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杭单膝跪地,抱拳颔首:“陛下请说。” “边国的势力早已扩展到你我都不敢想的地步,我漠国将士在前几番大战中损伤太重,再加上没了镇国将军,想要攻破边国还是纸上谈兵,所以我们必须得到镜国的支援。” “镜国?”佘杭蹙眉,“是那个和先帝时期交好的镜国?先帝走后我们两国渐渐断交了,想要他出兵帮我们估计需要筹码。” 希文帝笑道:“这便是我要求你去办的事。” “……” 心脏莫名不安起来,佘杭忐忑地看向希文帝,等着他回复。 “和亲。” 简单两个字,却让佘杭大手震撼,她已猜想到什么,却偏偏明知故问道:“陛下准备送那位公主过去和亲?” 希文帝逗趣般反问:“你觉得呢?” “臣不知。” “朕原本也很纳闷,”希文帝刺耳的笑声敲打着佘杭的耳蜗,“是温骏然温将军提议让朕将定国公主送去,毕竟她可是先帝唯一的女儿,开国皇帝最爱和镜国交好,朕想没有人比定国公主更合适。” “而护送定国公主安全到达镜国,便是佘小将军此行的唯一任务。”
第095章 红花海棠15 祭祀大典开始, 佘杭游走在摘星台的各个角落,耳边是重皇子公主们欢声笑语的声音,佘杭却越听越刺耳。 明明身份同等尊贵, 江揽月却好比一件烫手山芋,被众人推弄排挤,有关利益之时, 她也是第一个被送出去的棋子。就连希文帝随便宠幸的一个宫女生下的皇子都比她有权势,甚至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而江揽月呢?只是抿紧唇瓣,将羞辱的话倒入耳中,一言不发。 真的很不公平, 佘杭始终觉得, 她来这些该死的位面是来拯救她的妻子,要好好爱她,而不是一直看着她身在水深火热当中。 她绝不能, 不能将她的妻子送给镜国。 正绞尽脑汁地想着,佘杭不知不觉便到了摘星台的御石园, 园子里摆弄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有些上面还刻了诗句,据说这是给文人墨客题诗作画用来雕刻的。祭祀当天,御石园当然没什么文人墨客,只有一些年幼的皇子公主们在里面嬉闹。 御石园中间是一方水池,池中种了莲花,这个季节还没到花期, 只有几棵青绿冒出了点头, 有一种盎然的春意。 佘杭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这些地方, 现在她身份特殊,文武大臣对她议论得多, 她还是尽量少出头为妙。 “来人呐,来人,八公主落池了,定国公主将八公主推下水了,快来人呐。” 佘杭心一紧,她飞奔过去,拨开人群,正有人跳入水中将江文萱从水中救上来。 而江揽月只是静立在岸边,一动不动地观望着。 她穿着素白的长裙,长发及腰,腰间的丝带随着春风飘拂,整个人显得清冷脆弱,就好似被贬下凡间的谪仙。她此刻背对着佘杭,看不见有什么表情。 佘杭慢慢走向那道背影,她不知道江文萱是怎么被救上来的,她的眼里只有江揽月。 耳边是江文萱难听的谩骂,而这些对于江揽月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她知道接下来的一切流程,这种场景她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遍。 禀告希文帝,先是得到响亮的一记耳光,再光荣地接受几十大板,最后被抬回落月苑,半死不活地捱过躺在床上的小半年。 她不离开,她逃不掉,她在等待希文帝的审判。 这个季节不算太冷,江文萱被救上来后没有感觉什么不适,只是湿身让她看起来狼狈了一点,她先是发疯地大喊江揽月的名字,在准备扑过来的同时看向佘杭,她也极快地收拾好她恶毒的表情,变得人畜无害起来。 “佘杭?!” 听见她的名字,江揽月身形一顿,她转过身来,许是经历这场意外她觉得累了,看向她的眸子毫无波澜,犹如一潭死水。 佘杭撞入那双疲惫的眸子,江揽月眼下发黑,看起来清瘦了不少。 “你怎么来了?”江文萱冲过来,“父皇让你来的?!” 佘杭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 江文萱正指着江揽月向佘杭告状,希文帝就踩着急促的步伐杀意腾腾地往这边赶来,祭祀大典进行到一半就被人告知她最疼爱的公主被江揽月推下水了,他此刻连杀人的心思都有。 “爹爹……” 江文萱看见希文帝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表情消失不见,转而涕泪涟涟起来,她扑到希文帝怀中哭泣道:“爹爹,我刚刚被江揽月推下水了,好冷啊!她不止一次这样做了,爹爹这次可要好好从惩罚她呀……” 众人跪下行礼,希文帝却怒目而视,他先是轻轻推开江文萱,然后走近江揽月出其不意地给她一巴掌。 江揽月的脸歪向一边,这次她恨坚强,没有跌倒。 佘杭揪紧心脏,正要上前开口求情,江揽月便开口了。 “陛下连问都没问,就给儿臣一巴掌,真相在您面前就这么微不足道么?” 大概是没猜到她会回嘴,希文帝先是愣了一下,转而表情变得更加嫌恶,“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江揽月平静地看着希文帝,眼神不带一丝恭维,“八公主先是大声喊叫,将四周的人都吸引过来,再抓住儿臣的手扣在她腰间,然后她便借力往后一倒摔入池中,那些愚蠢的人眼盲心也盲,我当然就成了推她入池的凶手。” “你胡说!!!”江文萱急了,她发了疯般冲上前,似乎想用指甲抓破江揽月的脸颊,佘杭先一步上前,挡在江揽月的身侧。 她定定地观察江文萱的表情,从前见江文萱都是阴险的狡诈的,哪怕是这种场面她也从不遮掩自己的得意,这次反而过于偏激了,甚至偏激的有些失态,有些不正常。 她人设崩的有点厉害。 “根本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江文萱几近疯魔地冲过来,攥紧佘杭的衣领,“她是个骗子,你们都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她是个会装模作样的贱人!!!佘杭!!!让开!我要好好教训她!!!” 希文帝冷冰冰地看着江揽月,嫌恶道:“为何不解释?文萱说的是不是真的?” 江揽月平静地看着眼前的闹剧,冷淡地说:“儿臣的解释对于你们而言都是狡辩,八公主说儿臣什么儿臣就得是什么,她说我是贱人那我便是贱人,不管真相如何我都是要受罚的,陛下从小到大也没将我当成人看。” “放肆!!!”希文帝看起来要冲过来再次给她一巴掌,奈何佘杭挡在前面,“佘杭,你这是干什么?护着她吗?你有什么资格?别忘了你现在什么身份!” “陛下,”佘杭单膝跪地,“此事必定有什么蹊跷,臣以为定国公主不是这样的人,她一向心善……” “一向心善?”江文萱痛恨道:“你又知道了?还是说你们一直都有一腿?你在维护她?我不信你佘杭不知道她江揽月的本色是什么!表面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实际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毒妇!” “八公主!”江揽月抢先道:“我虽对你们不满,但我从未陷害过别人,至于黄韵,根本与我无关,我只是在外发现她中毒了并且救了她一命,至于为什么中毒难道你不是更应该清楚么?!” “一派胡言!!”江文萱恶狠狠道:“那为什么她哑巴了?说不了话了?就算是我……可那情药里根本没有至哑的成分!” “那就更应该问你了,是不是你们得罪了什么人,被人下毒手了?我整日在落月苑莳花弄草,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弄不到可以毒哑人的药。” “……”江文萱不说话了。 江揽月继续道:“黄韵是你五岁时就跟随你的侍女,你若真在意她,就该查明她毒哑的原因,而不是在我这个无用之人身上做文章!” “我……”江文萱吃了瘪,转向希文帝,“爹爹,你帮我罚她,就算黄韵不是她做的,但就是她把儿臣推到池子里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发着抖,佘杭看得出来江文萱不是因为撒谎,是因为恐惧。 恐惧她看到一直沉默受辱的江揽月的真面目,恐惧她背地里藏着一把好刀。 “我以前是喜欢捉弄她,喜欢看她被爹爹罚,我也承认……”语气越来越抖,到最后江文萱背过身去,不敢看江揽月的脸,而江揽月则平静地看着她如同跳梁小丑般告状,眼神冰冷带着杀气。 这一次,她没再隐藏。 又或许,她不屑隐藏。 “我也承认小时候那次坠湖是我栽赃她的,我故意的,但是这次……这次……”江文萱受了惊吓,她抱着肩膀,做出当时的样子,“我被她的表情吓到了,她慢慢靠近我,我慢慢后退,然后她忽然伸手,我……” “够了文萱!”希文帝出声打断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疯子有什么区别,既然她推你下池,那朕是一定会罚她的,来人——” “陛下!”话音未落,佘杭便出声打断,“定国公主不能受伤。” “佘杭——!!!” “好了文萱,”希文帝颇有兴致地看着佘杭,“那你说说看,定国公主为何不能受伤?” “……” 佘杭低头沉默片刻,缓缓道:“既然要和亲,那定国公主必须是块完玉。” “……”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们是觉震惊的,只是出于皇帝在场,不敢出声议论。 而后佘杭,便清楚地听到了江揽月的一声叹息。 很轻的一声,带着无力的落败和妥协。 佘杭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 她想救出江揽月,但绝不是现在。 “完玉?”希文帝一字一顿地反问。 佘杭抬头看向希文帝,继续道:“臣以为,既然有求于镜国,就该拿出最大的诚意,和亲也该是陛下您最疼爱的殿下,比如八公主!” “一派胡言!!!” 不猜她那样胆大,希文帝话音落下同时,也一巴掌狠狠地朝佘杭呼了过去。 他深知佘杭时习武之人,一巴掌根本不算什么,所以用的力气极大,佘杭转过头,一滴血也从唇角渗了出来。 她调整姿势,跪得更加恭敬,“既然陛下做不到,那就该把定国公主当成珍爱的人好好珍视,起码在和亲之前做出慈爱的样子,那样才算有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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