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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站吗？”见她仍未回应自己，沈长里只好出声继续问她。 沐轻轻这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她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便红着脸点了点头。 沈长里小心将她放下后，这才开始环视四周。 待看过之后，她便更加确信道：“看来我们是入了别人设下的幻境了。” “幻境？”沐轻轻不解。 她又看了看周围，蓝天白云，红瓦白墙，枝繁叶茂的银杏树格外抢眼，一切看上去都很真实，怎么会是幻境呢？ “记住，在这幻境中，你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身旁，沈长里叮嘱她时语气异常地严肃冰冷。 沐轻轻回过头去看她，却见她突然变了个模样，原本一身好好的黑衣，像是被无数利刃割破一般，长发凌乱披散，右腮手指长的刀伤还在流血。 她手中执一把短剑，剑身也染满刺眼的鲜血，沐轻轻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见她短剑一扬，朝着自己砍了下来。 沐轻轻被吓得往后一仰，跌坐在地，但沈长里没给她留下太多反应的时间，虽然因为她的跌倒而停顿了一下，但随即便反应过来，扬起剑又朝她砍了过来。 “上仙……”沐轻轻试图喊她，但并无效果。 沈长里双眼通红，像根本听不见她声音似的，黑着脸木讷似傀儡。 眼看那剑又朝自己砍了下来，沐轻轻这次没敢再懈怠，连忙翻身一滚躲开剑刃，但她如此举动反而像是刺激到了沈长里，她挥剑的动作仿佛变得更快了。 沐轻轻这个普通人哪里能跟她一个上仙比，自然被她追得满地乱滚，如此还是被那剑砍到了手臂。 利刃划破她右臂衣衫，划破了手臂上的皮肉，割裂的疼痛感瞬间袭来。 “上仙，你怎么了？！”沐轻轻按住手臂上的伤口，再次试图唤醒突然变得奇怪的沈长里。 但此刻的沈长里却根本不像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上仙沈长里，眼前这女子，就像是被黑暗的怨气所附身，整个人变得狂暴弑血，眼中充满杀意，看着她时，就像看着一个即将死去的蝼蚁。 在沐轻轻稍作迟疑的一瞬间，那剑又朝着她的脖子挥了过来，她没有力气再躲了，反正人总有一死，若到了那个时候，怕是想躲也躲不了。 她索性坐在那里，闭着眼睛，默默等着那剑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那剑落到自己身上。 这时，她才因疑惑而睁开眼睛。 却未曾想到，一睁眼便看到了沈长里站在自己面前，她眼中似乎含着泪光，并将剑丢到了自己面前。 沐轻轻抬头看着眼前似乎又有些不一样的沈长里，她俯视着自己，缓缓说道：“杀了我！” “什么？”沐轻轻一惊。 “快杀了我！”她再一次重复道。 “为……为什么？”沐轻轻有些不敢置信，她颤抖着声音反问她。 “我入了魔，若你不杀我，我便会杀更多的人！”沈长里看着沐轻轻，那话不像是命令，反而像是托付重任般的委托。 “入魔？”沐轻轻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她可是上仙啊，是从怨妖口中拯救了无数苍生的上仙，她怎么会入魔呢? “快杀了我……”她的咄咄逼近，令沐轻轻脑中思绪大乱，无数的画面如走马灯般从她眼前飞快闪过。 那些她与沈长里的记忆汇聚成光，疾速地涌入了她的眉心之中，往昔瞬间浮现，她仿佛听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咔嚓’一声，她便想起了之前所有的事情。 她被怨妖追赶，沈长里救下了她，她缠着沈长里要一起回九曜派； 她当着弦风上神信誓旦旦地说要拜沈长里为师； 她闯入戏云峰想要救沈长里，却再一次反被沈长里所救； 沈长里带着她下山，一路途经安州县，谯西村； 她被妖主炎惑使计困入幻境中时，沈长里及时出现，并拼尽全力将她从炎惑手中救下； 她们在谯西村被无数怨妖围攻之时，是沈长里拼死保护下的她； 也是她将自己的血滴入了沈长里的口中，让她因此饱受痛苦； 为了让她忘记这些事情，为了让她不会因此自责内疚，为了让她不会过早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沈长里封住了她的记忆…… 沐轻轻想起了一切。 她泪眼婆娑，眼前这个被怨气侵体而变得狂躁弑血的沈长里，也在她的双眼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但同时，她也更加确信，自己再一次陷入了幻境！ 她撑着有些发软的双腿，吃力地站了起来，然后看着眼前那个模糊的身影，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将右手食指放进口中，狠下心来，忍痛猛地一咬。 指腹被她咬破后，殷弘的鲜血顿时往外冒了出来。 然后，沐轻轻没有半分的迟疑，大步迈开，朝沈长里奔了过去，在那个沈长里反应过来之前，沐轻轻扑到了她身上，紧紧地将她抱住，同时抬起右手，将食指指腹冒出来的鲜血按在了她的额头。 刹那间，天地色变，风云涌动，被紧紧抱住的沈长里化作一股黑烟飘散而去，而沐轻轻自己，则被突如其来的旋涡卷进其中。 天旋地转间，一只手不知从何伸来，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在她头晕目眩之时猛地将她一拉…… 再赫然睁眼时，只看到紧紧攥住她手腕的是沈长里的手，那本就白皙的手如今因为用力的原因更显惨白。 沐轻轻一个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之地哪里是什么蓝天白云，银杏树茂盛的院子，而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洞。 她因久躺地面，身上衣衫已然湿了大半，再看紧紧攥住她手腕的沈长里…… 她盘腿而坐，右手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左右端起两指并拢，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神情纠结而又痛苦。 莫不是她也陷入了幻境之中？ 沐轻轻想抽回自己的手，试了试，却发现根本动不了。 沈长里抓得太紧了，连半丝松开的机会也没有给她，沐轻轻这才知晓，这上仙是有多在意自己，即使是自己已身陷幻境之中，却仍不肯松开她的手。 虽然看到沈长里如此在意自己，沐轻轻心中很是感动，但是想到她封印自己的记忆，她便又有些忿忿不平。 想着等她们脱离了这困境，她一定好好跟沈长里算算这笔‘帐’！ 只是，要如何脱离这困境呢？ 如今她被沈长里紧紧攥着手动弹不得，而沈长里自己也陷入了幻境之中…… 沐轻轻再一次抬头打量起周围。 阴暗潮湿的地洞之中，只有一缕浅绿色的荧光勉强照亮这个诡异阴森的空间，仔细看看，这个地洞似乎不大，但桌椅床榻齐全，而那光，便是从床榻上散发出来的。 沐轻轻定睛细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便将她吓了一跳。 那床榻之上，躺着的竟是一只散发着幽绿荧光的怨妖！ 沐轻轻定睛细看，却惊见那床榻之上躺着的竟是一只魔鬼！ 只是，那怨妖却同其他的怨妖似有不同。 它不仅穿着华丽的衣锦，梳着端庄大气的发髻，步摇璎珞在一闪一闪的荧光之下微微反光。 从头到脚不管是衣服还是金银首饰，都与崭新的一般无二。 如此看来，这怨妖是一直有人在打理的，否则衣服首饰不可能还如此，至少她见过的那些怨妖，全部都是衣衫破烂，恐怖如斯的，不像眼前这只。 而且，它明明已经魔化，甚至隐约还能听到它低哑的嘶吼，可沐轻轻怎么看，都觉得它好像只能躺在床榻无法动弹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毫无头绪的沐轻轻，只能回眸看看沈长里，好在那床榻上的怨妖无法动弹，否则她还真是半点儿办法没有，现在也只能等待沈长里从幻境里出来了。 只是……她到底进了怎样的幻境，才会显露如此痛苦又纠结的表情呢？ 45 ☪ 第四十五章 沐轻轻静静打量着沈长里的眉眼，就像有股魔力般，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触碰沈长里的眉头。 但指腹一碰到她的眉眼，那刺骨的冰冷便立即传达至身体的每一寸。 沐轻轻心头一滞，即使是她碰到，也会觉得异常地冰冷袭人，可想而知沈长里自己承受了多少。 只是，她的血……真的是所谓的‘神之血’吗？ “你们……”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阴柔的男声。 沐轻轻一惊，回头一看，竟发现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着内侍服的中年男子，再定睛一看，竟是皇太后身边的那个内侍张御，她偶有机缘面见皇太后时见过他几次。 也不知道是她看沈长里太入迷了，还是他走路没有声音，她竟连半点儿都没有察觉。 而他看到她们时，也陷入了震惊当中，但稍缓片刻后，发现她们似乎一个正在陷入困境之中还在挣扎，一个手被攥住而不能动弹的时候，便冷笑一声：“还好我早有防范。” 他说完，便径直从沐轻轻身边走过，然后走到床榻前坐下。 “婉怡，对不起，有两只耗子溜进来打扰你休息了。”他轻抚着那怨妖的脸部低声喃语。 沐轻轻见状，后背不由得一阵发凉。 她见过养各种奇怪宠物的，养怨妖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的眼中，那只是一只皮肉早已经腐烂，只剩下一只白骨，并且已经魔化的怨妖；可在那张御眼中，那床榻之上躺着的，是打扮得体，依旧光华从从前的活脱脱一个美人。 人的执念或许正是如此，一旦深陷其中，从此便活在了自己认知的世界里。 就像张御，明明伊人已逝，只剩下白骨一只，却仍不肯从自己的执念里清醒过来，甚至还做起了养怨妖之事。 “婉怡，你饿了吧，看，那边有两个新鲜的。” 还没等沐轻轻想出应对之策，就听到张御附到那怨妖耳旁如是一说，把沐轻轻吓出一身冷汗来。 “张内侍，张内侍……”她不敢再耽搁时间去想法子了，只能先耍耍嘴皮子应付应付。 听到那小丫头喊自己称谓，张御倒真回头瞧了她一眼。 沐轻轻赶紧又急呼道：“张内侍，我……我是沐丞相的女儿沐轻轻……”希望他看在自己爹爹的面子上，能放过自己一马就好了。 那张御闻言眉头一皱，又瞧了沐轻轻两眼，似乎是隔得有些远了，他起身疾步过来，弯腰又将沐轻轻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肯定道：“还真是沐丞相的小千金。” 沐轻轻连连点头：“嗯嗯嗯，张内侍，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是太好奇了，才会误入这枯井中的……您放心，我们保证不会将您的秘密说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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