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自认为,只一个卫景瑜死了是不够的。卫家欠了安定王府的,也不只一条命而已。 不过她也不打算直接杀了皇帝。 只是请他退位,失去皇位,失去权利,看他无能挣扎,看他受尽折磨罢了。 看他卫家的江山落入旁人之手,看旁人顶着他儿子的名号坐在那龙椅之上…… 就算这样,想想过去,她仍觉怒不能平。 “但愿小家伙会是个明君。”沈沛叹息。 卫景珂见她眉宇间的深沉,从背后身后替她轻轻揉了揉,“不是皇后,却操着做皇后的心。” 沈沛莞尔,“我让这朱雀易主,自然要多为百姓考虑考虑。” 她正说着,突然,头发被人轻轻动了动。 沈沛抬手,恰好撞上她的。 “别动。”卫景珂说。 “殿下?” 沈沛不敢再动,只是放松了身子,垂下手来。桌上的镜面里瞧不见卫景珂的动作。 “在别簪子……桃花簪子。” 沈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在给自己别簪子,顿时有些急了,“你先让我瞧瞧。” 怎么要送的桃花簪子直接就给别头上去了? 她都没瞧过。 沈沛抬手就要摘,卫景珂却一把按住她的手,轻咳一声,“刻得不算好。” “……好不好那也是我说的算。” “雕刻……本宫也不善。”若让她用剑在大石头上刻点什么她自然手到擒来。可这簪子太细太小,活儿太精细。 沈沛到底也没将发簪子抽出来。 只是稍稍举高了镜子,能瞧见了它的全貌。 ……分明很好看。 款式简单,羊脂白玉。 簪尖比簪头细一些,簪子各处都被打磨得很光滑,断不会戳伤了皮肉。而簪头就是一朵桃花。 只是那桃花芯处,却又一丝沁入玉去的粉红。 只一抹红,从玉中晕开,当真像是桃花开了一般。 沈沛轻轻碰了碰,“殿下这手艺,只怕都能去江老板的玉铺子里当挂牌师傅了。” “只给你做。” 她说话总是直白,让沈沛招架不住。分明……也不是要听她说这些情话才故意这么说的。 沈沛抿抿唇,心中却难免欢喜,看向她的眼中亦似有流光盈盈,“殿下可知,朱雀送桃花簪子,是何意思?” 卫景珂不以为然,“是何意思?” 沈沛顿住:“……殿下不知是何意思?” 卫景珂仿佛真的不知道,认真地思考起来。 沈沛气急,“殿下不知道在朱雀送桃花簪子是什么意思么?” “殿下不知道。” 卫景珂想了想说,“但你喊卫姐姐,也许就知道了。” 沈沛脸颊鼓起,“卫!景!珂!” 这人! 当真这么喜欢逗她吗! 卫景珂弯下腰,顺势在她唇间夺走一个轻吻,然后回答道:“嗯。” 沈沛愣住。 然后迅速地,面颊染上粉红,比桌上那胭脂,更要娇艳几分。 卫景珂见此赞叹道:“桃花开了。” 沈沛抱住她的腰,顺势埋进她怀中,不让她看脸,闷着声说:“春都要过了。” “你院子里那株,还开得正艳。”卫景珂任她抱住自己的腰,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见耳垂发红,又忍不住上手捏了捏。 沈沛觉着痒,便轻轻啊了一声。 却不知,她这轻轻一声啊,到底是将卫景珂心都给叫软了。 “你怎么这样招人?”卫景珂不禁如此低喃,把玩她耳垂的手指却没停下。 沈沛抬起头,眼角也红红的,无辜道:“什么呀?不是卫姐姐一直在戏弄我吗?” ……这时候又软软地叫卫姐姐了。 卫景珂叹息。 盯着沈沛那眼角,那唇,控制了半晌……才没让自己的手伸过去狠狠□□。 沈沛似乎也看得懂卫景珂那目光,便讪讪地抱着她,不敢胡乱动了。 正这时,房外传来声音—— “小姐,王爷回府了!!”冬霜的声音带着喜悦,“下人来报,王爷已经到府门口了!” 沈沛腾地弹了起来,“回来了?” “是!” 沈沛问卫景珂,已经难掩眼中激动,“不是说还要两日吗?” 卫景珂略一想,“大约是先行赶回来的。一同班师回朝的兵将应当还未到京城。”若是兵将入京,自会有人通知她的。 沈沛眼中有很明显的开心,“殿下,我去见见爹。” 卫景珂点头,看见她跑出门去,“慢些。” 沈沛刚提起裙摆跑出去两步,听见她的话,便又回头同她笑道:“殿下还是快翻墙回去吧。若是被我爹发现,殿下怕是要挨骂了。” “嗯。”卫景珂见她笑得活泼的模样,竟有些回不过神来。 如此娇俏模样的沈沛,她总觉得好熟悉。 还有那话—— 若是被我爹发现,殿下又要挨骂了。 卫景珂侧首,看向那院子里的桃花树,风一吹过,桃花飞舞。 她分明想不起来那一幕幕。 却又觉得,似曾相识。 竟令人……如此心动。
第62章 沈沛带着冬霜急匆匆来到王府大堂, 便见一中年男子站在堂上。 “爹!” 安定王沈星远回头,便见自己一年未见的女儿,顿时英俊的面貌上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沛儿!” 沈沛快步走近,眼中已有泪溢出。 她已有数百年, 已有数百年不曾见过爹了。 “哎,别哭别哭……”女儿落泪, 沈星远顿时手足无措。他粗糙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擦去沈沛脸上滚落的泪珠, 脸上却有笑容闪逝, “我的沛儿,这样想爹啊?都是大姑娘了,怎还这样爱哭?说出去要被人笑话了。” 沈沛吸吸鼻子,“那爹就说出去, 让沛儿被人笑话好了。” 沈星远顿时横眉竖目:“谁敢笑话你, 爹去教训他!” 沈沛破涕而笑。 见自己的掌上明珠又笑起来, 沈星远心中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冬霜此时也上前, “冬霜见过王爷。” 沈星远颔首,“冬霜这丫头, 把小姐照顾得不错。” 冬霜也跟着笑:“冬霜不敢揽功。” 见沈沛脸色不错,沈星远心中甚慰,“都赏, 都有赏!” “对了, 朔儿呢?”沈星远这才想起,自己那个年纪还要小些的小儿子。 “今日世子爷不休沐,应当还在当差呢。”冬霜答道。 “朔儿当了个京城卫长, 现在应当在城中巡逻。”弟弟还不知道姐姐用不上他赢来的筑灵丹, 以为天骄大比之后就回归他以往的日常了, 该去当差他自然也去了。 沈星远点头,“那就先不要将他叫回来了。冬霜去沏壶茶来。” 冬霜心知父女两有话要说,便应了声是后匆匆退下了。 “沛儿,坐。”沈星远先一步坐下,对沈沛说道,“你知道爹为什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吗?一起班师回朝请功的将领们都被爹落在身后。” 沈沛乖乖坐下来说:“殿下给爹写了信。” “是。”沈星远的目光落在她发间的那枚桃花簪子上,又假作什么都没发现似的移开了目光,“你和殿下是怎么回事?” 沈沛也不知道卫景珂给自己爹写的信上到底说了什么,只道:“若爹是问我愿不愿意定这门亲,那沛儿是愿的。” 沈星远咬牙:“本王就知道姓卫那丫头不怀好意。” 沈沛:? “爹,是殿下呢。”沈沛有些想笑。 “哼。” 沈星远瞥了沈沛一眼,“沛儿,若是爹不同意,你怎么说?” 沈沛想了想,从容不迫道:“沛儿没想过。我觉得爹不会不同意。爹最疼我,自小到大,我要的爹总是会满足的。” “可卫景珂是皇女。”沈星远叹息,还是最得朱雀百姓之心的皇女。 “爹,殿下不做皇帝。” “这皇帝是她不做就能不做的?她不做,这朱雀让谁来当家?让那个白痴二皇子?” 沈沛心中发笑,“爹,二皇子死了。” 沈星远显然还没得知这一层消息,有点愣,但紧接着蹙起眉,“死了就更麻烦了,她这皇帝之位还跑得了?” “但静妃娘娘怀孕了。” 沈星远一头雾水,“哪个静妃?” 沈沛叹息,“爹不了解京中诸事,总而言之,殿下不做皇帝。” 沈沛也不想告诉她爹,自己在其中到底做了多少事。 沈星远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除了卫丫头,其他人不行?” “不行。” “卫丫头是个好苗子。爹也许没跟你说过,她是有去上界的资格的。若遇良师,前途无量。”沈星远眼里有愁绪,“可沛儿,上界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若是沈沛并非重生,她也许会将她爹这番话理解成她没有武者天赋,所以与卫景珂并不般配。 但现在沈沛知道,沈星远指的是什么。 引灵体一旦在上界出现,所卷起的惊涛骇浪,绝不是她能承受的。 而她爹…… 果然知道她是引灵体。 可这么一来,爹如果知道她是引灵体,那她爹的实力,恐怕就不止武者八阶那么简单。 最有可能的是,她爹也是来自上界。 可这么一来,她爹的结局,怎么会是在朱雀天牢中被迫‘自缢’。 ‘自缢’是假。暗杀应当才是真。 而天牢中的暗杀,定于上界人有关。 继安定王府衰败之后,沈沛也被人抓去了魔宗。 这么想来,也许她引灵体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上辈子她对自己的体质毫无所觉,被有心人发现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原以为上辈子安定王府倾塌只是卫家父子过河拆桥,现在想来,恐怕也与上界脱不开关系。 这仇,真是越报便越觉得牵连甚广。 沈沛久久不语,眉头却越来越紧。 直到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眉心。 沈沛迷茫抬头,便见沈星远满脸无奈,“沛儿,爹见不得你这满腹忧愁的模样。爹也不是特意赶回来阻拦你的。” “爹,沛儿没有满腹忧愁。” “还说没有,眉头都快夹死苍蝇了。”沈星远摇摇头,“不就是一个卫丫头吗?真有那般喜欢,那你就嫁。” 沈沛笑了,“爹,殿下说,她能保护我。即便去上界,也是同样。” 沈星远挑眉,“卫丫头现在什么实力了。爹回京的路上都听见百姓在传,她过了天骄大比。” “是,朔儿也过了呢。等朔儿晚些时候回来,爹去试试。至于殿下……”沈沛面不改色地说:“殿下毕竟是您的徒弟,您也该去试试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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