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那一句话让陆沅感到高兴,她迈腿跟上云姜,就离着差了半步的距离。 刚跨出门槛,什么都还没能看见,云姜就抬手捂住陆沅的眼睛,她眼前一黑。 “怎么了?”陆沅有点懵。 浸泡过井水的掌心微凉,还有点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离得近了,就能闻到对方身上的熏香味。 浅淡凛冽的新雪夹杂一缕檀木香,像是神殿中缥缈欲仙的感觉,恍若谪仙入凡,成了人间锦绣之才,更添三分书卷气。 好新奇的味道,感觉这味道飘到了自己心坎上,还真有种魂牵梦绕的感觉。 “不要看,我带着你走。”云姜的话叫回陆沅出走的心神。 国公府嫡长孙什么的...可能是嫁不了,多占点便宜也不吃亏。 出身富商陆家的她抓周都是抱着金算盘,从小精打细算,什么都吃,就是不能吃亏。 陆沅眨眨眼,乖乖应了一声:“哦,那你拉着我。” 掌心下的睫毛很长,眨眼的时候扫的云姜掌心有点痒,这种痒意不光是搔在了手心上,感觉心口也被这胆大包天的小兔子搔了一下。 云姜瞥了她一眼,就看见她嘴唇勾着隐秘的弧度,像是在窃喜的表情。 或许小兔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胆,比一般闺阁女子少了几分胆怯腼腆。 不过这说变就变,看脸下菜的脾气还是得改改,等有个比自己更好看的人出现,怕不是会提着裙摆跑路了。 见对方久久没有答复,小兔子还补充道:“我怕我看不见路,万一摔倒了会很痛的...也不用那么大力得拉着,眼睛,眼睛,你的手压着我眼睛了。” 云姜好笑道:“那要不然我抱着你出去,你自己捂着眼睛?” 竟然还有这好事?那岂不是因祸得福! “可以的吗?!”陆沅忽然意识到什么,矜持道:“那多不好意思,你这一晚上都没休息好,还是我自己走就好了。” 口是心非,心里想什么一眼就能看穿,诡异的是云姜觉得她古灵精怪的还挺可爱的。 要不是原身,她也不至于落到那样下场,继承家业做一辈子的女富商都比什么长孙媳妇好。 云姜唇角拉直几分,手搭上陆沅肩膀,另一只手继续捂着眼睛,直接带着出去。 “有门槛,抬腿。”云姜说。 陆沅依言照做,抬腿迈出去,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在这晨光中尚未消散干净。 沉了沉心情,脸上的笑意都减轻了几分,尤其是听到柱子边带着痛苦的喘息声,鞋底染上黏腻的感觉,不用想也知道是踩到了什么。 云姜以为是她怕了,作为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的小姑娘怎么会不怕。 “不怕,他们只是受伤睡着了,就是受了点伤。”余光扫过脚边,云姜轻声安慰道。 如果有第四个人在这,一定会被云姜的话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既害怕又无语。 然而在场的第二个人脑回路也不是很正常的,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陆沅觉得对方把自己当小孩子哄,轻叹一口气道:“我不是怕,只是你一个人对着三个人,肯定很辛苦,幸好你没事。” 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微紧,很快又松开,连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掌心也松开了。 眼皮上温度离开的时候外面的晨光也涌了进来,光芒也不刺眼。 天果然亮了,到处都是蒙蒙的浅灰色,这种可见度不用烛火也能看清路,倒也免去了找不着路的困扰。 云姜往前走去,大门处拴着正在吃草的马,见到人来了也只是打个响鼻,轻嗤一声。 抬手摸摸马脖子,安抚情绪,从袖子里掏出一袋糖放在掌心喂马。 马低头吃了,甩了甩尾巴,低头蹭蹭云姜的手,想来也是喜欢这个味道的。 陆沅惊讶地看着云姜的袖子,先是刀片,现在是糖块,等会要是再掏出什么来她也不会觉得惊奇。 想也知道这马车不是通过正常途径得来的,云姜也没有君子慎独不欺暗室的想法,转身过去解下缠在树上的缰绳,将马牵了出来,先翻身上马。 一身青衣清雅的人高坐在马上,逆着晨光走近,宛若玉人生光。 看着对方骑着马走出来的时候,陆沅也忍不住地想:要不我也加把手坐实京中流言算了。 以前是看脸觉得好看想好多看看,现在是真有点动心了,是想每天都看。 被畅想的人影已经走近,云姜腰身微弯,朝陆沅伸手:“把手给我,我带你走。” 陆沅抬头仰望,眼中尽是对方的身影和伸出的掌心,缓缓将手放在对方掌心中。 手上力道一紧,站在地上的少女被拉上马,陆沅还是第一次骑马,被人凌空抱起的感觉很没着落,这手一慌乱,就按上了不应该放的地方。 理论再丰富的陆沅也是没有跟别人靠那么近的经历,这下才是真的失礼了。 陆沅的脸顿时就热了,白皙的脸烧得通红,立马收回手,想把自己变成烟花,直接原地炸上天,就不用在这里呆着了。 太孟浪了啊!陆沅你真是不知羞的女子!啊啊啊啊啊!云公子不会觉得自己是色中饿鬼,故意占便宜的吧?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刚刚我......”道歉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陆沅停住了说话。 男人的胸膛是什么样的她没摸过,可是女人的胸是怎么样的还不至于不清楚,毕竟自己身上也有的。 没摸过归没摸过,但是总归是不如女人柔软的,都是听说是硬邦邦的。 可是...... 坐在云姜怀里的陆沅低着头沉思,想着刚刚的触感,微微合拢手掌,真是好熟悉的手感。 然后她惊恐地想起了什么时候摸过这样的胸膛。 那就是自己陪着父亲去谈生意,女扮男装扮成小厮的时候用束胸带裹出来的手感!!!!! 我滴个亲娘诶!!!国公府嫡长孙还得加个女啊!!! 竟然发现了那么大的秘密!!!她刚刚杀了三个人,该不会连自己也会被杀掉灭口吧!!! 不要啊,我陆沅今年才十七岁,还没尝过爱情的滋味,不想就这样死掉啊,天下的美人那么多,还没看够本呢! 小兔子还在举着手头脑风暴,掌心还保持着刚刚的弧度,看她如丧考妣的脸色,云姜莫名想笑。 “竟然被你发现了啊。”幽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发现!”陆沅直接炸毛,差点跳下马背,还是被云姜握着腰摁住了。 眼泪差点直接飙出来了,陆沅心中直呼:娘啊,她真的好可怕! 云姜泛着凉气的声音在耳边问:“你说你没发现,那你跑什么?” 陆沅脑子打结了,会被杀掉这一句话在脑海里成片滑过,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说道:“真的,你信我。” 云姜哦了一声,好像是信了的样子。 然而就在陆沅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听到身后的人说:“我不信。” 陆沅心一凉。 吾命休矣!!!父亲母亲救我!! 云姜又问:“怎么不说话?” 陆沅:“......” 缓缓抬头,对上云姜深沉如墨的双眼,陆沅这回是真的没忍住飙出眼泪来了。
第50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4 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还真没说错。 “呜呜呜...” 小兔子的眼泪说来就来, 唰的一下泪流满面,吧嗒吧嗒的就落了满衣襟,好不可怜。 云姜低头看了她一眼,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陆沅的泪水就流地越发的多, 有点从涓涓细流变成汪洋大海的趋势。 看得云姜分外稀奇, 心说她昨日都滴水未进,怎么还能流那么多水来? 松开缰绳,抬手一捏她因瘪嘴而鼓起的腮帮子,果然跟自己想象的一样软乎乎的。 然而陆沅像是被狐狸拱了窝的兔子一般, 炸毛蹬腿又不敢, 只好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造成这局面的人还好意思问:“你在怕我?” 微凉如玉石的问声在耳边响起, 陆沅的心是又痒又一激灵,一时间忘了反应。 云姜压着声音:“嗯?” 在她怀里坐着, 挺着腰背不敢靠近她的小脑袋拼命摇头否认, 泪洒满襟, 哭的是梨花带雨。 这陆沅趋利避害的天性是刻在骨子里的, 哭也不敢哭得大声,很有陆家行商的圆滑与审时度势的家风。 云姜也不着急说话,一扯缰绳,慢悠悠地踱步出去。 本来陆沅还忧心自己的小命,可是对方却是不再不说话了, 不用言语威胁也不用武力威胁, 反而还开始带着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闹得她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抽抽噎噎地看着乡间的风景, 被带着晨霜的微风糊了满脸, 凉嗖嗖的一片。 不管是脸和心都凉了。 老马识路,马蹄声哒哒,任由它沿着上山的痕迹离开那一座鬼屋似的荒宅,终于走到了山下的农田处,又沿着沾满湿漉漉晨霜的路走了一段,遥望远处才隐约见到人烟。 可是云姜却是一扯缰绳,不往通往京都的管道上走去,反而是往与京都方向相左的道路上走去,也不知道要往何处去。 看着越来越偏僻的道路,好不容易见着的炊烟又给抛在身后,陆沅又开始心脏怦怦乱跳。 该不会是要把自己卖掉吧? 陆沅摸摸自己的脸,虽然自己身无二两肉,炖了吃都不够塞牙缝的,可是这脸真是实打实的好看,怎么讲也得几千...嗯不对,几万两黄金吧? 忧心忡忡给自己估完价后,陆沅可算是忍不住了:“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云姜笑道:“舍得跟我说话了?” 刚刚看她脸上千回百转的表情,一会纠结欲死,一会洋洋得意,一会又心如死灰,真是一张脸就能演了众生百态,比听一场戏还有乐趣。 拼劲全身修养才让云姜把这笑声给忍了下来,肚子都给人忍痛了,心说真是好一个活宝。 陆沅委屈巴巴道:“我哪有不跟你说话,只是你这样子好凶好吓人。” “哦,”云姜修长手指牵着缰绳,还有闲情逸致去玩笑道:“你撞破了我辛辛苦苦欺瞒了十七年的隐秘,还怪我?” “......”陆沅。 这事一想好像确实是自己理亏,人家好心救自己逃出生天,自己却将对方的隐秘撞破...不对,才不是这样的! “可是那几个贼子分明是冲你来的,我才是那个被无辜烧到的鱼!”陆沅顿时就不愧疚了,颇为理直气壮。 云姜想了想,觉得她应该是想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看着天边隐隐升起的日轮,云姜速度加快,老马几乎是小跑起来:“我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账不是这样算的吧?你是遭我连累遭遇这场无妄之灾,我也将你毫发无伤地保护下来,不然你现在也不能坐在这里跟我辩驳,早跟我一块双双黄泉作伴,十八年后又是一位好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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