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拆开的蛇纹纸礼物是白寄凊的爸妈送的,里面是一只大象灰的铂金包,白寄凊笑道:“这么有默契啊,我在夏威夷刚买了包。” “包又不嫌多。”杨颖珍说,她和白寄凊爸爸相视一笑,都知道女儿很喜欢这件礼物。 白寄凊接着一件件拆下去,从珠宝到高跟鞋,无一例外,全是昂贵的奢侈品。只有小孩送的是一些小玩偶之类的,是童真的心意。 白寄凊知道江雪荷的礼物是哪件,故意留到最后才拆,一边解开蝴蝶结,一边望着江雪荷:“你给我买了什么呀?” 包装纸包着一个盒子,白寄凊打开,出乎意料的是,里面不是礼物,而是两团厚厚的保护纸。 白寄凊笑意更深,慢慢地把外面的牛皮纸拆开,不过才看到了一角,就惊喜地叫道:“是你亲手给我做的陶艺啊?” 她把一杯一盘摆到满桌的奢侈品中间:“做得也太好了!我还没有这种手工的东西呢!” “你也太夸张了。”白寄榕说,“还以为什么宝贝呢。” 江雪荷知道自己做的根本没那么好,白寄凊这样表现大概也有一半是故意的。 可她还是忍不住心里熨帖,霎时将种种的烦恼都忘记了一瞬。 “你懂什么。”白寄凊毫不客气地反驳白寄榕,“人家多费心,亲自手工做的,不是宝贝是什么?” 白寄榕漫不经心地说:“那下次咱家都给你手工制品,你看礼轻情意重不?” “你闭嘴吧!”白寄凊起身,“那咱们吃饭去。” 餐厅里最中央是一张黑酸枝的圆桌,白寄凊特意拉着江雪荷,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低声说:“今天回去就用你给我做的杯子喝水。” “喜欢就好。”江雪荷的声音轻轻地,没再多说什么。 白寄凊的生日确实是家宴水准,坐得下十几个人的大圆桌上满满登登全是各色菜肴,不过江雪荷没什么胃口,只拣着面前的吃一两口。白家人聊的家常,她也听不懂,无法听得进去。 “这个好吃。”白寄凊给她夹了一块东星斑,“多吃一点,怎么不吃?” 江雪荷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笑。周遭全是陌生的面孔和声音,纷纷扰扰地往她眼睛和耳朵里挤,她垂下头,望着那块经过精心烹调的雪白鱼肉,又感到一阵熟悉的头晕目眩。 “小凊这会儿工作没那么忙吗?”白寄凊的大伯问,“今年生日居然回家了。” “哪能啊?”杨颖珍替白寄凊回答,“当然是我三令五申地要她回来,要不然能回来?忙的很!” “真的啊?”白寄榕说,“小凊不是去度假了?还是交男朋友了?” 白寄凊将头转过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旁边白寄榕的妹妹,她二伯家的小妹白恩昕说:“度假就是和雪荷去的吧,我肯定没认错。” “你还说你妹妹呢。”白寄凊二伯批评他,“你和小凊都应该着些急,你都快四十了,还不结婚,不知道想干什么!” “男的和女的能一样吗?”白寄榕说。 大伯家的大哥白寄松倒是赞同自己二伯的话:“寄榕,你都不成家,怎么立业?”他话锋一转,“不过小凊也是该考虑这事了,就算是女明星,也没三十大几还不结婚的吧?” “妈,”白寄凊说,“知道我为什么不爱回来了吧!我才三十四,怎么松哥一张嘴,我就三十大几了?” 江雪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小心翼翼,缓慢地呼了出来。 白寄凊爸爸哈哈地笑起来:“看没看着,还觉得自己年轻呢!” “是该着急,但是也得谨慎!”杨颖珍一开口,饭桌上终于没这么乱糟糟的了,“我们家小凊这条件,要求能不高点吗?还记得之前有回我还问过呢,我说到时候结婚办婚礼,想要个什么样的婚礼啊,” “小凊跟我说,那必须得特别隆重!得媒体都在场,把她拍的特别漂亮才行。”杨颖珍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着大操大办了!” 餐桌上浮起一片笑声,白寄松说:“之前人家两信科技的董事长托我想要认识你,这可是青年才俊吧,结果连你面都没见着,还是王景玉推的,谁不说咱们家这位是大明星,大影后,到底要找什么样的,给哥哥个准数啊!” 白寄凊抿了一口果汁,还没等她说话,杨颖珍忽然问道:“雪荷,你想办什么样的婚礼呢?” 江雪荷一怔,全场都不说话了,齐齐扭头看着她。 她不确定杨颖珍是否是真心的询问她这件事,也不确定这个问话的目的在哪里,甚至不确定是否要迎合白寄凊的喜好,对杨颖珍说自己也喜欢豪华的婚礼。 “我不太喜欢婚礼。”江雪荷努力让自己望着杨颖珍,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毫无破绽,努力微笑,“可能是那种私人的婚礼吧,只有家人和朋友。” “哦。”杨颖珍听到了江雪荷的真心话,对白寄凊笑着说,“都是明星,都是演员,怎么人家这么朴素呢?” 白寄凊笑盈盈地在桌下捉住江雪荷的手,说道:“互补嘛,都像我这样还得了。” 大家都没太在意这句话,接着聊起了其他话题,只有杨颖珍深深地看了她俩一眼,低声和白寄凊爸爸交谈了几句。 江雪荷在心里默默地数数,数十个数,她夹一块芹菜,再数十个,就夹一块虾仁——清炒芹菜虾仁是距离她最近的菜。 她数了六百个数,渐渐感觉就连这种味道清爽的菜也压不住胸腔里的恶心,就小声对白寄凊说:“我去趟洗手间。” “一直直走,转弯就是。”白寄凊怕她不知道,补充道,“好几个,随便哪个都行。” 江雪荷起身,先前还是镇定地走出餐厅,之后越走越快,她进了洗手间,把门锁死,气喘吁吁地望向明亮的玻璃。 玻璃里映出她精心修饰过的面孔,数九隆冬,纵使白家的别墅里装了地暖,她也没想到自己鼻梁上居然已经结满了汗珠。 江雪荷张开两片嘴唇,想深深地再喘上一口气,喉咙口却仿佛被哽住了一样,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一号,她想, 再过上三十天,就要过年了。
第103章 喜讯?(一更) 吃过饭, 大家有的喝茶,有的聊天。雪下大过一阵,地上积了一小层, 这会儿又小了,只扑簌簌落着些雪粒。 杨颖珍和白寄凊去后院说话, 江雪荷独自坐在前院小几的藤椅上。应该是因为前院是停车的地方,所以白家人一般都选择在花园一样的后院去休息。 藤椅不是个规整的四脚椅子, 而是把摇椅。江雪荷披着大衣, 心不在焉地轻轻摇晃椅子。她知道自己有很多事需要考虑, 可是她就是一桩一件都不想细想,单只是在魂不守舍地放空。 “阿姨你好。”一个甜脆的小女孩声音响起,正是那个叫着让姑姑拆礼物的小姑娘。她穿着一件红毛衣,脖颈上还系了一条杏色的毛绒小围巾, 一下子爬到她对面的藤椅上, “你在干什么呢?” 江雪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就模棱两可地说:“阿姨在看雪呢?” “哪里还有雪?”小女孩很耿直, 伸出手试图去接,然后展示给江雪荷看, “都不下了!” 江雪荷只好说:“刚刚还在下呢。” “是吗?”小女孩问她,白恩昕走出来,喊了她一声:“小羊!” 小女孩也喊道:“妈妈!”她被白恩昕抱起来, 嘴里还在念叨:“阿姨说在看雪, 可是明明就不下雪了,阿姨告诉我刚才还在下,可是我没看到呢。” 白恩昕完全不回答这个复杂的下雪问题, 告诉她:“和恬恬她们玩去吧, 在花园呢, 或者去找你爸爸,让他陪你玩一会儿。” 说着,她把小女孩放下来,看着她快乐地跑走了。 “外面冷呢。”白恩昕说,在藤椅上坐下了,“怎么不进去?” “在外面透透气。”江雪荷很客气地说,“你女儿很可爱。” 白恩昕知道这是惯常的客套,可还是心里高兴,做妈妈的,很难不受用对孩子的夸奖:“你比小凊大一岁?”她问道,“那和我同岁,我五月的。” “比我稍大一点,”江雪荷说,“我七月的。” 白恩昕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只看到院子里花纹复杂的地砖,“小凊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只管自己高兴,不管别人死活的。” 江雪荷愣了,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白恩昕,是跟着白寄凊叫姐姐,还是因为年龄相仿叫名字,所以一切话都欲言又止地说不出了。 “不过你就是连她这点都喜欢,才愿意来的吧。”白恩昕续道。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江雪荷终于说。 白恩昕笑了一声:“她都带你来见家长了,你还这样瞒着是干什么,替她瞒着吗?” 江雪荷知道说话的时候不看着对方不太礼貌,可她觉得实在无法完美控制自己的神情,去和白恩昕对视,只能将目光放远:“毕竟还没有都定下来,寄凊的父母……” 她说不下去了。 伯母应该早知道江雪荷要来了。白恩昕知道家里大部分人应该确实没看出来,因为没人在意她。可伯父伯母是肯定的知情人吧,就连他们也是这样的岿然不动,想必是绝对不会承认面前这个女人的,抑或是提出了什么刁钻的条件,好叫她知难而退? 她看过江雪荷演的《长夜》,多脆弱,多漂亮的一个女人,在白寄凊热热闹闹的生日里,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不声不响,也不笑,纯粹是为了白寄凊而忍耐着。 她不反对同性恋,只是没想到身边有,不过她现在不惊奇了,只是觉得做同性恋挺可怜。 换成同等身份地位的男人,家里不能说高兴坏了,起码也得热热情情地把客人当作中心,以礼相待吧。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白寄凊急匆匆地穿过门,朝她们走来。 白寄凊脸上笑盈盈的,容光灿烂,在冬日雪白的阳光下,她连外套都没穿,就穿着那一条单薄的裙子就进了前院:“姐,和雪荷聊什么呢?” 白恩昕说:“随便聊两句。” 江雪荷大吃一惊,手比脑子快,下意识地就握住了面前白寄凊裸露的胳膊:“赶紧回屋,把羽绒服先穿上。” 白寄凊一向是最怕冷的,可她这会儿实在太高兴,况且她本来就想在家里公开,自然不在乎白恩昕在旁边:“妈妈刚才都告诉我啦!” “我先进屋了。”白恩昕说,“给你拿件衣服出来?” “没事,”白寄凊笑道,“小羊不愿意和姐夫玩,正找你呢,不用管我。” 江雪荷站起身来,想进去帮她拿衣服,被她紧紧地给拽住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还是妈妈告诉我的!” 她兴高采烈,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江雪荷的脸:“我家里这是同意了啊。”
143 首页 上一页 88 89 90 91 92 9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