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找个借口脱身,谁知她的嘴这么灵,说言大夫言大夫就到了。 秋望舒刚拉开房门,就见一个十分面善的素衫女子端着个桐木盆站在门外。她已经在门口听了一小会儿了,见秋望舒开门,她笑着对秋望舒点了点头,随即对房中围作一团的几人调侃道:“好热闹啊你们。” 这便是言大夫了,之前她们在渡口与村民争执时,就是言大夫采药路过替她们解了围,之后,言大夫不仅愿意让五人住在自己的院子里,还替林恣慕看了病,煨了药。 从桐木盆里拿出新换的布巾来,言大夫走近替林恣慕试了试温度道:“退了点了,就让她睡着吧,一会儿吃饭再叫醒她。” 想起方才的热闹劲,言大夫笑道:“还得感谢你们几人替她发汗呢。” 在玉小茶羞愧的目光中,言大夫轻轻地将布巾在林恣慕额上放好,随即转头对几人道:“那走吧,我们不吵她了,去看看我给你们收出来的房间。” 从林恣慕临时住的房间出来,四人本来走得好好的,结果走过矮矮的竹篱边时,却又被窃窃私语的村民扰乱了心情。 还没到村口时,易君笙就感觉到一股隐隐的不适,等进了村,接收到村里男人或敌视或肆意打量的目光,她就更是确定这股不适从何而来了。 这是她从第一次握剑起就已经习惯了的,来自久握长剑的男人们的轻蔑和警示的目光。 只是在这个村子里,这样的目光尤为得明显。 明明已经隔着院门,可村民们路过议论的声音却毫不遮掩,而言大夫的神色好像也习以为常。 听到了他们口中的“异姓女”“非善淑之辈”,易君笙冷冷地蹙起眉来,不再听院外的杂音。 苏临镜自然也听到了那些话,想到进村时村民脸上的排斥,她纠结向言益灵问道:“言大夫,为何村民如此反感我们入村?” 不止如此,方才进院子时她还注意到,言益灵的院子离村口也还有一段距离。 顿了一顿,苏临镜继续道:“而且,你似乎也住在村外。” 听见苏临镜的问话,言益灵却毫不介意笑了笑,回头对好奇的几人道:“因为你们和我一样,是宗外人啊。” 目光扫过几人或背在身后,或别在腰间的武器,言益灵轻声道:“尤其是你们,拿着刀剑,那可不就是他们口中不好拿捏的宗外女子么。” “宗外女子”这几个字刺耳,叫秋望舒听了也不禁皱起眉头来,可言益灵却当家常便饭地讲了出来,可见是没少听这些话。 察觉到了几人的情绪,言益灵也收起面上笑容来,讲道:“这仁远村,以仁远王氏为宗,宗法森严。不让族中女眷外出,读书,也不欢迎宗外女子和男子随意进出。” “所以,你们也只能和我一起住在村外了。” 玉小茶听了火起,村名取得倒是好,怎么实际上却既不“仁”也不开化呢?跺了一脚,玉小茶狠狠道:“什么鬼宗族,我还不乐意住他村里呢。等林恣慕好了,就赶紧走!” 五人本就要尽快赶去弃月城,这会儿听了这些,就更是打算等林恣慕一好就赶紧启程离开。 说着说着,也就走到了房门口了,替四人推开了紧挨着的两间房门,言益灵颔首道;“好了,你们一路上也累了,快些进去收拾下东西,准备一会儿出来用晚饭吧。” 房间虽小,但也干净清爽,推开房门时还闻见了淡淡的熏香味,可见虽然是临时借助,可言大夫却也极用心地准备过了。 房间什么都好,唯一的问题就是,两间房都只有一张大床,那四人谁跟谁住一间呢? 面面相觑了半晌,玉小茶抢先道:“我和谁住都行。”出门在外,苏临镜也不是很介意与她人同住,于是她也附和道:“我也都行。” 而当玉小茶看向易君笙的时候,易君笙却看了一眼秋望舒,直把秋望舒看得心中发毛,才轻轻笑道:“我也,都行。” 既然三人都行的话,那现在就看秋望舒什么想法了。顶着三人的目光,秋望舒哪呐道:“我……” 我了个半天,秋望舒也没我出个整句来。主要是少庄主的表情十分温柔期待,所以她着实难说出“我只要不和少庄主住都行”这句话。 眼见秋望舒半天都做不出决定来,玉小茶摆了摆手催促道:“别我了,猜拳决定吧。” 说着,她挨个拉起了四人的手,替她们决定道:“赢的人先选。” 其余几人还没说话呢,易君笙却先一步握起了拳,欣然道:“好啊。” 看着她的表情,秋望舒心中却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她那表情,不像是服从猜拳的安排,反倒像是对猜拳有十足的把握似的。 玉小茶嘴里已经喊起了:“石头,剪刀……布!” 果然,秋望舒的预感是对的,她们四人三个布,只有易君笙一个出剪刀。 这,这就决出胜负来了? 傻眼地看了半晌,玉小茶耍赖道:“这么快?再来!” 结果谁能想到,这次还是她们三个剪刀,少庄主一个石头。 不信再来一次还会输得这么整齐,玉小茶急红了脸撸起袖子,在苏临镜的劝说声中,不顾一切地堵上了全部的斗志和技巧,对着易君笙咬牙道:“我就不信了!再来——!” 四人的手掌停下晃动时,玉小茶震惊地发现,三人竟然又极其默契地出了布,独留易君笙一人出了剪刀! 在玉小茶已经是怀疑人生的眼神中,易君笙收了手,笑着宣布道:“那我和秋姑娘选这间了。” 都自己决定完了,才转过来看向秋望舒,期待地问道:“好么,秋姑娘?” 实在是说不出一个好字,秋望舒皮笑肉不笑地想道,我答不答应都没用吧。 看她们几人相处这般融洽,一旁的言益灵忍不住笑着问道:“那选完了吧?选完了,就进去收拾收拾吧?” 一想到她们当着言大夫的面闹了那么久,还给人家添了这么多麻烦,苏临镜就不好意思地说道:“言大夫,我们都麻烦你这么多了,还要麻烦你费心招待餐食,我们真是不知该如何回报了。” “你看,有没有我们能帮上忙的事情,让我们也尽一份力。” 看着稍显局促的苏临镜,言益灵柔声宽慰道:“不麻烦,你们来了,我这住在村外的人也就有伴了。” 知道几人不是能白受他人之恩的人,于是言益灵提议道:“如果你们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不如过两天来帮我晒药吧。” “一定的!”玉小茶点头如啄米道,别说晒药了,就是挂在悬崖上采药都一定得帮。 “好了,你们一路上也累了,快些进去收拾下东西,准备一会儿出来用晚饭吧。”
第056章 枕边月 到了晚饭时, 几人先把林恣慕的饭菜夹了送去给她,然后才在屋里聊起了一路上的见闻。 说到百影门中载着五人飞行的木鸢时,言益灵也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口中直呼百影门造物惊奇。 一起用过了晚饭,几人帮着洗完碗收拾好了桌椅,还去看了一趟林恣慕, 看她睡得安稳,烧也退了,这才放下心来,各自回了房间。 百影门阵法惊心, 客船走尸惊魂, 按理来说,在仁远村的这一晚应该是她们最能安心睡下的一晚了。 可惜了,其他三人倒是安心放松了, 就是秋望舒像被脚下被火燎了似的,坐立都不安。 最让她不安的, 就是此刻沐浴完,半拢着头发出来的易君笙。无论是她露出的半边素颈,还是照旧带着些湿气的发丝,一切的一切,都和当日灯下的场景重合在了一起。 要说有什么区别,就是今日易君笙沐浴后换了一身素色里裙,暖光勾勒出了薄袖下的手臂线条, 竟比当日还要暧昧上百倍。 心不在焉地梳着散下的头发, 秋望舒不敢看她, 只能忙乱地折腾着木梳和头发。可是心里越紧张,头发就越不听话。发尾的结牢牢地刮在梳齿上, 疼得秋望舒忍不住咬牙“嘶”了一声。 听到这声轻叫,易君笙立马转过头来。 看着她讪讪松开了木梳,易君笙停下了擦拭湿发的手,无奈地笑道:“秋姑娘,你这般梳头,肯定会打结的。” 不忍看她再折磨自己的头发了,易君笙不由分说地将木梳从秋望舒手中拿过,温柔道:“我来吧。” 说着,就贴着她的颈后,将头发拢在了自己的掌心中。 易君笙和她不同,梳头的时候极有耐心,从发根轻轻地梳到中间,还会在发尾时用手指将打结的发丝轻轻顺开。 即便易君笙的动作小心而轻缓,可是她的指尖还是无法避免地碰到了发丝以外之处。 温热的手指轻轻蹭过秋望舒的耳根,她只觉得易君笙的动作太过轻柔,甚至轻柔得让自己的耳根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痒意。 细密的绯红爬上了耳根,秋望舒紧紧地攥起了自己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自己的羞赧。 可不知易君笙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当木梳再往下去的时候,竟然滑过了秋望舒覆着单薄寝衣的侧腰。 再忍不住那作弄着自己的痒意,秋望舒轻轻颤了一颤,然后,她便听见了木梳停下的声音。 她是被这痒意和热气燎得乱了心神,即便听见了木梳停下的声音,她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抬头朝镜中望去。 秋望舒先是看见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自己,眉目不同于往常地舒展着,一股暧昧的暖意从眉尾一直延到眼角,揉成了面前这个十分陌生的人影。 紧接着,她又看见了身后的易君笙。鬓角没擦干的湿气滚落到颈窝中,打湿了易君笙寝衣的衣领,可她却像没察觉到一般,只顾着在镜中不错眼地看着自己。 秋望舒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样的目光,有隐忍也有热切,像是借着镜面克制着她放肆的试探,又像是故意引自己逾越镜中的界限。 心慌意乱地地撇开了视线,秋望舒按住了自己背后的手,急声道:“我自己来吧。” 可是,易君笙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放下了手中的木梳。沉默了片刻后,她听见易君笙问她:“为什么,我下手重了么?” 就是不重,才叫她心慌。 “不是……” 不知如何解释,也顾不得去抢木梳了,秋望舒一股脑站了起来,想装作无事发生地朝易君笙身侧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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