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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贺辛然之前说过，洛阳堂口从前的副堂主刚去世没多久。怪不得贺辛然能顺利成为堂主。 “实至名归。”阿瑜点点头，“坐上了堂主的位置，你也能有更大的地方施展才能了。” 我和阿瑜都知道贺辛然。他表面上云淡风轻谈笑风生，其实他除了医术，权谋之术也是很拿手的。洛阳堂口对风华盟很重要，洛云川把它交给贺辛然，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更是对贺辛然的看重。 我们把罗刹国带回来的十斤寒水花又分出了一半给贺辛然。洛阳堂口正好很需要这些寒水花，我们来这一趟算是帮了贺辛然和洛阳堂口一个大忙。 我们在洛阳堂口借住了一晚。第二日，贺辛然说要跟我们一起往金陵去。除了去见洛云川，他也想在金陵住上半个月。毕竟是新官上任，多少会有些压力的。洛阳堂口的事全权交给了他跟洛云川商量后提拔上来的副堂主步秋狐。 我们三人一同回到了金陵。我把贺辛然安排在了我们家的客房。 我们的房子在城东第三条街，左数第一间。房子坐北朝南，采光很好。院墙是用青砖砌成的，院外正对面是一片空地，开满了野花。不远处是小桥流水垂柳，通往城东的街市。街市往东走的城郊，便是金陵风华盟。我们左边没有邻居，便请木匠在不远处修了一个马厩。马厩不远处是一片银杏树林，林间小路则通往私塾和马场。 院内，西边是灶房和储物间，东边是一棵长势茂盛的桂花树，桂花树左边是一口水井，右边是一个竹子做的凉棚架子，上面爬满了牵牛花的爬藤，下面摆放着石桌石凳。是夏日里纳凉的好地方。东南的角落里是如厕处。 房子亦用青砖砌成，刷有白色的石灰。房顶镶嵌着黑瓦。朱红色的木门内，正中央供奉着关公像。门两侧是木窗。靠里的西厢房是我和阿瑜的卧房，靠门的西房是书房。靠里的东厢房是客人的卧房，贺辛然这次就住在这里。靠门的东房是吃饭的房间。屋子中央摆着桌子，桌子上放着茶壶和茶杯，供我们平时闲坐。关公像两侧靠墙的木柜放着一些日常用物。 我们的家虽不大，然而足够温馨。 次日上午，我们三人一同去见了洛云川。贺辛然跟洛云川报告了这一个月洛阳堂口的进程。洛云川准了他的假。 下午，我们同贺辛然一起往街市上逛去。走了不远，忽而看见前面人头攒动。我们都爱凑热闹，便一同上前去看。茶馆的阁楼上，一个盛装的年轻女子正拿着一个绣球。旁边一个盛装的男子像是她爹，颇有气质，笑眯眯地看着她。两人身后跟着许多仆从。我看这二人身上的衣服，并不像平常显贵人家能穿得上的衣服。我随口问了句：“这二位是谁呀？” 贺辛然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道：“啊，她是裕柔郡主，是皇上的姐姐明韵长公主的女儿，她的封邑正是金陵郡。她两个月前去洛阳游玩时，我曾见过她。今日陪她来的应该是长公主驸马。” 正说话间，我的余光瞟见似乎有什么东西冲我飞来。我一抬头，下意识用手一接，定睛一看，竟是裕柔郡主把绣球抛到了我的手上。我们惊诧不已，抬头看向郡主。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们。长公主驸马见状，有些生气地道：“贞颜！你又胡闹了！选驸马可不是儿戏！”郡主却撅起嘴巴道：“我看她漂亮嘛！”说完转过头去不看她爹，冲我招手道：“你快上楼来！” 我心跳得厉害，一边想着一会儿该如何拒绝，一边让身旁两人在楼下等我。此时，有两个仆从过来迎我了。阿瑜颇有些担忧地拍了拍我的肩，贺辛然在我身后轻声道：“老凌，跟他们说话留心些。” 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又捧着绣球跟着他们上楼去。一边上楼，一边后悔着为什么要来凑热闹。这可是皇亲贵胄，万一有个不妥，那可是杀头的风险。 唉，真不喜欢跟这些上位者打交道。 到楼上时，驸马和郡主已经泡好茶在桌前等着了。我走到他们面前，郑重地行了礼道：“民女见过长公主驸马，见过郡主。” 郡主跳下椅子，走过来把我扶起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抬起头让我看看。”我于是抬起头，眼睛却也没有直视她。 见我如此，裕柔郡主咯咯笑道：“哎呀，你怕什么！我又不是舅舅。” 她舅舅就是皇上。我笑笑道：“即便是公主客气，民女也不敢忘了规矩。” 此时，她爹从后面站起身来，走上前道：“好啦，贞颜！不要闹了！”又转头对我说：“实在抱歉，姑娘。是贞颜唐突了。”我连忙跪下道：“民女不敢。只是民女已经有了妻子，实在不敢受郡主与驸马的大礼。” 闻言，裕柔郡主有些惊讶道：“是吗？”又把我拉起来，捏着我的下巴让我抬起头，道：“不必害怕。抬起眼睛来，看着我。哎呀，我不治你的罪，总行了吧！” 我这才抬起了眼睛。方才在楼下没看清，如今倒是近距离看清了。她左不过十五六岁，容颜姣好，橙色的眸子亮晶晶的，身上还有未洗脱的稚气。她这种女孩子，说起来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只是，我并不会对她动心。 她捏着我的下巴道：“你仔细看看，我和你妻子哪个更好看？” 我听着她不容置喙的语气，正色回答道：“郡主在万民之上，自然超然凡脱俗。民女甚是敬重。然而，民女的妻子与民女患难与共，多年同舟，民女心中自然是她最重。” 话音落地，裕柔郡主放下了手。她盯着我看了起来。我渐渐紧张了起来。难道是我话说得太重，把她惹恼了？ 下一刻，她却放松了眼神，摇了摇头笑道：“好吧好吧，本郡主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既然你心里有她，那你就回去吧。本郡主也不勉强你。对了，刚刚我看到你旁边跟你一起的那个姑娘，好像还挺漂亮。是她吧？粉色眼睛、深绿色头发的那个。”我点点头。小姑娘嗯了一声，又补了句：“你看你，好好一个貌美如花的人，怎么像个木头，连句夸人好看的都不会说。她是怎么喜欢上你的？” 我笑了笑，想起阿瑜先前对我说：“你这张嘴要是能收敛点就好了，天天对我油嘴滑舌，还想与我白日宣淫，成何体统。”嘴上虽这么说，实际上却受用得很。我不是不会说，而是那些柔软的情话，我只会对阿瑜一人说。 不过，这小郡主倒是挺通情达理。既然她让我离开了，我便跪下行礼道：“多谢驸马、郡主。民女告退。”说完起身离开。刚走几步，郡主突然在我身后叫道：“你等一下！” 我回过头去。裕柔郡主托着下巴，看着我的脸思索着道：“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驸马在一旁道：“贞颜，你记错了吧。不要耽误这位姑娘的时间。”裕柔郡主却摇摇头道：“我才没有记错呢，让我想想。”又想了半晌，却想不起来，只得挥挥手让我离开了。 我行了一礼，由仆从引着下了楼。阿瑜和贺辛然都迎了上来。我们还未说话，后面又来了一个侍女，手里捧着一个木匣，递到我面前道：“姑娘，这是我们郡主赏您的十两黄金，并让奴婢转告您，说多谢您愿意陪她解闷，希望您和您夫人百年好合。” 我接过那木匣，谢过了那侍女。打开一看，里面不止有十两黄金，还放了一双鸳鸯玉佩，上头附了张纸条，写着“送给你和你夫人的”。我笑了笑，这小郡主其实蛮可爱的。 我一抬头，看见那小郡主趴在栏杆上，笑着冲我挥了挥手。我亦挥了挥手，算是与她作别。 我们三人到了另一处茶楼歇息。那厢两人迫不及待问我在上头干了什么。我如实转告了他们。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她还说我像木头。” 阿瑜一脸不可置信地道：“你要是木头，那这天下就没有油嘴滑舌的人了。”我笑道：“还是夫人最了解我。” 贺辛然摇着头笑道：“我方才还真以为你要被她选作驸马，迎进皇宫里去了。害得我和小叶在楼下提心吊胆。” 我尚有些后怕，道：“我也以为，上楼的时候还在盘算着怎么办。不过，幸好这位小郡主还算通情达理，没有强行把我带回去。” 阿瑜搂住我的腰，靠在我耳边道：“我夫人果然是人见人爱。现在心在我这儿，我可是赚翻了。” 我一把将她的脑袋搂到胸口，笑道：“你还说我，你自己不是一样油嘴滑舌。” 我们吃过一轮茶，日已西斜。从茶楼离开时，看见原先那家茶楼门前聚集的人已经散去了，楼上的贵人也无影无踪。忽然，有个女子跑到我面前。我认出她是方才给我送金子的那个侍女。我问她：“郡主有什么要你交代？”侍女递给我一封信，道：“这是郡主给姑娘的信，请姑娘现在拆开来看看，奴婢好回去给郡主复命。” 我于是拆了信来看。阿瑜和贺辛然也一起凑上来看。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凌羽渡，对吧？我在话本上看过你。你夫人是叶倾瑜，对不对？也是我唐突，一开始不知道你是谁。我很喜欢你们。我知道你们就住在金陵郡，我的封邑正是金陵。这两天选驸马总是选不出合适的，我和爹爹就先回长安了。下次我再来金陵时，我会来找你们玩的。若你们几时来了长安，也一定要遣信给我！我就住在长公主府。” 落款正是裕柔郡主上官贞颜。 我不禁笑出了声，收起了信，对那侍女道：“替我转达郡主，说我知道了，多谢她的美意。日后若有机会，我们会再见的。” 那侍女点点头，行了一礼就匆匆离开了。 贺辛然在一旁抱着臂道：“这裕柔郡主人倒是不错。”阿瑜摸着下巴道：“有点攀上了皇亲国戚的感觉……” 我笑着从包袱里拿出那匣子，又看了看那对鸳鸯玉佩，问阿瑜：“这对玉佩我们不如收起来吧？毕竟是皇家的东西，还是不要太招摇为好。”阿瑜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 贺辛然笑道：“你们可要跟这位小郡主搞好关系啊。说不能定哪天她就能帮你们大忙。” 阿瑜笑道：“贺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重利轻义了。你跟我们做朋友也是这样吗？” 贺辛然大笑道：“我当然是开玩笑啦，做朋友又不是做买卖。不过，她能帮到我们也不假。”这倒确实。看来，我们也得维持好这段关系了。 夕阳西下，我们赶上了归程。 14.贵胄 贺辛然返回洛阳的前一天，我和阿瑜收到了一封来自长安的请帖。 我们看那请帖的封口上印了一只朱雀。这鸟是上用的，皇后用凤凰印，嫔妃一般用青鸾印，公主、郡主都用朱雀印。果然，我们一开那请帖，便看见是裕柔郡主上官贞颜发给我们的。 “送呈凌羽渡、叶倾瑜亲启：裕柔郡主与郡主驸马将于嘉佑二十一年四月廿二于郡主新宅成婚，已备喜筵，特邀二位同往长安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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