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总你别是改邪归正了?今儿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徐思叙烦的,她摸了摸口袋,发现刚才下来得太急,忘记带烟了。 “滚你丫的,我什么时候邪过,正经问你话呢,现在女大学生都喜欢什么玩意儿?” 黄矩套了件衣服去卫生间,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女大学生?那天晚上在酒吧你一直盯着的那个?还是被你塞名片的那个?徐总你别人到三十情窦初开了。” “就一个,还有你才三十了。”徐思叙嫌他八卦,加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完这句后就平着眉将电话挂掉了。 太阳直射点慢慢移向南半球,秋天一到,西城便黑得越来越早。 到J大门口时刚巧下午最后一节课下,大波人流从校门口涌出来,三三两两成伴,满是青春的气息。 聚精会神飚了一路车的徐思叙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青涩地不像一个已经见过二十六年风雪的人。 她低头自嘲一下,将身子向后靠,敲键盘发了条短信出去:【这会儿人多,挤得慌,不着急。】 几乎是下一秒,来年的电话就过来。 “徐小姐到了吗?” 她那边安静得很,偶尔有两声女孩子的声音,隐约是“口红”“楼下猫猫”之类的字眼。 料想她还没出宿舍门,不过也是,小姑娘周内难得没课,出去一趟定要好好打扮一番。 徐思叙眉眼都软下来,她将车子彻底熄火,整个人沉在暮色四合的南大学城,慢悠悠回:“没呢,被堵在路上了,还得好一会儿,不着急。” “好哦。”她回。 时间倒也好打发,徐思叙连车都没下,窝在驾驶座上处理了两份邮件。 等到人少点了,她才下车倚靠在车门上,等人来。 * 来年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蒙蒙细雨落在徐思叙肩膀上,那样修长的身子被黑大衣包裹着,不过她倒没系腰带,衣襟敞开着露出里面的低领薄衫和牛仔裤裤带的金属标。 她手里又捏着那枚打火机,垂首蹙着眉擦两下,火星在夜间燃起,成了唯一的光。 该怎么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呢? “说来惭愧,人只要有机会,就又沦陷。” 下一秒,意识到什么的某人一抬眼,看到是来年后眼中明显填了几分笑意。 她将手塞进口袋,连同那枚打火机一起沉进衣兜深处,然后站直,等着对面穿卫衣的人走过去。 后来她们一起吃过很多顿饭,也有过很多肌肤相亲的时刻,徐思叙也时常推掉可以决定百亿项目的应酬,专程来陪她吃两位数的快餐。 可来年觉得,没有、没有一个秋夜会如这个一般,深沉、确定、满含期待。 像命运的神来之笔。 上车后,来年明显还有些拘谨。 她从斜挎的帆布包里钻出去,将最外面那件厚羽绒马甲脱了叠好,扭身垒在后座处徐思叙的大衣上面。又换了个方向把自己套进安全带里。 穿得像熊的她竟然可以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些,尽管动作看上去有点笨拙。 徐思叙弯了弯唇,为了缓解气氛主动开口,随意地问道:“穿这么厚?车里太热,脱都不方便。” 若是被有心人解读,她这句话实在暧昧,但来年属于在情.事上实在没长心的那种小姑娘。 她睁着那双似水的眼眸,轻盈地嗔驾驶座上的人一眼,“今天很冷,徐小姐不觉得吗?早上我坐在舍友电动车车后座上,差点没冷死。刚才从宿舍楼出来,又差点没推开楼门,风实在太大了。” 徐思叙一整天都车接车送的,下车就进写字楼,办公室四季恒温,她今天唯一体会到冷,恐怕就是等人那会儿了。 不过她心里怯怯地乐,因为她发现这姑娘其实不像之前见面时的那样闷,反而还有点鬼精,灵灵地可爱。 “冷就多穿点,只是你这薄薄的纸背,被风吹跑倒是有可能。” 来年被开了玩笑,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话是不是有点多,便悄悄闭上了嘴。 徐思叙本身也不是话多的人,她把空调的温度再上调了两度,专心开车。 夜里昏黄灯火融化成黄油,月亮在雨夜隐身,车子像是驶向未知的往后。 来年手心汗津津的,面上却沉静,她拿出手机瞄了眼时间,看到已经六点钟了。 “饿了?”徐思叙忽然问。 她下意识撒谎:“没有,中午吃可饱了,刚才还在宿舍被舍友投喂了好多零食。” 其实不是,中午因为在思忖自己到底要不要拨那通电话,一想便口渴,不知不觉灌了两大杯水下去,点的焖饭一半都没吃完。 更别提零食了,一口都没咽下去,倒是把衣柜翻了个遍,最后还是扮成了被她嘲笑的“熊”。 徐思叙斜斜睨她一眼,明显不信。 她将车稳稳停住,利落解安全带:“下车。” 这地方是个淮扬菜馆,从外头就可以看出来。 粉墙黛瓦,精雕门楼,翠竹透过轩窗与回廊,典型的江南风光。 徐思叙臂间挂着她的大衣和来年的马甲,随手掂量了两下,走过去对欣赏门楣的人说:“走吧。” 她显然是这地方的熟客,侍应生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缓声问候“徐小姐好”。 来年慢她半步,暗自打开手机查了查定位,发现两人正在较繁华的一个城区。 倒也难得店家在西城这样宏伟庄严的城市里找出这片地,修一方园林,藏个小江南。 一路走进去,布局精巧,错落有致,看惯了对称之美的来年竟也找回几分家乡味。 侍应生带她们走到“花好月圆”桌,说了声“请坐”。 那是一张矮矮的实木桌,上面摆着碟筷。侧头时,从小轩窗望出去,满目葱茏。加之今夜下了点雨,灯笼映照着白墙与清溪,好像穿越回了人家尽枕河的烟雨江南。 “喜欢这里吗?”徐思叙将袖子挽起,淡声问她,语调很是客气。 来年双手撑在身侧,脚尖点着地,笑盈盈地说喜欢,“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外婆家的院子里,那时候雨水都清脆,从瓦当漏下来,落在池塘里,一惊就是一片锦鲤。” 许是周围场景着实让她想起了故乡,那顿饭吃得不太安宁。 小姑娘在对面一直叽叽喳喳,说说幼时趣事又讲讲西城和她们那边的区别,还皱着鼻子无奈道:“这边太干啦,我的加湿器勤勤恳恳工作一整天。结果我出去上两节课回来脸上就又糙糙的。” 徐思叙安安静静的,间或附和她两声,“是吗”“那很好”“蛮可爱的”诸如此类。 花好月圆,人长久。 她看着来年灵动的双眸,无意识地勾唇。 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一顿简简单单的晚餐都能跟你掰扯许多,就连窗边白瓷里插的小花苞都要捏一捏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欸,那怎么办?我把它捏了,它赌气不再开花了店主得多心疼啊?” 徐思叙吃得极少,她给两人的茶杯里添了茶,坏心眼地逗她:“那怎么办?这花好像是培了两个周期才得出来的新品种哦。” 来年瞳孔一震,似乎真信了她说的,比刚才不好意思的情绪更多了一丝无措。 她揪着餐巾,看了看对面人又看了看花,最后摁了铃自作主张把侍应生叫进来。 来年招手,瞄瞄对面好整以暇的徐思叙,然后凑近她的耳畔,小声问:“小姐姐,你们这个花贵不贵啊?” 盘发的侍应生浅浅一笑,下意识看了眼徐思叙,而后礼貌摇头:“这只是普通的小花头玫瑰。” 说完便离开了。 包间里安静下来,那人的脚步消失在拐角,周围可以听到雨打翠叶的声响。 来年低头埋颈往嘴里塞米饭,这下不吭声了。 徐思叙靠在椅子上看她那副蔫儿样,三分钟后喉咙里溢出笑,那声音一阵一阵的,剜着来年的心。 她笑着笑着就咳起来,遂坐起身要端茶杯润肺。 来年余光看到她的动作,恶从胆边生。 她眼疾手快地放下手里的筷子,抬手摁住徐思叙的手腕不让她动,在她诧异抬眼时操着这把说了太多话而有些沙哑的嗓音控诉——“徐思叙,你好坏喔。” 话里带着委屈。 【📢作者有话说】 晚点应该还有一章。 5 ☪ 05 ◎仿佛他们的开始,就不该如此堂正、鲜明。◎ 「她是顶好的人,我逢人便这样讲,但无人信我。(笑)甚至想过义正辞严书写一篇关于她的无主情书,但因不愿把爱公之于众而作罢。」 05、 要问徐思叙说你是什么时候爱上那小姑娘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当她看到来年那双眼睛时,只觉得她的嗔怪都像绵绵情话,像她方才捏的那几枝小花头玫瑰的花苞,无尽柔软。 于是徐思叙扭着手腕反客为主,她敛了敛眼睑,用手指逡巡来年腕心那块嫩白的皮肤,声音媚而不妖:“我们年年终于肯叫我大名了,一句又一句‘徐小姐’叫得不是挺起劲的?” 手腕若有若无地发痒,像春归时尖笋破土而出的萌动与搔痒,而一抹胭脂红缓缓从来年的脖颈爬上去,直到耳根都红透。 她蓦地收回手,不曾想拐起的手肘碰倒了茶杯,里面徐思叙方才添的茶水溢出,渗在深褐色的桌面上,又将洁白的餐巾洇湿。 来年来不及站起来,眼睁睁看着石黄的茶水顺着桌面淌下来,泼在她浅蓝的牛仔裤上,那块瞬时湿了大半,颜色都比别处要深一些。 “吃完了么?”徐思叙站起来,返身从衣架上勾下两人的衣服,不轻不重地问她。 来年犯了事,话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吃完了。” 她翻了翻大衣口袋,从里面取出车钥匙握在手里:“吃完了那走吧。” 尚未站起来的人怯弱地看她一眼,因裤子湿了而有些难受,便不知所措地问:“去哪里呀?” 她眉梢一抬,语气轻佻:“去个方便换裤子的地方。” 徐思叙带她来的是她自己的住处,酒店顶上几层全用做服务式公寓。 但来年不知道这一点,下车后傻兮兮地问:“你平时就住酒店吗?” 话问出口才觉得僭越,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哪能这就问人家家在哪里。 她难堪地低头,发觉今日有点得意忘形。 徐思叙将车钥匙扔给服务生,居然愿意正经回她:“没有,平时不住这儿,只是你裤子湿了需要赶紧换,这里离得近一点。” 来年轻咬下唇,点了个头,说“哦”。 那天到最后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徐思叙一副大姐姐做派,引她上楼后径直进了主卧,大剌剌打开柜门,一点旖旎心思也没有地让她自己挑衣服穿,说罢便去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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