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教育告诉我要做一个善良积极向上的人,报效祖国,建设社会——如果有机会出去,我想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选择庇佑一下大丫的原因。 教育就是为了让我成为一个不再冷漠的人,同样也只有满怀热切与向上的心,才是我所认为的能够成为人的准则所在。 这像是一场豪赌。 没关系,如果没有善良在这个地方,我大概率也是逃不出去的。 也许帮了她,就像在帮我自己吧。 自从那天帮助了大丫之后。 小丫头明里暗里的就会挨着我更多,舀饭的时候会把米多的那个碗放在我的前面,村里面那次有人给了她瓶汽水,没肯喝,拿到家里面先是藏了起来,后面又趁着我们两个到厨房里面洗碗的时候给我喝了。 她偶尔看着我的时候会带着一些期许,在我回望过去的时候又会下意识的遮住脸上的疤。 我知道那种期许来自于对大山外面世界的渴望。 一个终其一生都可能到不了的地方。 刘嫂子比我早来的几年听过不少事情,也热衷于把张家的事情告诉我。 这是她在更早之前,从别人嘴里面听到的八卦。 刘嫂子同样没有见过大丫的母亲,不过听说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所以买下来的时候花了很多钱。 女人一个个的生孩子,孩子生下来就会被她摔死或者掐死。 她怀孕的时候被人看的很严,没有这样的机会,就会趁孩子在自己怀里面吃奶的时候给弄死。 大丫是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 被摔倒火盆里面,不幸中的万幸是只烧到了半张脸,没有失了性命。 活下来是一种幸运吗? 在这种地方其实也不见得。 隔天早晨,瘸了个腿的媒婆来家里面说亲,对象正是大丫。 隔壁村的王老三家愿意用二百块钱买大丫给他家的小儿子做媳妇。 王老三家的小儿子我也听过,他们家好像是近亲结婚,早先生的两个闺女都没什么事,到了儿子这里,先是早夭了两个,最后这个孩子先是找了先生请了护身符,又是被一大家子看护着长大,等长到十多岁了,才发现是个傻子。 傻子就傻子吧。 傻子也得娶媳妇。 媒婆的嘴一刻也不停,“没有更合适的了,咱也是看大丫平常多斯文多懂事,那家里的王小也不是个胡来的,都放心吧。” 也还真是会说。 人傻不愣登的被你说成老实,同样是女人,拿了钱就眼巴巴的张口把大丫往火坑里推。 心里嗤之以鼻,面上还要陪着笑听着。 在这里我最大的感受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切都讲究顺从和屈服。 如果太过于展露我的个性,那必将被斩断。 媒婆说的似乎有些口渴,张婆子便吩咐我去厨房给人倒杯水喝。 我依言去了厨房,拿出来个碗,从暖壶里面倒了大半碗热水。 还没出门,媒婆自己个儿先寻过来了。 咕噜咕噜的喝了那半碗水,又像是唠闲话似的跟我说,“最近城里面来了些支教的大学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到我们村里面来的。” 我没搭话。 心里面有了些许的盘算。 大学生的话,是能够相信的。 如果他们真的到了这里来,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送走媒婆之后便开始张罗着做午饭,张老二要下地干活,张婆子最近精神气不大好,找村东头的先生抓了副药在吃着,整个人也困乏的厉害。 得有个人在家照看她,张老二似乎还是不放心我,所以选择将大丫留在家里面。 这样也好,不给张老二对大丫下手的机会。 小姑娘对我的忧心比我自己对我自己的忧心更要强烈。 人眼睛中恐惧和担忧的变化实际上只在一瞬间,而大丫的眼神之中多的像是这种变化。 我知道对她来说,我大概是那根救命的稻草。 地里面又生杂草,我和张老二背着药筒子打了一下午才把家里的几亩地全打上药。 几个月过去,即使还没有习惯,也已经开始被迫接受这样的劳苦了。 ---- 这个快完结了。大概这个星期吧哈哈哈哈。求一下小海星,早睡!
第36章 有希望才会有机会 我说不上这样的生活是更加好过了一点还是更难受了一点。 心情总是莫名奇妙的烦躁,有时候在想,一定要回到那个社会吗?在这里有吃的有喝的过下去...不行吗。 纷杂的思绪几乎要把我整个人都要淹没。 几乎在村子里面所有的人看来,张老二对我挺好的。 恍惚的时候甚至我自己也这么认为。 他对我已经算是挺好的了,没有再把我关到猪圈里面,也没有给我的脚锁上链子,没有打断我的腿,更没有让我被其他男人凌辱。 这和更加过分的村里男人比起来,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 人常说随遇而安... 随遇而安... 我垂下头,往灶膛里面添了块柴。 手上生了茧,褪去了一层皮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大丫从外面回来,悄咪咪的往我手里面塞了个东西,“姐,这是村东头来唱戏的那群后生送我的,我给你吃。” 是一块巧克力。 我掰成两半,一块塞进嘴里,一块给了大丫。 已经记不得糖是什么滋味了,所以喝白水也会让人觉得是一种慰藉。 来到这里从来都不是机遇,是困苦之境,又何来随遇而安呢。 大丫问我,“姐,你吃过这种东西吗?你是大学生,一定吃过吧,是不是吃过这种好东西就能变得更聪明。” 我点头说,“吃过,从前常吃。” 在大丫投射而来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了一种叫做羡慕的情感。 我想她一定有很多的话想说,像是一种畅享,比方,“我要是也能吃这么多的巧克力就好了。” “我要是也在城市里就好了。” “我要是...” 就好了。 她从来都没好过,现在的我也和好字沾不上边。 她砸吧砸吧嘴,说,“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我?我叫林媛。” 来到这里之后,村里面能见着面的人都喊我张家那口子,以至于我听见张字就会下意识的回头。 对于我真正的名字,林媛。 很久没有人喊过了。 名字只是一个符号,附属于我。 现在我也像是一个符号,附属于张老二。 消磨一个人的意志总是从这样简单的事情上开始做起。 剥夺你成为一个主体的权利。 我叫林媛。 不是张家那口子,也不是张老二的媳妇,我叫林媛。 我问大丫,“你的名字呢?” 十有八九,我觉得她可能就叫大丫,因为是家里面的第一个女孩,所以就叫这样一个名字。 她摇了摇头。 因为做饭会生火,所以厨房里面从来不点蜡烛。 灶膛里的火燃的很烈,映在大丫的瞳孔里。 我第一次仔细端详着这个生长在大山深处无人问津的女孩,无形的压迫让她的身躯早已经千疮百孔,可她仍然抱有一丝生的希望,希望自己走出山林,而非就此一生。 她是无数个不幸的缩影。 在烈火中挣扎,或许涅槃重生,或许灰飞烟灭。 就着火光,她说,“我想有个自己的名字...我自己的。” 我停下添柴的动作,回过头去怔怔的看着她。 尚且不足十秒的对视之后,我偏头 ,“好啊,有个名字,有个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这到底能不能算作是一种奇怪的祈愿。 总之当人有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会产生出一种力量感,接着是由内而外的,去相信,我独属于自己。 大丫说,“姐姐,我不要姓张了,我跟着你姓吧。” “我也姓林,行么?” 我说,“你不需要得到我的准许,实际上你想叫什么名字,只要自己愿意,就已经可以了。” 我看着她说,“我会支持你的决定。” 她眼睛中闪烁着泪,像是被我说的话触动到了一样,或许又是身上所背负积压的东西,只在这一刻小小的爆发了一下。 沉积多年的灰尘被风吹走了一片,这才露出原本的颜色。 她还没有想好自己的名字。 我也不愿意再称呼她为大丫了。 她就是她,我就是我。 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没办法磨灭的。 —— 听他们说,村里面每一年都会有来下乡巡演的。 因为地方太过于偏僻,所以每年也就只有这么一次。 我并不热衷于看这些表演。 实际上村里面有些见识的人都非常忌惮这些外来者。 村民在潜移默化、代代相传之中已经将买卖媳妇当成了一种正当的行为,“睿智”的长者,那些外出打过工见过世面的人也是知道的,这样做是违法的。 只是他们不想着去制止,而是在思索通过怎样的一种办法,更好的掩埋。 吸着旱烟,蹲在家门口,对来来往往的每个人的神情都像是一种审视。 这也是我后来才想明白的事情,因为不能让自己显得太过于反常,所以别的村子里面要有的东西自己的村子里也要有。 戏就那样唱着。 她还没有给自己想好名字,我偶尔给她建议,她却总是犹豫。 我笑话她说,怕是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她回答我,从前那辈子都不是给自己过的,认真不认真的,也都没什么关系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听到那句话时候的感受。 抬头看枯黄的树叶,到了这个地方,已经四个多月,一百多天了。 再有一个多月,就是新的千年。 在新的千纪里面,诚恳的希望所有陈腐的思想如同干朽的木头一样,在烈火中烧灼,再对这个世界造不成什么坏的影响。 心脏仍然在跳动,实际上我也拿捏不准,自己是否会走出去。 但我的心底不能够失去走出去的希望。 有希望,才会有机会。 ---- 一个过渡章节
第37章 生命欣欣向荣于光之下 “老张家的,你怎么还在这里呢?你男人找你呢,就在村东头那块。”刘嫂子风风火火的走过来,彼时我正在家门口纳着鞋底,这活做起来并不轻松。 她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让我一时出神,略微生锈的针刺破手指,拉回了我的思绪。 “谢谢嫂子,就去了。” 我不知道张老二喊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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