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回音,李攸烨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瞎子一般摸过去,摸摸摸,摸到一只手,再摸摸,摸到脸,抱起那瘫软的身子:“权姐姐……你,你死了吗?” “滚!”权洛颖咬牙切齿的怒斥声传到李攸烨耳朵里,犹如天籁之音,她一时间又惊又喜,“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她说不下去了,眼里竟蒙上一层水雾:“太好了,你没死!权姐姐,你伤到哪儿了?快跟我说说。” 权洛颖冷笑了一声,要不是现在无法动弹,她非得跳起来揍她一顿不可。 “先扶我起来!”她脸色惨白,像被人点了穴,一动不能动,被李攸烨扶着坐起。突然脚上传来剧烈的痛意:“啊,好痛,我的脚……腰……” “是不是脚受伤了?你等着,我马上宣太医!来人!” 李攸烨一声令下,不知从哪个方向鬼魅般闪出了一顶十六抬大轿,御前大总管杜庞指挥着众人严阵以待,“皇上,有何吩咐?” 李攸烨脑门上挤出一滴汗,这帮家伙,果然无事就跟在自己后面,真是阴魂不散。 不跟他啰嗦,先命侍卫去太医院宣召太医,又命人把轿子压下来,自己抱着权洛颖上轿,一路火速赶往尧华殿。侍卫们见她像抱着一个大西瓜似的张着双臂,脑袋微微偏转,由始至终都维持着一个古怪的姿势,均觉十分诡异。 御前大总管杜庞替她瞪掉周围那些窥测的目光,回头瞄了眼李攸烨那古怪的造型,暗忖莫非万岁爷驯马闪了腰?要不宣太医做什么?可得把情况禀报给太皇太后,不然这祖宗出了事儿,自己小命也难保。 权洛颖一路被抱进了尧华殿的御榻上,身上的剧痛令她眉心拧出一个“川”字,心里有点担心,莫不是哪根骨头断了? “很疼吗?你先忍一忍,太医马上就来了!”李攸烨听她抽气的声音,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可是太医还没到,她只能柔声安慰。 “对不起,权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撺掇你骑马的。”李攸烨懊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个时候能不能别讲话,专心安慰我就好了!”权洛颖很想让她闭嘴。李攸烨楞了一下,连忙回应:“哦,好。” 但她接下来却一声没吭,因为权洛颖掐着她胳膊,指甲陷在肉里死疼死疼的,她不得不抓着被单缓解疼痛,一想到自己这点痛可能还比不上她的十分之一,就觉得好内疚。 “权姐姐,你要是疼,就使劲掐我吧,我……真的……不要紧。” 权洛颖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秀气的脸庞上,眼睛如泉眼似的,快要流下泪来,心底有点感动,道:“没事儿,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能撑住。” 李攸烨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可我快撑不住了……” “皇上,柳太医到了!” 李攸烨如蒙大赦地抽回胳膊,“我……我去叫太医进来。”逃难般地离开床边,刚走几步,回头又看了眼床上的诡异景象,被子鼓着,枕头塌着,被筒里却是空的。看到这个场景太医不吓出病才怪。 她先对门外吩咐:“让太医先稍等一下。” 又对权洛颖道:“那个,权姐姐,你还是现身一下吧,要不然待会儿,太医看到可能会误会!” 权洛颖想想也对,手哆嗦着摸到腰间那硬币大小的隐身镜,颤抖着在上面轻轻画了个“C”字。“C”代表“CLOSE”的指令,透过无线电波传递到遥远的星空,借由卫星作出“关闭”隐身镜的反应。 其实,说白了归岛的“隐身”,不过是一种高科技的障眼法。由隐身镜捕获一个三维的人形立体空间,发射给卫星,卫星会对周围十里以内的环境进行分析,并将数据即时反馈给隐身镜,然后经过隐身镜对此人形空间进行即时的视觉填充,造成了一种“变色龙”的视觉假象。 比如刚才李攸烨看到的那个被筒,其实是隐身镜反射给她的假象。本来那个位置应该出现权洛颖的身影,然而隐身镜将权洛颖占据的人形空间发送给卫星后,卫星通过对人形空间周边环境的分析,将填充数据反馈给了隐身镜,隐身镜便呈现出床铺的样子,但其实李攸烨看到并不是真的床铺,只要她往床铺一摸就会摸到权洛颖,这也是归岛的隐身为何不能穿墙的原因。 权洛颖从小在归岛长大,对这些原理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然而李攸烨这个从小听“之乎者也”长大的人,当然是理解不了这样原理,只把它当成“神术”。权洛颖虽然不想欺骗她,但个中道理解释起来又太过麻烦,只好让她误会着了。 李攸烨见她现了身,平平地躺在床上。诧异地微张着嘴,直勾勾地盯了会儿,“权姐姐,你该不会真的是神仙吧?” 权洛颖听她这白痴的语气,惨白着脸道:“我是啊,你要不要现在给我磕个头?” “我才不要。”李攸烨立即拒绝,闪去外面叫太医了。
第017章 神医柳氏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子提着药箱从门外走了进来,气还没捋顺一口呢,就被迎面而来的李攸烨火急火燎地拉到了里间去。她一面走一面观察李攸烨身上的血红,用手到处戳戳,确认她没事儿,才长吁口气,“你这是咋弄的?怎地满身血,这般吓死个人。” “这不是血,是汗。我新得了一匹汗血马,骑了一会儿就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皇上这么着急召我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一刻也不敢耽搁,如今看来是我多心了,得,皇上这般生龙活虎的样子,看起来是没事儿了,没事儿我就回太医院了,里面正忙着呢!” 柳舒澜以为她又要装病让自己配合来糊弄人,上次糊弄连累她也被太皇太后责罚的事情还记忆犹新呢,当下避之唯恐不及。 李攸烨急忙拉住她,把药箱抢过来,抱在怀里不撒手。 “没事儿就不能叫柳姨来坐坐了吗?我想柳姨了,所以就请你来这陪我说说话!” 柳舒澜压根不信她那一套,板着脸道:“皇上又没规矩了!” “哎呀,规矩是高老头的家的臭石头,咱不枕着它睡觉哈!”李攸烨嬉皮笑脸道。 柳舒澜扑哧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还是这般调皮!还臭石头,当心又让太皇太后听见了,罚你抄一百遍祖训!” 李攸烨不以为意, “柳姨最好了,您不说,我不说,皇奶奶就不会知道了嘛!” 柳舒澜早就习惯了她的嘴甜,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脸上的表情却是很受用。 兴许是第一个抱了这孩子,这孩子便跟第一眼认娘的小鸡一样,和她分外的亲,想当初燕娘整天跟她抢着抱孩子,可这孩子离开了自己就会哭闹,燕娘每每抱怨没有及早下手,连太皇太后都有些不满呢!呵呵,叹口气,这孩子毕竟是皇家的种,后来再闹哄哄也就安宁了。 “快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儿让我帮忙?我那儿是真有几个病人急等着看呢!” “恩,”李攸烨犹豫了一下,凑近她: “柳姨,您得事先答应我一件事,不准把这件事告诉皇奶奶!” 柳舒澜不出所料地嗔了她一眼,“就知道会是这样,好,我答应。你说吧,什么事儿?” “柳姨,您跟我来!”李攸烨得到柳舒澜的许诺,这才急忙拉着她到了里间,转过屏风,往床上一指:“她受伤了,您赶紧给她看看吧!” “咦?是真有人受伤了。”柳舒澜惊讶地望着床上的陌生女子,见她咬着唇,脸色煞白煞白的,眉心微微皱起,分明是在忍着痛意。职业病一下子犯了,从李攸烨那里拿来药箱放在床头几上,坐在床头温和探问:“姑娘,可是哪里受伤了?” 权洛颖瞧着眼前的中年女子,虽然年过四十,但风姿犹存,晓得她是太医,但不知道医术怎么样。她还从没在归岛以外的地方治过病,心中就有些惴惴。 “她从马上摔下来了,腿伤得厉害,其他地方应该也有伤着,柳姨,您快帮她看看吧!”李攸烨抢着代权洛颖回答。 柳舒澜顿时有了数,看这女子十五、六岁年纪,面容精致,气质出尘,心中就有些怜惜。再瞧她眼中的游移不定,便温言抚慰道:“姑娘莫怕,我施针很快的,不会疼。” 说着打开药箱,先净手,正要给权洛颖卷起裤管,忽然瞥见李攸烨那颗聚精会神的脑袋,轻咳了一声,“皇上,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回避什么?”李攸烨一脸问号。 柳舒澜无奈了,眼珠斜向床里又转回来,朝李攸烨挤眼。李攸烨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男孩子装扮,男女授受不亲,是高老头常挂在嘴边的警世格言。 她脸一憋,就有点不情愿地哼哼:“那什么,我先去换件衣裳,不打扰你们了!”气死我了。说完就像一头拉磨的驴一样梗着头皮走掉了。 柳舒澜看她郁闷而走的样子,忍俊不禁,回头对权洛颖道:“姑娘,让我先看看你的脚!咦,怎么肿成这样了,一定很疼吧?” 权洛颖听她温柔的声音,心头一暖,忍痛摇了摇头,俯看自己的脚踝,外侧竟突出了一个小儿拳头那么大的肿块,整体造型特别像一只马蹄。她忍着剧痛暗暗想,那匹马还真是厉害,摔了人,居然还能遥控人的伤势。 “没关系,让我先给你冷敷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柳舒澜知她在忍痛,便笑着宽慰。细细地审视着这只“马蹄”,从五个尚未浮肿的脚趾判断出这曾是一只美丽的脚。在脚跟下面铺上一层细软,小心地把那脚放上去,回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两指夹住瓶塞取下,把里面活血化瘀的药洒在预先备好的水盆中,搅匀,拿过一块毛娟,放在药水中浸湿,挤出多余的水分,轻轻地敷在那只脚上,贴附一周,末尾用夹子固定住。 冰凉的毛娟裹住脚踝,权洛颖脚上火辣辣的痛感轻了许多,柳舒澜从她放松的表情,判断出她此刻的感觉,微微一笑,又从药箱里取出毛皮做得针灸包,摊在几上放平,露出一排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来。权洛颖看着那些锃亮的银针,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姑娘莫怕,不会疼的。”柳舒澜似乎察觉到了她惧意,柔声安慰,自始至终,没有过多言语,只安静地做着手上的一切,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权洛颖突然想到娘亲说的,一个好大夫,首先会有一种让病人安心的气质,心中莫名安定下来,不再害怕。 “我娘亲也是大夫。”看着那人认真的模样,她忽然说。 “是吗?”柳舒澜温柔地笑了笑,“那很了不起啊,在玉瑞,女医可是不多见呢!” 她在夸赞别人的时候,也把自己夸了,但却丝毫不让人觉得违和,反而因为这样的坦荡倍感亲切。 权洛颖道:“但她没有你这么有耐心,有时候脾气会很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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