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为这是自己和母亲间的秘密,谁知、谁知轩憬居然也知道! 一时间,她忽然感觉腹中隐隐作痛,短短几息间,竟就腹痛如绞,闷哼一声倒地,眼见着那道白影与红影并肩,正在无情远去,忍不住大喊:“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闻言,丹阙和轩憬对视一眼,随后就听轩憬轻声道:“师尊若不想脏了耳朵和眼睛,可以等在外面。” 丹阙明白,接下来她要问的只怕是些皇族常见的腌臜事,问完估计就要处理元曜凝,想了想,点头道:“那你自己当心。” 囚鹤狱的外侧环境倒是不错,还有一池长得有些过于壮硕的锦鲤,丹阙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翻出一本闲书,就着附近的灵力灯打发起时间。 丹阙一走,轩憬整个人的气场又冷了数分。 她不再压制杀意和威压,单是气场,就令元曜凝无法抵抗,不得不跪在她面前,甚至抬不起头。 “你……!”元曜凝瞪大眼睛,奋力挣扎,只觉呼吸都要窒住,“你既然这么强,怎会……怎会被姑姑赶出城?!你是不是故意……” 她忽然惨叫出声——无情剑意瞬间将她右手小指斩断一截。 “我母后当年所中之毒,除了‘三日寒’,还有什么?”轩憬问。 元曜凝痛得直抽气,颤抖着声音连报了三种剧毒,转眼间,手指又断了一截。 “我父皇的剑骨,你们是如何得到的?” 元曜凝浑身的汗水与已经变干的血液混在一起,她大口呼吸着,闻言却冷笑:“是天要亡他!” “可他是人界帝君,一辈子守护两族屏障,轮不到你们这群无知蝼蚁来审判他。”轩憬挑起剑,刺入她柔软的腹部,“怎么个亡法,说来让孤开开眼界。” “他……他自己被万剑穿心!”元曜凝死死盯着他,“姑姑只不过……只不过对他说了几句话,他就突然自己……自己杀了自己!” 轩憬心中一跳,隐约捕捉到了一丝上辈子没听说过的线索:“什么话?” “如果……他不继承无情剑意……海微兰……不会死……”元曜凝强忍着剧痛,双手紧握刺在自己腹部的剑,妄图阻止它进一步深入,“害死海微兰的人……不是任何一个嫔妃……是他这个……为了所谓大义……断情绝爱、无情无义之人……!” 轩憬突然沉默了。 她想起自己这辈子初次起心魔时,也是被剑意从体内穿出。 如果没有丹阙相救,她只怕也凶多吉少。 她又想起自己上辈子目睹丹阙死亡,无情剑意瞬间破功,隔绝十年之久的七情六欲尽数涌上心头,猝不及防将她淹没。 那之后,她好一阵与疯癫无异,全靠丹阙临终那句“护好峨影山”支撑,才渐渐恢复些许神志。 “我们不过是……不想浪费剑骨罢了,何错之有?!”元曜凝自知活不长,索性不再藏着掖着情绪,嫌弃地嗤笑起来,“轩憬,你让我……唤你长姐,可你配吗?你……你就和父皇一样……心里没有亲情……没有爱……你说我是傀儡,你也不过是……傀儡……” 她猛地咳嗽起来,血沫四溅,却提高声音喊:“人界众生的傀儡!帝君命数的傀儡!” 下一瞬,她的话戛然而止。 无情剑意划开了她的腹部,刺破胃袋,很快便挑出混着酸液和污血的剑冢钥匙。 “好像还是让你说了太多废话。”随意将钥匙扔入芥子空间,轩憬眯起眼,“不过,就这么放过你确实不太妥。孤改主意了,元微忱犯下的罪,就由你来继承吧。” “继承王位是继承,继承罪名也是继承,你看,这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第93章 钥匙 丹阙在外头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也不见轩憬出来,忍不住合上书,诧异地看向囚鹤狱内。 那二皇女叫嚷着问什么都说,莫非只是想支走她这个外人? 不过是个窃了先帝剑骨的草包, 轩憬应当不至于应付不来吧? 她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 就见轩憬快步从黑暗中走出, 身上白衣不知为何换了一件, 走近时,身上还飘来一股出浴后的淡香。 皇都的监狱内大都配置沐浴房,供审问官员洗漱,不至于一身血离开。 不等轩憬走到眼前, 丹阙立刻问:“你还好么?” “无妨的,徒儿不怕血。”轩憬在她身边又变回了一贯的乖顺, 歉意道, “只是让师尊久等了。” 得了这番回答, 丹阙不由得皱起眉:“若没有别的事,随我回去,一五一十说与我听。” 她直觉二皇女应当说了戳心窝的话,否则轩憬大仇得报, 不可能是这个状态。 轩憬乖乖应了声“好”, 跟在她身后,往栖凰宫方向去。 夜深风凉,她们路过一座人工湖,四下无人时, 轩憬才开口:“师尊眼里, 徒儿是不是……很肮脏的人?” “你为何这么想?”丹阙不解,“如果你指的肮脏是双手沾血、浑身染血, 我并不觉得。你从不喜好杀戮,你要伤人、杀人,从来都有正当理由。” “可徒儿总想亲手杀了那些恶人,用他们的手段去折磨他们,让他们血债血偿。”轩憬喃喃,“这不是一个明君该做的吧?” “但明君也是人,有七情六欲就会有私心。”丹阙开导她,“我记得你们人族的大贤者说过,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这么做,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她顿了顿,“但这天下的恶人太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该有的惩罚,你莫要因此深陷进去。过分执念于‘亲手处理’,也会成为魔障。” 轩憬低低地应了声,没有再说话。 等回到栖凰宫,她忽然将门窗关紧,又设下隔绝屏障,这才从芥子空间内取出一只小布包,摊开手给丹阙看。 “这便是剑冢的钥匙,徒儿亲手拿到的。”她委婉道,“它亦很脏,从无情剑意传承被封入剑冢的那一刻起,它便经由无数人之手,染尽污秽。不管徒儿怎么清洗,都无法抹消它上面残留的血迹与贪婪。” “过去徒儿一直向您瞒着它,也是怕您会误以为我变了心,成了满心满眼只剩下追求力量的野心家。”她看向丹阙,认真道,“如今徒儿习得了新的无情剑意,非万不得已之时,就不会动用它了。不知师尊……可否代为保管?” 丹阙没想到她会先和自己提这个,忍不住看了眼叠得整齐的干净布包。 那无疑是个烫手山芋,由谁保管,便意味着谁会遭到危险。但她却能理解轩憬为何要把它托付给自己。 剑冢内封存的无情剑意,是她们前世走向分歧的一个开端。只要钥匙在她手中,由她掌握,前世轩憬瞒着她继承无情剑意的事,就不会再次发生。 可她并没有立刻应下,而是道:“先坐下,告诉我二皇女都说了什么。” 对于她的反应,轩憬也不意外,托着布包坐在她面前,如实道:“我问了她双亲的死因。” “这你不是上辈子就知道么?”丹阙问。 “是,但这辈子既然有审问的机会,徒儿便想与元曜凝当面对质,亲自听一听。”轩憬苦笑,“师尊,我父皇当年抹消关于母亲的一切,可能未必是为了培养我的无情,而是他怕自己的无情剑意因为母亲的死破功。” 丹阙没听出来她想表达什么,便没有追问,静候下文。 “父皇那么强,却死在两个草包手下,也正是因为无情剑意破功,母亲真正的死因令他起了心魔,剑意反噬,万剑穿心,这才给了元微忱她们可趁之机。”轩憬说话时,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布包,“就和我这辈子一样……” 丹阙自然还记得她起心魔后的骇人景象,当时还吓坏了围观的小妖兽们。 她隐约明白了轩憬的意思,试探着问:“你担心自己会步先帝后尘?” 轩憬却摇头,紧咬着唇低下头,良久才道:“我上辈子对你所为,和父皇对待母亲又有什么区别?” 她和母亲重逢后,听母亲提起过一些往事,知道母亲与父皇曾经也是相爱过的一对璧人,即便后来父皇继承了无情剑意,彻底隔绝七情六欲,母亲也仍伴在父皇身边。 那样的母亲……太苦了,就和上辈子的丹阙一样,守着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的无情人。 “我应该有说过吧,不要总揪着过去不放了。”丹阙淡淡道,“你要觉得上辈子对不起我,这辈子加倍偿还,我若满意了自然会原谅你,我若不肯原谅你,你做再多也是只会感动自己的无用功。” 说完,她看着轩憬仍低头不语,不禁有些气恼,干脆唤出折扇,直接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呵斥道:“你再这样窝窝囊囊,再过二十年也别想让我满意!” 轩憬吃痛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抬眼看她,就被折扇抵着下巴用力一挑。 “如果你是因为害怕这种事,才将剑冢的钥匙交给我,那我可就不收了!”丹阙嘲讽道。 “徒儿没有……”轩憬弱弱辩解,“徒儿只是觉得,这样可以让您更安心些。徒儿不愿见您再次起魔障,便想着尽可能做点什么,避免勾起您不好的回忆。” 丹阙又乜了她一眼,这才收回折扇,从她手中接过布包,打开端详起来。 轩憬惴惴不安地看着她检查钥匙,生怕自己没将残留的脏东西洗净。 这把钥匙雕作帝君佩剑模样,就连剑身铭刻的花纹都分毫不差,通体纯白,宛如白玉,据说是用一种纯白柔软的天外陨铁作主料铸成。 丹阙明显感觉到腕上的剑意镯微微颤动起来,想来它已经感应到了钥匙内封存的无情剑意。 “钥匙我就收下了,不过以防万一,你身上也要留个假的掩人耳目。”打量罢,她道,“免得别人惦记上我。” “这好办!”轩憬忙道。 随后,无情剑意自她掌心涌出,很快便凝成与剑冢钥匙一般无二的小剑,就连纹路也分毫不差。 丹阙亲自对比一番,忍不住问:“那你岂不是能拿这些无情剑意去打开剑冢?” “不行,剑冢的石门只能由铸成钥匙的陨铁和剑意开启,这是开国先祖手下一位神匠的技术,天底下没有第二个工匠能伪造得出来。”轩憬解释道。 丹阙这才放下心,欣然将钥匙连同布包一起收入芥子空间,继续刚才的话题:“你除了问清先帝的真正死因,还问清了你母后的?” “……是。”轩憬沉声道,“师尊可还记得‘三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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