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旁许多的小商小贩不住热切揽客,烟火气十足,顾夕昭往日其实在雍州不曾见过这般光景。 四州皆是男子掌权,大周的政令下到四州往往不能推行。 四州的女子比起京中地位还要卑微许多,白日抛头露脸尚可,夜晚还是不大出得门去。 顾夕昭突然有些许喜欢这个地方了,来了些兴致。 萧晏和林墨将马安置好,也投入这人海中。 萧晏手执玉扇,走在人群中,时而笑着抬起手臂侧身避让嬉闹的孩童,长长的发尾随着她的动作摇摆,青春恣意。时而又驻足摊前,老神在在的询问一二。与那个端坐庙堂的冷峻帝王判若两人。 萧晏自小就时常出宫游玩,先帝也曾微服带她出宫过几次,十分欣慰自豪的向她展示自己一手创造的盛世光景。 那时候萧晏还小,跟在父皇身后,也向这盛世投去满是希冀的目光。 琉璃和青竹买了不少物件,钗子首饰胭脂,女儿家最喜欢的。 顾夕昭看着她们见什么都欢喜的纯真模样无奈摇了摇头,看什么都很新奇,一条街才逛了小半,手中就已大包小提,恨不能头上都顶着,着实拿她们没办法。 她自顾自的走在前面,时而回头看看这两个丫头。 行至一处书摊前,驻足看了看,这个书摊的许多话本子,都不曾见过。她随意翻看一二,不觉的看入了迷。 直到琉璃唤她,她才回神。对着老板笑道:“这话本子十分有趣,很是新奇。” “姑娘,我这个摊是时下京中最流行的书摊,我不卖四书五经,不卖古今著典,只卖话本子。这些话本子,都是极受欢迎的。姑娘不妨买上几本看看,也便宜的。”摊主十分得意的介绍着自己的摊子。 顾夕昭莞尔:“那劳烦您给推荐几本吧。” “好嘞。”摊主忙不迭的挑了三本递给她。 顾夕昭有些诧异,只三本? “姑娘?”摊主见她发愣,将书朝前递了递。 “我有些不解,我既要你推荐,你为何不趁此机会多卖几本给我?只给我三本?”顾夕昭直接问了出来。 寻常商贩自然是多多益善的,确实让她有些不解。 “这三本是不同类型的,姑娘看完有喜欢的类型再来找我,我日日在此处的,到时我再按照您的喜好给您推荐,再说了,您这来逛街,拿这许多书,怪不方便的。”摊主笑得真诚。 “多谢。”顾夕昭莞尔一笑,吩咐琉璃付了钱。 之后一连几处摊子都是如此真诚的商贩,大周治下民风竟如此淳朴,雍州拍马不及,其他三州又如何呢?这真的是父王口中那个狠辣的皇帝治理出的天下吗? “小姐,前面好热闹啊,那么多人,不知道是干嘛的。”琉璃十分好奇的张望着。 顾夕昭回神定睛一看,确实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人,她也起了好奇之心,笑道: “那去看看吧。” 是卖艺杂耍的,她们看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一处猜灯谜的摊子,摊子摆在一处茶庄门口,所以地方很大。许多男男女女驻足此处,还有些便是看热闹的了。 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未到中秋,已有了些许氛围,张灯结彩,令人眼花缭乱。许多情侣浓情蜜意的拿着灯谜猜着,还有些亲密耳语不知说了什么,笑得十分开心。倒也有些上元节的氛围。 “这灯谜如何猜?”顾夕昭不知京中的规则。 角落里猜灯谜的萧晏闻声回头看向她。深邃清冷的眉眼在灯影交错下,添了几分温婉。以纱覆面已是极美,一双眸子清澈透亮,不知摘了面纱会是怎样。 京中的人不会不知道猜灯谜的规则,摊主知她是外地来的,更是热心介绍: “姑娘,每盏灯下有谜,依据灯的样式复杂程度,谜也越来越难。彩头自然也越好。” “原来如此。”顾夕昭抿唇一盏盏灯看过,走到一个精致兔儿灯前她绽开了眉眼,伸手将灯谜拿近仔细瞧了瞧。不消片刻,便有了答案。 顾夕昭一连解了好几条谜面,步子也渐渐来到最复杂的灯前,谜面自然也是今日的最难。 彩头是一支步摇,样式十分精美,顾夕昭看了一路的摊子也没有遇到喜欢的,竟在猜灯谜的摊子上看到如此喜欢的,她有些想要。 萧晏从方才她开始猜谜时就已退到人群中,她浅笑,莫名跟着她的动向一点点移动。在身侧稍远处暗暗观察着她。 顾夕昭翻开谜面,微微蹙眉,良久眉头才舒展开来。应是已有答案。她刚想开口,便听到有人唤她。 “阿昭。” 她蓦然回首,是明谭。恰好一阵风吹过,将她面纱吹起。 萧晏一怔,而后淡然一笑。她果然如传闻所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边上看热闹的人好些都在等着她破谜,也看到了她的容貌,不由发出声声惊叹,瞠目结舌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风止,面纱落下,只露出顾夕昭清冷温柔的眉眼。 明谭饶是见过她许多次,也被夜色中的她吸引,他温声道:“阿昭,我找了你许久。” 自那晚以后,顾夕昭便对他避而不见。 顾夕昭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阿昭,此处人多,你先跟我走吧。”明谭伸手很自然的拉着她的手臂。 刚才那一阵惊叹,和那些人看顾夕昭的眼神,明谭有些醋。 远处萧晏的目光也落在明谭拉顾夕昭手臂的动作上,她眉头微皱,手上摇扇的动作一滞。 顾夕昭缓缓低头看着他拉着自己手臂的手,明谭意识到有些逾矩,倏然放开了手。 “姑娘,这谜题您可猜出来了?”摊主走上前笑着问道。 顾夕昭目光轻轻略过那支步摇,摇了摇头,带着歉意一笑。摊主便略一失望,他这谜真的出的太难了?连着几日竟都无人能解。 “我们走吧,阿昭。”明谭温声道。 “嗯。”顾夕昭低低应了声。
第6章 册封 明谭领着顾夕昭穿过人群,到河边,已经有船在这里等着。 “世子。”那人走过来对着明谭拱手一礼。 明谭点头,又回头对着顾夕昭笑道:“阿昭,我们还未曾同船夜游过,你可愿陪我一起?” 河边站着很多人,熙熙攘攘的,都在赏这无与伦比的夜景,河中也有许多夜游的船只。 顾夕昭迟疑片刻后,还是跟着他上了船。 萧晏再去寻她时,她已不见踪影,正欲无功而返,不经意间在河边看到河中船上的她和明谭,心中一沉,紧紧攥着手中的步摇,片刻后转身离开。 翌日大朝,承乾殿中。 “朕想留诸位世子在京多住几日。”萧晏坐在上位淡淡道。 殿中众人一时间哗然。 “陛下,如此行事,岂不让他们以为陛下要以他们为质子?”御史大夫出列谏道。 “不过几日而已,如何就质子了,况且朕只提议,留与不留,全在他们自己。”萧晏冷声。 众人松了一口。 “陛下只要不强留,客气一二留一留本也是应该的。” “如此,便想想留他们做些什么,若他们留下来,总归要有些可招待的。” “陛下圣明。” “礼部前几日拟来的封号,朕已有了中意的。便册封顾夕昭为昭妃,赐居昭和宫吧。” “陛下圣明。” “既如此,三日后迎昭妃入宫。同日设宴长秋殿款待三州来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信殿中。 萧晏手持步遥,看得出神。 “陛下。”红袖自殿外入内福身一礼。 萧晏回神收起步遥问:“都安排下去了?” “回陛下,已安排妥当。” “甚好。” 红袖迟疑片刻问道:“红袖有一事不明。” “讲。” “陛下。为何将昭和宫一应陈设布置,吃穿用度厚待” “不妥吗?”萧晏抬眼看着她。 “红袖并无此意,只是陛下明明在轻慢雍州为何还要厚待郡主?” “朕不过是让他们按照宫规置办,不得苛待罢了。”她淡淡的说道。 “内务府确实考虑不周,先前置办的有些粗陋,如今已尽数按照宫规置办下去。” “你仔细盯着些,朕不想在三州跟前丢了脸面。”萧晏淡淡道。 “是。” 翌日,长安街驿馆。 “皇帝究竟什么意思,我等已入京数日,她竟将我们晾在这里,迟迟不接见。”顾长越怒气冲冲的闯进顾长禹的房里叫嚷道。 “此处不是雍州,二弟我劝你慎言。”顾长禹冷了他一眼。 顾长越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怕什么,里外都是我们自己人,王兄不去告发,皇帝可不会知道。” “这数日,你在京中不是过的乐不思蜀吗?怎么,这么快就腻了?”顾长禹嘲讽道。 “你……”顾长越怒目圆睁指着顾长禹。 顾长禹也冷冷看着他。 “二位兄长。”顾夕昭浅笑着从门外进来。 顾长越将袖子一甩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二位兄长奉命送夕昭入京,一路跋山涉水,何其辛劳,如今又在这驿馆等了数日,实在委屈了兄长,都是夕昭累得二位兄长受了这番罪,夕昭给二位兄长赔罪。”顾夕昭福身一礼。 顾长禹忙去扶她:“与你何干,明明最委屈的是你。” 顾长越闻言也不好再冷脸,转过身来,佯装心疼道:“皇帝如此轻慢我等,夕昭日后入宫,岂不更是委屈。” 顾长禹也忧心忡忡,万分心疼的看着顾夕昭。 顾夕昭淡然笑了笑:“不论陛下如何待我,我只安守本份便好。” “阿昭,你万不能委屈了自己。”顾长禹语重心长的说。“哥和雍州,永远在你身后,为你撑腰。” “世子,二公子,郡主,宫中来了旨意。”侍卫进门禀报。 三人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的理了理衣衫出门去迎。 忠王捧着圣旨笑着进门。 几人跪在地上,俯身一拜行礼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雍王郡主顾夕昭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昭妃,钦此!” “臣女接旨。”顾夕昭抬头双手接过圣旨。 忠王忙笑着扶起他们,与顾长禹笑道:“陛下今晚设了晚宴,款待三州来使。” 长禹朝天拱手敬道:“谢陛下。” 是夜。驿馆。 “皇帝终于下旨了。哥又开心又难过。”顾长禹长叹一口气。 “哥,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 “皇帝不见我们,我心中急,怕她太过傲慢,怕她不好相与,可我又喜,至少你还能在我身边几日,我还能护着你几日。”顾长禹声音有些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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