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最后,她抛弃了理智,顺从于本能。 蛇尾将才登基的新君缠了一圈又一圈,她忘情地捧着轩憬的脸,恨不能将她就此吞下去,融入自己血肉。 事后,她觉得那时的自己简直可怕极了,然而轩憬却一点也不怕。 非但不怕,还笑着央求她再缠自己一次,被她羞恼地拒绝了。 那时尚年少,未曾经历过朝堂黑暗,也未曾继承无情剑意的轩憬……于她而言是那样耀眼、明媚。 不过是两三年短暂的甜蜜,她珍视地藏在心底,守着念着过了一辈子。 丹阙虽一句话也没透露,但梵幽到底是她相熟多年的老友,一见她的神情变化,便知自己猜对了。 “我现下也算明白,为何你要再次收她为徒,又为何要再次前往灵鸢城。”她拍着丹阙的肩膀,分析道,“你俩当年因为情报不对等,都不爱长嘴说清楚,也没有局外人谈心,各自闷头去做事,朝野再一起哄,可不就痛苦起来了?” “重活一世,她想改变,你肯定也想。但你毕竟被她伤透了,心里有疙瘩,所以才想让她也痛苦——让她尝尝你那些年经历的痛苦。” “而你如今对她所做的一切,其实是迫切想告诉她,当年你痛苦是因为她做错了,唯有她一次又一次认错、纠正过来,才配得到你的原谅。只有这样,你才会好受些,并且愿意重新去接纳‘已经认真改过自新’的她。” 说到这,梵幽面露诧异之色:“奇怪,我上辈子为什么没跟你说这些?你成婚之后,既不回山,也不传讯给我吗?” “人族厌恶妖族,我当时怕与你们关系太亲密,反而会为峨影山招来灾祸。”丹阙喃喃,“我倒也时常想家,但那时不知怎的,总想要轩憬陪着我一起回去,可她根本抽不出空来!” 她现在想来,觉得自己上辈子也够轴的。 起初的确是轩憬将她从她坚守的某个圈子拉了出来,后来轩憬给不了她安全感了,她不知不觉就缩回去了,又开始害怕一些不需要担心的事。 “你啊……哎!”梵幽摇了摇头,“算了,这辈子纠正还来得及。那你得跟桃婆婆和冥灵仙子说一声,哪怕她们早就清楚你与皇族命里有羁绊,要是知道详细情况,也好替你出主意。” “这还有什么主意可出?”丹阙苦笑,“我早就被桃婆婆劝过,她问我为何不让轩憬住我附近,还让我跟轩憬说开,话里话外都是想让我多和轩憬亲近!” “主意么,我随便举个例子啊!上辈子你是做了皇后才痛苦,那这辈子就不做皇后了,只做帝师。”梵幽提议道,“师徒关系不也亲近吗?但没有亲近到那个程度,而且人族重规矩,师徒恋是大忌,你们只要能保持住距离,没有人敢往那里想。” “而她是帝君,登基后若迟迟未娶,必定会被群臣上奏选妃……姑且说男子也算妃吧。反正等大婚过去,帝君把子嗣一怀,朝野心定,目光就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放到你身上了。” “……这馊主意你该去跟轩憬说。”丹阙头疼道,“我看她这辈子没打算放过我!” “那你就死盯帝师这个身份,保持距离,其他先不要管,走一步看一步。”梵幽道,“她若再敢走上辈子的老路伤你,你直接辞官回山不就好了?难不成……” 她顿了顿,硬着头皮问:“你真想要皇后这个位置啊?” “你想哪里去了?”丹阙哭笑不得,正色道,“我是想亲手改变两族的关系。也只有我真正置身于那个环境里,才能体会到改变是否已经发生。” “既然帝君无法抵抗魔君,那想要应对灾年,唯有齐心修补两界屏障这条路可走。”她缓缓道,“哪怕这条路难走,也要试一试。” “那你们可更得早日和解了!”梵幽提醒,“遇到大事的时候,劲得往一处使!不然你俩一吵架,皇女就伤残了,谁去管朝堂事啊?” 这话让丹阙沉默了。仔细想想,这一世的轩憬确实就跟沙包一样,任她怎么出气都不反抗。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去看看她。” “我得跟你去!”梵幽也跟着站起。 她们离开小房间,很快找到轩憬。 卧房内一股跌打药膏的气味,轩憬仰躺在卧榻上,被绞断的胳膊已经上了夹板,双目紧闭,看起来似乎睡熟了。 猫卧在她枕边,见丹阙来,便轻轻叫了声。 丹阙在床沿默然坐下,撮指搭上轩憬脉门,却并不只是为她检查伤臂,而是在她全身探了一遭。 轩憬这回倒是没有欺骗或者隐瞒她,玄冰化作的水灵力与先前入门篇的水灵力融得很好,无情剑意也巩固于丹田处的魔气封印上,整个状态非常平稳。 正应了这人进去前的话——定不会再添麻烦。 而轩憬在里面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是为稳妥,不至于再将自己弄伤。 如今轩憬身上有的伤,大部分是她方才留下的。 探着探着,丹阙心中对轩憬的怨气渐渐消去几分。 - 灵力自脉门流经体内各处时,轩憬其实就被惊醒了。 但她不敢睁眼,生怕自己一醒,又要被丹阙劈头盖脸一顿骂,又因为表达不清楚,反而让丹阙生气。 有些事能轻言对错,可有些事注定是难定对错的。 她知道自己应当尊重丹阙的选择,但她做不到看着丹阙自我伤害。 冤有头债有主,丹阙的心结源于她,那么该被伤的是她,而不是丹阙自己。 如果伤她就能让丹阙解气,无论多少次,她都心甘情愿。 感受着熟悉的治愈法术笼罩在伤处,尽管剧痛难耐,她心中却泛起甜味来,同时也越发迷茫。 她究竟该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与这么好的丹阙相配呢? - 夜幕降临之时,宗主再度到来。 一听见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轩憬顿时不敢继续装睡了,忙起身披衣,想办法遮住被接好的伤臂,省得宗主见了,又拿这个说事。 她遮掩时,只听宗主淡淡道:“我听闻你们去禁书阁取了进阶篇?” “您的消息还挺灵通。”又听丹阙道。 “胡闹!”宗主冷声道,“憬儿才被入门篇的剑意所伤,你们连半日都不让她歇息……” “她为何会被伤,您应该很清楚。”丹阙毫不客气地截住话,“我不晓得您为何要在这种要事上为难她,也不想知道。但您既然这么做了,那么伤人寒心的后果,就受着吧。” “有你这样的姨母在,挽澜宗又哪里是她心安的归处?” “我所做一切都是为她好!”宗主提高声音,“似你们这无父无母的妖邪,又懂什么!” 轩憬一听就火起,不等她赶过去,只听梵幽大笑:“亏你还是一宗之主!说不过就开始跳脚啦?口口声声为她好,她失去母亲的那么多年,敢问您老人家又做了什么呢?” “噢,我知道了。您怕事,连皇宫都不敢去,明知道宫里的孩子离了母亲会是什么结果,您还是选择一边念叨着‘我是为她好’,一边窝在挽澜宗岁月静好!可怜那孩子!活了这么大,连自己的母族是哪方势力都不晓得!” 梵幽那张嘴,跟了沉有的一比,一旦怼起人就哪哪儿都带刺。 轩憬没想到她俩竟会一唱一和为自己说话,心中不免又涌起酸涩来。 猫凑到她身旁,伸爪戳了戳她,示意她该出去表态了。 于是她抱着猫大步出门,连剑意拐杖都不拄——丹阙为她疗伤半日,除却断臂还需养,别的伤都无大碍了。
第65章 逛街 轩憬一出门,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轻叹一声,看向宗主道:“姨母为何每次都要与真心待我好的妖争执呢?我并非瞎子,谁对我好,谁要害我, 自然能看得见、感受得到。而且, 进阶篇是我自己要去取的。” 哪怕丹阙不提, 她也会趁早去取, 省得夜长梦多。面对身份未知的朝廷使臣,也好多一份胜算。 不等宗主开口,她紧跟着道:“我生在天家,自幼受先帝教诲, 姨母却屡次欲凭借过来人的身份引导、指点。莫非,您是怀疑先帝教导有误么?” 这顶大帽子一扣, 宗主顿时变了脸色。 轩憬抚着怀中猫, 轻轻摇头。 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和姨母闹得这么僵, 即便对方真如梵幽姐姐所言,是个怕事的,且上辈子一直没有与她相认,但此人到底是她生母的姐妹。 只是对方似乎并不领情, 见她客气, 便真将她当作任人拿捏的小辈了。 “既然您这么厌恶妖族,母后的爱宠,我也万不敢继续让您养着了。”她适时道,“算算它也该有十六七岁, 凡猫这个寿数已经很老了, 我不能为母后尽孝,起码要给她的爱宠送终。” “你不能带兰兰走!!”谁知宗主却激动起来, 甚至上前想要抢猫。 丹阙和梵幽相视一眼,合力展开隔绝屏障,拦下宗主。 “皇宫吃人!你自己去送死也罢了,不要连只猫都不放过!!”宗主突破不了佛光加持的屏障,双眼通红,死死盯着轩憬。 四目相对,轩憬面上不禁流露出怜悯。 “您既然唤它‘兰兰’,可知它里面是谁?”她缓缓问。 这是她与母亲商量好的,临走之前倘若宗主竭力阻拦,便顺势道出真相。 猫也配合着大声“喵”了句,淡褐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宗主。 宗主一怔,下意识望向猫,一时间脑中似闪过什么念头,盛怒的目光瞬间变得呆滞。 “淼淼妙。”海微兰无法说话,只能用猫叫念出她的姓名声调。 “母后之所以还能‘回来’,正因她当年与妖结下的善缘。”轩憬继续补刀,“倘若没有这只猫妖,母后早已在荒山埋骨。” “这不可能!”宗主难以接受这一切,扶着篱墙,险些跌坐在地,口中仍在喃喃,“定是你们对兰兰施了妖法……” “信与不信,我想姨母心里有数,不需要我一再强调。”轩憬淡淡道,“母后说,想随我回去,亲眼看那些害了她的人落得该有的下场。我与母后意已决,还请姨母莫要多道一句‘为你好’了。” 话至此,她清楚今晚再在这里待下去,只会给丹阙和梵幽姐姐徒添心堵,于是走向马厩:“告辞。” 母亲的遗物,她早已收拾好,存入芥子空间内了。 见状,丹阙也拉着梵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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