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瞳孔静静盯了她一会,顾青竹侧过脸。 “管好你自己”?听上去有些难听。 “我很好”?听上去似乎有点敷衍。 “不用担心我”?听上去似乎又有些不领情。 她想回应,却思索不出好的话术。 最终,直到上车,顾青竹依旧一言不发。 在发现应许似乎也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时,顾青竹说不出心情的松出口气。 她侧过脸,窗外依旧是满目苍白,晃的刺眼。 顾青竹看见自己的倒影,也看见同样注视车外的应许的侧脸。 一瞬恍然,仿若回到了过往的每一天。 静谧无话,她看窗外,应许看她。 也只是一瞬恍然。 车在公馆前停下。 应许在打开车门前,满面犹豫:“我……再和青竹在一起,如果被拍到——” 顾青竹撑着脸,好整以暇欣赏了一会Alpha的表情,方才开口:“你有很多行李依旧留在这里,已经有人为你收拾好了。” 应许脸上勉强的笑第一次成了真。 顾青竹叫她来这里,居然真的是为了让她卷铺盖滚蛋? 震惊,但也算不上意外。 尽管如此,应许依旧轻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呼吸。 这个动作不起眼,顾青竹却注意到了,她今天第一次勾起唇角。 “怎么。”顾青竹反问道,“我让你离开这里,你觉得很不高兴?” “……当然不,”应许比上次更果断的否认,“这是青竹的家,你怎样做都是正确的。” “我的家?”提及这个话题,那点笑又消失了大半,顾青竹口吻也变得冷漠许多,“少用自己揣测的想法,安在我的身上,下去吧。” 尾音落下,顾青竹自己也察觉到了言语的过火。 但“家”的词汇过于让人抵触,最终,她也没有解释任何。 Omega的背影烙印在瞳孔中,应许想,果然还是这样最好。 顾青竹笑起来的时候,难以让人嫌恶,生出“恨”的情绪。 还是这副阴晴不定的模样最熟悉,也最适合她。 一个月里,两次踏入公馆,心境截然不同。 刚迈入门,应许便看见角落里摆放的巨大行李箱。 她先入为主,以为那里装着自己的东西,有些不适的皱起眉,却又很快释然。 仔细想来,若非顾青竹,这里是应许永远踏足不了的地方。她能这样体面离开,已经算是一种来自主人的“仁慈”了。 况且房间除去衣物,没有重要的东西。 “应许”这个人,之前最珍贵的,是顾青竹的包。当下最贵重的,是盛秋雨赠送的耳机。由于小巧,一直被她随身携带,落在了酒店。 两件事物,前者于应许毫无作用。 后者,她随时可以取回。 因此,应许心情并不算差,甚至主动走向行李箱,希望这样会显得更体面一些。 可旁观她动作的佣人却在这一刻语气迟疑:“应小姐?这是公馆收拾出来的杂物。” 应许:“……” 应许看向顾青竹,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捏着杯柄,慢慢喝起茶水。 被浸润过的嗓音清甜许多:“在你杀青之前,都可以生活在这里。不用担心我会要求你做什么,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很快就会搬离。” “上次的承诺,我没有忘记。” “你的未来很长,我会让专人为你安排后续的发展。” “当然。”顾青竹语气一顿,“你也可以拒绝我的提议。” 她尊重应许的选择。 几句话,彻底挑明了应许的“前路”。 《赎罪》是条不折不扣的分界线,如若没有意外,顾青竹会在拍摄结束后彻底结束这一切。 让应许继续待在公馆,恐怕才是Omega难得流露的善意。 可是,桥归桥,路归路。 说的真轻松啊。 应许望着顾青竹漂亮的脸,这种时候了,她不会做另一种选择。 就在顾青竹眼前,Alpha唇微微颤抖,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比哭还有些难看的神情。像是行走在沙漠干涸无比的人,终于寻求到水源,任谁都会为之动容。 顾青竹也不例外。 晚餐隆重无比,餐桌上摆放了蜡烛与花,格外正式。 来往的都是活人,公馆却依旧没有丝毫活气,每个人都垂着眼,巴不得两眼粘连在脚尖,不与顾青竹有所接触,肃穆而有秩序。 顾青竹曾经以为自己是喜欢这种清净。 在剧组的时候,每个人都格外的吵闹,或许发出的声音分贝并不高,可层叠在一起,落在她耳里,总会被放大成千上万倍,让人难以忍受。 或许是药物模糊了时间观念,在医院的日子格外漫长,周遭静谧的宛若一间玻璃房,里面只住着她一个人。 她突然想听见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顾青竹略一张口:“不用这么——” 礼貌?客气? 可没有容许她说更多,迎上她目光的Beta神色躲避:“哪里有问题吗?” “……” 顾青竹略一怔然,主动放弃:“算了。” 观念根深蒂固,再想改变,便格外的难。 顾青竹想,她自己都没有改变半分,要求别人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徒增烦恼而已。 她垂下眼,刀叉碰撞着杯碟,声音清脆。 余光里,却有一只盛满酒液的高脚杯向她倾斜而来。 顾青竹看向应许,一瞬茫然。 在她为此感到羞怒之前,Alpha向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 “青竹。”应许叫她,声音轻缓,“欢迎回家。” 顾青竹感觉心跳骤然滞了一拍。 * 回到公馆第一夜,应许终于有时间查询过往的留言。 盛秋雨的消息满满当当,在她消失的期间已经积攒了上千条。翻到最开始,是盛秋雨发来的酒店房间照。 应许不在,她还在茫然中有些窃喜,似乎是误会应许不在的原因,是去主城找她了—— 但随着应许一直没有回信,Omega的态度也发生转变,语气焦急不已,她甚至给应许发来了通话记录,上面显示她在十分钟内给单巧云打了一百个电话,无一例外都被拒绝。 最终,她彻底爆炸,在星网公开@顾青竹的账号。 盛秋雨不敢直接问应许,怕已经平复的网友又骂Alpha。于是,她只能在动态里拐着弯骂顾青竹,试图用舆论让顾青竹方回应。 但她没想到的是,顾青竹已经住院,单巧云进行着自己的计划,根本无暇回应。 这次公开@,最终也只是盛秋雨账号被封禁半个月,网友没吃成瓜,又开始骂她。 盛秋雨两边都没讨成好,还被家中发现她偷跑出来,又是一顿训斥,两边都没讨到好,女人的情绪越发萎靡,偶尔发来的语音都格外委屈。 “你看见我骂顾青竹所以才不回我的吗?你讨厌我了吗?” “没有你在,我不想演戏。” “我本来就很讨厌演戏,也没有什么天赋。为什么在你眼里那么简单的事,我却做不好?我是不是很笨?” “你就不能……不和顾青竹在一起吗?” 尽管没有回应,盛秋雨却还是会为应许分享着自己的一切。 等到应许将消息翻到底时,发现几分钟前,对方才发来一条新视频。 视频由旁人拍摄,鸟笼大开,一只通体发白,体型娇小的鸟张开尾翅。它格外的小,似乎只有盛秋雨手心的一半,通体却格外精致,羽毛根根分明,尾翅张开,蓬松漂亮。 似乎是怕自己的动作弄痛了它,盛秋雨摸它尾巴的动作很轻:“小雨,叫叫姐姐。” “……”小雨? 盛秋雨的小名似乎就是这个,正是因为珍视这个称谓,她才会在不熟悉的程筠这样称呼她时极其羞怒。 为什么会用这个名字称呼一只鸟? 应许起初对“应许”这个名字毫无感觉,但在与顾青竹的相处中,她无时无刻不被提醒自己只是许应的替身,终于发现,“应许”也不过是倒转过来的“许应”。 她难免觉得,名字很珍贵。 走神的时间里,视频却没有停止。 鸟笼里,纯白的小鸟瞪大了眼。湛蓝色的天空倒映在它的双眼,它张开翅膀,像在拥抱穹顶。 “姐姐!姐姐!” 它在高架上跳来跳去,动作活跃,还会主动来蹭盛秋雨的手。 “姐姐!姐姐!” 它重复着话语:“小雨姐姐!” 视频就此结束,盛秋雨又发来了几条消息。 【它的眼睛也是蓝色的,我拍了好久才抢到】 【你喜欢吗?等你回来,我把它送给你】 【不要不理我了】 应许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小名赠予一只小鸟了。 * “小雨。” 盛秋雨撑着脸,盯着杯碟里的菜,百无聊赖走着神。直到那道女声加重口吻,她方才抬眼:“妈妈。” 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撒娇音调,让杜浔本还不虞的神情缓和不少:“刚才怎么没回答?” “在想别的事嘛。” 盛秋雨插科打诨的熟练,杜浔略一颔首,略过不再多提,而是开门见山道:“刚才说到程月渡,你对她印象怎么样?” 程月渡,程筠的长姐。 盛秋雨与她不过点头之交,非要说印象,只有那夜在对方宴会上,她与应许约定,应许却又被顾青竹提前带离。 为此,盛秋雨难免迁怒程家的人,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程家太大,争执极多,根本不是程月渡能轻松掌控的局面。这种前提,最好的办法,似乎就是进行一桩商业联姻,各取所需。 她也曾听闻风声,却一向自恃家中娇宠自己,毫不担忧。 盛秋雨唇角的笑一点点淡了下去。 她注视杜浔,后者轻叹口气:“我只是在问你的意见,你不愿意,可以跟我说。” 盛秋雨便毫无犹豫道:“我不可能和她有任何接触。” 她本就对程月渡毫无兴趣,更何况,盛、程二家过去毫无业务往来,多年里唯一的相同处,便是程筠的母亲都或多或少流连过一段时间。 话语落地有声,餐桌上逐渐安静。 没人主动再提这件事,盛秋雨也失去了与她们进餐的欲望,直到回房的路上,她还在茫然的想,为什么呢? 她不是跟大家说过,她有一个有好感的Alpha了吗?为什么她们都不在意这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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