜欢她了。 再往后聊天过程中,即使傅柳大部分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和自己相处的,但他就是止不住被她身上的气质所吸引。 在他眼中,傅柳简直是个完美的人,他没理由不喜欢她。 这种喜欢到了,即使是被他万般排斥的联姻也接受了。 但到现在为止,陈鸣羽并不觉得她喜欢自己。 虽然有些遗憾,但他并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你为什么喜欢向日葵啊?”他换了个话题。 “看到了月亮。” “看到了月亮?” 傅柳点点头:“向日葵总是追随着阳光,这一点,我很喜欢。” 又是月亮又是阳光,陈鸣羽没太理解她的意思,但女人没打算继续进行这个话题了。 她站起身,说:“回去了吧,也不早了。” 男人的语气有些低落:“好吧……我还想和你再待一会儿的。” 他也起身,准备跟着傅柳进去,抬眼却发现傅柳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他问:“怎么了?” “你喜欢我吗?” “喜欢。”陈家公子直率道。 “和我结婚也没关系吗?” 他笑了下:“我喜欢你,当然想和你结婚了。” 傅柳沉默了几秒,突然转身看着他。 惨白的月光落在她的唇角,她说:“那我们,结婚吧。” 月亮渐移,落进没有拉紧的窗帘的屋内,傅止宜把视线从刺眼的手机屏幕转向窗外。 惨白的月光乍一看是昏暗的,渐渐适应之后她看到了长得高大的树木,树叶在风中晃动,一下又一下,影子打在窗户上,在月光下有些唬人。 女生走过去想把窗帘拉紧,但视线顿了顿,捏住窗帘的手也没有动作。 她往下看,侧面看过去能看到后花园的一角,空荡荡的,看不到人。 拉上窗帘,傅止宜又走回了窗边。 她站了会儿,觉得有点口渴,想了想转身出了房间去楼下喝水。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听到了傅江畅快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好啊!好啊!那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找个时间我们两家人见面把时间定下来!” 这笑声引人注意,傅止宜往下看去。 视线里,傅江依旧坐在那个单人沙发上,但翘起的二郎腿放下了,手上的报纸也放下了。 而他身侧不远处站着两人,他们,拉着手。 傅止宜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下。 她抬腿往下走。 傅江注意到了她,朝她看过去,笑得都起了褶子。 “小宜啊,你姐姐给你带了个姐夫回来咯。快,过来叫一声姐夫。” 牵着手的两人也看了过来。 陈鸣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还没有呢……不急不急。” 傅柳转头的速度慢了男人一些,她朝傅止宜看过去,眼神直直对上女生,唇角挂着一点笑意。 她说:“小宜。” 喊一声便结束了,但傅止宜总觉得她的话没说完,所以顿了会儿,但等了几秒后也没有下文,她又移开了眼神。 唇边笑意适时地挂了起来,和煦温暖的笑重又出现在女生脸上。 “准姐夫,祝你和姐姐百年好合。” 说完就去给自己倒水了。 客厅里那三人还聊了会儿,傅止宜端着水出去的时候傅江还止不住地笑着,看得出来他对这桩婚姻很满意。 傅止宜上了楼,把房门关上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门外。 她关了灯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昏暗的天花板,感受着左胸膛里缓慢跳动的心脏。 怦、怦、怦……一下又一下地撞击。 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但傅止宜一个都没捕捉到,大脑乱成一片。 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有其他情绪,又或许,什么都没有。 傅柳要嫁人了,纠缠这么多年了,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 可是好像,太过轻易了。 她一旦结婚,傅家的东西就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了,她就再也没有一点机会了。 傅柳这样的人,会甘心吗? 咚咚咚—— 三声连续的敲门声,在这个家,只有一个人会这样。 放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下,傅止宜没有动作。 咚咚咚—— 又是一下。 傅止宜眨眨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咚咚咚—— 她下了床,拉开门,沉静地看着门外站着的女人。 “你来干什么?” 傅柳余光瞥见她抓着房门的手指泛白,像是打定了主意不让自己进去。 女人弯了弯唇,并不在意。 她往前走了两步,傅止宜便警惕地皱眉绷紧身体。 “我不做什么。”她说。 但傅止宜压根儿不信,她从来都这样说,结果最后什么都做了。 “姐夫回去了?” 傅柳皱眉:“你别这样喊他。” 傅止宜笑了:“那喊什么?” 女人沉默了两秒,“我只是来和你道晚安的。” “你觉得我信不信?”傅止宜唇边挂着讽刺的笑。 女人突然往旁边看了一眼,傅止宜下意识跟着看过去,而就在她视线偏转的那一刻,傅柳抬腿往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紧跟着垂眼贴了上去。 她吻了她。 不带一丝欲望色彩的吻。 轻声柔软道:“晚安,小宜。” 热气喷洒在她的唇瓣。 就在傅止宜抬手要推开她的前一秒,她自己退了回去。 毫不意外的,门在她面前被甩上。 但傅柳一点都不在乎。 人啊,要是一直尝到的都是苦的,偶然尝到了一点甜就恨不得抓紧那一点感觉,死也不放。 而最可悲的是,那甜不过是一点插曲,往后的苦也依旧。 可即使如此,傅柳也依旧选择要那一点甜。 就算甜后的苦最是难熬,她也要坚定地选择。 因为,如果没有那一点甜,或许她就再也走不下去了。
第67章 隐隐作痛 推开书房的门,傅柳踏入这个独属于傅家主人的禁地。 这里,只有傅江可以随意出入,其余人不能也不敢擅自进入,他是一头守着自己领地的凶兽,在他眼里就连成年后的小兽都是带着异味的异类。 可是他却允许傅柳进去。 “爸。” 双手交叠在身后,傅柳目光平静地注视背对着她站在门口的男人的后背。 即使年老了,那曾宽阔的背脊也依旧不逊色于任何正值壮年的男人,威严的、绷直的。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里垂着一根细长的竹条,尾部镶嵌着便于抓握的镀层。 那是“家法”。 傅江听到了她的声音,却没回身,只是冷漠地哼笑了一声,和不久前还在朗声大笑的男人判若两人。 但傅柳无比清楚,这才是他的常态。 “我从来都是个分明的人,无论是黑白还是好坏……” 这些话落在傅柳耳里和废话别无一致,没有区别,就像是道貌岸然的人常用的辩解遮掩式的开场白,每次开始前,他总要长篇阔论一番。 总归最后被傅柳听进去的话只有两句。 自愿和跪下。 她往前走了两步,在书房中央跪下了。 那天提前回来的场景又在她眼前闪过,傅止宜跪着,傅江的竹条一下又一下狠打在她身上。 天知道那天傅柳有多后悔。 明明已经很久没让傅止宜见到这根竹条了。 她又想到了那只小夜灯,这么多年来精心呵护的一切,想要努力维持平静样貌的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小夜灯被她弄丢了,傅止宜也重新见到了竹条。 她到底能保住什么东西啊。还是什么都无法拥有,什么都无法保护。 书房很大很空,男人的脚步声被沉重的隔音墙荡回来,层层叠叠地砸进傅柳的耳朵里。 像是砸破她的耳膜。 “你要嫁人了。”他在傅柳身前站定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傅柳垂着眼回:“是的,爸爸。” 男人笑了,不知道在笑什么。傅柳也懒得再去分辨。 “你一直都知道讨人欢心,嫁过去了也要学会讨那边的人开心。” 才不是,傅柳在心底反驳,她永远无法让小宜开心。 “我知道的,爸爸。” 可是她应下的东西越多,傅江的神情就越冷。 到最后发展到了嗤笑:“你应该清楚,我傅家可不是什么随意放肆的小门小户。” “我知道,”傅柳说,“所以我甘心接受家法处置。” “甘心?”他笑了一声,“你哪里错了需要接受家法?你每一步走得都让我满意,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账目清晰,没有出一丁点问题。” “婚姻也令我满意至极,让陈家公子对你魂牵梦萦移不开眼,你可没有一点触犯家法的地方,这家法啊,不该你来承受的。” “你只不过——”男人垂眼沉声,眼神都冷漠起来,“是替小宜受的。” 傅柳背脊绷直,膝盖在木质地板上硬磕着,感觉并不好受,但她一声不吭,全都忍耐了下来。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这么大了心里都没个打量,这可不是我傅家孩子该有的表现。” “不过你也可笑。” 男人语气讽刺:“就那么喜欢我女儿吗。” 是的,在傅柳十八岁那年,他就知道了这个事实。 “这么多年了,你替她挨的家法可不少,可她一点都不知道,你心里好受吗?” 视线里出现了圆润的竹条,男人的声音淡漠至极:“要嫁人了,就给我把心收起来,你最好,别给我出什么岔子。” 傅柳:“我知道的,爸爸。” 傅江闭了嘴,抬手往她背上狠抽几下,最后收了手,一个眼神也没给她:“滚出去。” 把被仍在腿边的竹条捡起来,傅柳沉默着往外走,连关门都是轻默的。 熟练地将“家法”擦拭干净,傅柳把它摆回了位置。 接着,去往下一个地点。 一直以来傅江都和钱盛美分房睡着,钱盛美也不敢问为什么,只能接受他的安排。 在这个家,傅江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他瞧不起钱盛美,却还是把她娶回家放着,不碰她也不会虐待她。 钱管够,日子也过得舒坦,但钱盛美始终不安心。 她觉得和傅江没个孩子,那她随时就可能被踹出去。 可是这么多年了,该用的法子也都用了,但根本不起一点作用,久而久之她也看透了,既然抓不住心,那就拿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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