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霁一步上前,单手触上冰冷的门板,语声中竟带着微不可察的起伏,“阿晚,你现下如何,伤到哪里了么?” “小白?我没事,不用担心我。”钟林晚的声音朦朦胧胧,但隔得极近,想来正竭力贴着门板与白霁说话。 白霁眉目间的冷凝消散了些,声线低缓沉定,“你后退些,莫走得远了,我这便设法开门。” 林旸见钟林晚无事,一直高悬的心终于落地,提起兴致调侃起白霁来,“先莫急着哄人,我和小美人推不开这门,要进去便还需费些功夫。” 白霁循声看向林旸,却是沉默不语,林旸很快便猜出这人心思,好整以暇地扬起眉来,“你可莫说要搭手帮忙,人家小哭包好不容易替你压制住伤势,若再吐血我可不会替你隐瞒,还是等那冤大头来了再做打算。” 等待的功夫林旸也未闲着,为免钟林晚独处害怕,隔着门没话找话地与她闲聊起来,“小哭包,你是如何进到这门里去的?” “我……”钟林晚想起自己信誓旦旦地对白霁作出不会乱走的承诺,声线不自觉便低了下去,“我没想走远的,我见包起的药泥上沾了些黑色粉末,担心是那只类吞吐的毒气所带,便想去那堆陪葬品中寻个干净器物冲洗一下,结果不知触到了什么,脚下一空,便掉了下去……” 林旸抱臂背倚着门板,闻言自顾点了点头,她们那时也是急昏了头,一见钟林晚消失便急着向外去寻,倒忘了先将那间耳室检查一遍,看来是有密道与主室相通。 洛渊在旁静静听着,这时温然开口:“钟姑娘,门内是否有机关抵住门板?” 门内安静须臾,钟林晚的声音朦朦胧胧传了出来,“只有三根铜柱将门拴住了。” “好。”洛渊声线温柔,循循善诱,“你能设法将铜柱拨开么?” “这铜柱看上去很重,我尽力推开。”钟林晚的声音有些犹豫,林旸便缓声安慰对方:“莫急,慢慢来便好,注意机关,可莫要伤到了自己。” 这一等便是一炷香时辰,门内不断传出铜柱与门板短暂摩擦的声响,可见钟林晚一次只能推动几厘,最后与她们说话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我……我拨开了林姐姐。” 林旸眼前一亮,摩拳擦掌,喀啦啦地活动肩膀,“你靠后些小哭包,当心被门撞到。” 洛渊站在与先前相同的位置,微微颔首示意,林旸便提息低喝一声:“准备,开!” 两人一同发力,这次再无外力作阻,铜门轻易便被推开缝隙,一道瘦弱身影很快扑了出来,“小白!” 林旸手还未从门上放下,见人直接扑入白霁怀中,别有深意地咂了咂舌,“小哭包好生偏心,不来抱推门的我和你洛姐姐,偏要去抱那个冰块,难道不嫌冷么?” 钟林晚毕竟只是个小姑娘,表现得再如何坚强,也是独自困于黑暗中两个多时辰,难免失态害怕,这时经林旸一调侃,面上立即便染上红晕,慌乱地退了开来,“我不是……我是先看到了小白……”。 林旸接连调侃了两人,十分的志得意满,她晓得这两人有话要说,自觉拉着洛渊钻进了门去,钟林晚低头站在白霁身前,有许多话想要开口,却又不知当说些什么,“对不起小白,我不是有意乱跑的……” “嗯。” “你没见到我,没有着急罢?” “嗯。” “……” 沉默于两人之间扩散,钟林晚指尖抠着自己衣摆,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连自己也不知想要表达什么,“师父说,两人若是不好好道别,余生便再也不会忘记对方了。” “我其实不想小白一直记得我。” 这次沉默的时候比以往都要久,久到钟林晚以为白霁不会再回答,从来淡漠的语声终于落入钟林晚耳中。 “我不会忘记你。” —— 小白缓缓缓缓地开窍
第99章 暗影 浓重的黑暗层层叠叠地遮于眼前,林旸牵着洛渊于主室内绕过一周,一时间有些傻眼,主室内除墓主棺椁外连多余的骨头都不见一块,是谁替墓主拴住的大门? 柴青云尚未找到,无火无光的境况下林旸只能大致摸索出室内布局,细节却无法得知,主室封门在墓葬中实际并不少见,多数是两种办法,一是直接修扇重逾千斤的大门,不凑齐百十人无法推动,此类多见于王室皇陵,墓主财大气粗,地宫内甚至能修出天门,纯靠财力挡人,条件不济者,便以铜铁筑门,一样坚固无比,封门前设祭坛宰杀牛羊,以热血泼门,再将新剥下的牛羊皮覆于其上,主室便会被完全密封,更邪性些的,还会杀死大批奴隶剥皮遮门,好叫孤魂野鬼都无法进入,死后也能继续作威作福。 这两种办法都是为防盗墓贼进入,以免死后身毁尸曝,也有性子狠辣残暴者,拼着玉石俱焚,也要让盗墓贼有去无回,这类墓室便需万分小心慎之又慎,一旦触发机关,断龙石便会彻底封住墓门,或是落下流沙火油,直接将人杀死,只是而今状况,显然无法归于任何一类,古墓最是注重风水布局,若是墓主留下亲信替自己封门,那便必然要面对一个问题:此人最后亦会死于主室,这于风水而言是会扰乱气场的大问题,整个墓穴的风水都会毁于一旦,林旸前思后想,依然想不通透,难道墓主预料到亲信会从密道逃走?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自内封死主室? 数个念头浮现于脑海,又被林旸一一否定,待回过神,身旁早已没了洛渊踪影。 林旸心头一颤,有钟林晚失踪的先例在,她难免风声鹤唳,抬眼便要呼喊:“洛……” “洛?”背后一抹柔软毫无预兆地贴上,冰凉的五指捂住林旸口唇,有幽冷气息轻轻拂动耳旁发丝,吹得林旸的心也随之酥痒滚烫,“你还晓得要想我?” 林旸喉咙不受控制地滑动一下,正要开口狡辩,蓦然间浑身一颤,身子彻底软了下来,洛渊方才,竟轻轻吻了她的耳垂! “这墓室这般黑,你也不晓得要牵住我,便不怕我被人掳了去?” 林旸浑身发软,头微微后仰,倚在洛渊肩上,闻言忍不住于她颈窝轻嗅了嗅,声线含糊柔软,“你比我厉害得多,谁能掳了你去?” 洛渊显然对这回答不满意,薄唇轻启,又在林旸耳垂轻轻咬了一下,这一下险些叫林旸脱力摔倒,林旸急喘息几声,竭力才叫自己声线不显出异样,“别……” 耳垂上贴近的冰凉应声而止,似在等待林旸接下来的话,林旸缓和了下气息,用力一挺腰身,好叫自己站得稳当些,讪讪笑道:“咱们在人家棺材前你侬我侬,怕是会遭报应罢……” 洛渊依然不肯放她,声线波澜不惊,“我亲自己欢喜之人,与他有甚么干系?” 林旸:“……” 初识时林旸是万万不肯信洛渊这般清风明月不落凡尘的仙人会说出这等话的,并且还说得一本正经,云淡风轻,坦然自若,实在是……闷骚至极! “不然……我们还是先忙正事?”林旸艰难地侧转过身,一手环着洛渊腰身,另一手却抵在她胸口,好叫自己的耳垂不再受拨弄,不然,她当真要受不住了…… 黑暗中便听这人低笑起来,下巴搁在林旸肩上,轻轻吐息,“待回去凌霄,我便带你拜见师父,以后我们日日在一起,你若不喜凌霄枯燥拘束,我们便下山去寻个清净地方,若想要热闹,往神都江南亦可,总归是要你喜欢的。” 林旸听她这般叙说着与自己的日后,心中一痛,眼眶也随之发起热来,良久良久,林旸终于低声开口,是她压于心底从来不曾说与旁人的言语,“拜见师父后,我想带你回我长大的地方看看,那里深处山林,比蛮州还要偏远,若是未被风雨侵蚀,我住的小木屋应当还在崖上,夜里能望见满天星斗,向下看便是无边林海……” 林旸说到一半,突然间没了声音,眼睛怔怔看着前方,脑海中恍然划过破碎久远的画面,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遥望着她沉沉坠入林海。 “林旸?” 洛渊双手环着林旸,立即便察觉怀中之人状态有异,扶住她肩膀令她直视自己,“看着我林旸,不论你想到什么,不必再……” 寂静之中一声锐响突然传来,竟是兵刃交击之声,洛渊眸光一凛,视线转望向铜门缝隙,此处无法看清门外境况,然而白霁内伤未愈,又有钟林晚在身侧,必然讨不到好处,现下虽是担心林旸,也只能先出去将危险解决。 “待在此处莫动。”洛渊拥着林旸退至棺椁后面,足尖一点,似一阵清风般飘然跃出门去,反手便将来者兵刃格挡开。 那黑影一看便并非覃施谷,见突然又冒出个人来,气得破口大骂:“他娘的!还有一个!” 洛渊眸光微冷,从容将对方不成章法的乱刀挡下,未出三五招,黑影忽然身形一滞,惊叫一声扑倒在了地上。 那人摔得狠了,翻滚着闷哼两声,仍是咬牙怒骂,“不要脸!背后偷袭别人!” “你自己功夫不到家,又能怪谁?”漆黑中一声轻笑传来,林旸缓步踱出,右手玄鞭正缠在黑影足踝。 洛渊无声看向林旸,惹得对方心头一虚,讨好地冲她眨了眨眼,而后运力一扯玄鞭,“说罢,从哪里冒出来的,做甚么要偷袭我们?” 黑影似乎先前便已受伤,气息又急又乱,如今受制于人,竟坐在地上破口大骂起来,“贱人!故意呼救引我们上钩,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林旸听他出言不逊,眼底隐露杀意,正要使些手段令他服帖一些,一旁白霁忽而开口:“你是覃施谷的手下。” 林旸闻言一怔,仔细看去,见其身形确有几分眼熟,然而认出对方身份后,神情愈发不悦,“还真是你这病痨鬼。” ———— 墓主人:感觉有被冒犯到
第100章 遁形 “方才为救你惹下这么多麻烦,你倒是如此报答我们。”林旸冷笑一声,见其想要起身,一脚又将人踹翻在地,“把你身上的伤药和火折子都交出来。” 地上黑影被点明身份,怀疑地来回扫视几人,“你们是被叫来的那几个女子.……既是来帮忙的,为何又要设陷阱诱杀我们,怕不是别有用心吧!” 林旸懒得理会此人的疯言疯语,手腕一翻,鞭尾便钻入对方衣襟,将几支火折子一道卷了出来,林旸气定神闲地将火折子点燃,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眯了眯眼,“说罢,设计诱杀你们是怎么回事。” 郭胜眼睛一蹬,手指直直指向依于白霁身旁的钟林晚,语气中满是质问,“你们还问我怎么回事?不就是她藏在甬道深处呼救,趁我和柴兄弟不备暗算我们,柴兄弟就是被她所杀!” 钟林晚被郭胜突然的怒吼吓得浑身一颤,惶然摇头道:“我没有杀人,我不敢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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