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惠素的严肃女官垂下了眼,冷言道:“慎言。” “可是...”年轻宫女眼泪汪汪,欲言又止:“奴婢多嘴了,请大人恕罪。” 在这帝王门前,她连哭都不敢,生怕给主子惹来不必要的灾祸。 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成婚三年,那停凰宫门可雀罗,帝从不曾临幸,一个月前却偶尔登门,虽然只是坐一会就走,但起码是个好兆头。 正当她以为帝后感情终于走上正轨了,就爆发出这种事情来。 竟然说皇后因为嫉妒要杀一个孤女,残害遗孤妹妹? 她们家三小姐是出了名的良善,都说她慈悲心肠,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惠素!”里面传来一声传唤。 “臣在,陛下有何吩咐?”惠素入门,挑了一个干净的地方跪下。 女帝一手捂着头,另一手指着傲然挺立的陆沅,愤然道:“你着人,夺去她皇后服制,收回凤印,将这佛口蛇心的毒妇押入冷宫思过!” 这就闹得过分了,惠素震惊抬头:“陛下?!事情尚未查明,这般定罪,是否不公?” “你也要帮她?云堇没说错,你果真是不忠之人。”女帝一脸我看清楚你了。 惠素忠心耿耿多年,一朝被皇帝指着脸说不忠,当场脸色发白。 女帝看惠素呆愣不动,便指了其他侍卫:“来人!将陆氏拖下去!” 皇帝御前侍卫领命要办,陆沅振袖一挥,用衣袖打退侍卫们的手。 侧脸骂道:“放肆,陛下一日未下旨意废后,我一日是中宫皇后,尔等岂敢动我?” 陆沅也是气狠了,素日里她贤名远扬,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没想到都这时候了,皇后还敢刺激女帝,这岂不是当众逼女帝书写旨意废后? 但还真没人敢动她了,侍卫们都看向女帝。 女帝更加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她本就是易怒之人,不能轻易动怒,不然有损心神。 这是故意的吧?这就是故意气她的吧! “你...!” 女帝更加是气得气血上涌,话未出口便眼前一黑,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昏倒过去了。 众人惊叫道:“陛下?陛下!!” 但是没晕成,女帝往后坐的时候后脑勺磕到了龙椅上的龙头,痛得醒过来了。 “嘶!” 云姜刚睁眼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头顶上的盘龙,正怒目圆瞪地跟她对视。 周围雕梁画栋,磅礴大气,像是一座古代宫殿。 第一反应就是她穿越了,不知来处,不知去处,不知身处何地,只知道自己叫云姜。 她觉得自己很不对劲,稍一思索就头痛欲裂,气血上涌。 不仅仅是头,还有那五脏六腑好像正在架在烈火被大火炙烤一般,烧得她几乎理智沦丧,无尽的暴怒和杀意在胸中翻滚,迫不及待要用什么来发泄掉这些涌动的力量。 如果云姜面前有一面镜子,她就能看见自己布满红血丝的一双眼睛,红得骇人。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一人扶起来,一声声着急的“陛下”就闯进耳里,勉强叫回了恍惚的神智。 云姜的目光缓缓挪向身边,一个神情着急的女人扶着她,不算年轻的脸满是着急。 她身上穿着官服,头发束起,只在发髻上冠上女式发冠,从身份上看应该是个女官。 “你...?”云姜气息沉重,本想说什么。 女官没注意到云姜的话,只往外喊赶紧传太医和拿陛下的药过来。 周遭乱成一团,根本没有云姜插话的地方。 然后云姜就闻到了甜蜜微酸的柑橘香味,瞬间平复了她身上躁动的气息。 云姜登时就顺着气息方向看去,只见身着清雅蓝衣的秀丽女子缓缓走上台阶,站在女官背后往这边看来。 察觉到云姜的视线,那一双总是笼着淡淡忧愁的双眸朝云姜眼中望去,就被定在原地了。 乌发如云,姣姣若仙,什么命中注定的老婆! 云姜眼前一亮,往对方伸出手:“...你过来。” 陆沅却没动,只盯着云姜发怔。 “你过来。”云姜就固执地伸着手,大有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意思。 “娘娘。”惠素回头,哀求地看着眉眼清冷的皇后。 “......” 陆沅这才动了,上前几步,指尖才碰上云姜的手。 相触的瞬间,庞大的记忆涌进脑海里,让云姜本就痛苦的脑瓜更加雪上加霜,一时没能忍住,竟晕了过去。 陆沅:“......?” 宫女手捧着药瓶一边喊着药来了药来了,一边往里急走,然后就看见陛下碰一下皇后就晕过去了。 “......!” 众人震惊地看着晕过去的女帝,又看看向迷茫的皇后娘娘。 沉默一会,又开始大呼小叫起来:“陛下?陛下!传太医,快传太医!!” * 昏迷的女帝被宫人们抬进了英政殿偏殿中,这里是女帝不回后宫时的休息的地方。 太医院院首魂都要给步撵颠出来了,没办法,谁叫他一把老骨头实在跑不动,只能放在步撵上被太监们一路抬过来。 白发苍苍的太医院院首好不容易平息呼吸,就被拖进去给女帝诊治。 “微臣参见陛...” “别参了,院首快来给陛下把脉吧!” 把脉过后,院首就说陛下是服药后本应该平心静气,现在怒急攻心引起旧疾复发昏过去了,之后就会苏醒。 鉴于陛下还有着常用的药,太医院院首斟酌着开了养心调息的药方,再叮嘱几句要静养的车轱辘话后便告退。 陆沅一直坐在偏殿中,目光沉静地看着人来人往,就算听见女帝是被气晕过去的也没有更多的反应。 就像是女帝以往说的气话,这皇后分明就是个冷冰冰的神女像,而非活生生的人。 她身边的大宫女则有些惶恐,毕竟女帝出事的话,皇后肯定会被前朝群臣责骂。 好久之后,陆沅才哂笑一声,低低道:“怎么可能?” 泄力般站起身,陆沅就要往门外走去。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惠素出声问道。 陆沅站在门边,说道:“我应陛下之命,去冷宫思过。” 惠素说道:“这不过是陛下的一时气话罢了,娘娘您还当真?” 陆沅双手交叠腹部前,凤仪端庄:“陛下是真龙天女,金口玉言驷马难追,我若是阳奉阴违,只会让她更加恼羞成怒。” 惠素奇怪的看着陆沅,感觉面前的皇后有些陌生。 自从她去护国寺与大师交谈回来过后,皇后变得更加无所畏惧,大有看不顺眼就杀了臣妾的无畏。 惠素想到这几年来越发独断的女帝,也沉默了。 “我走了,再晚就走不到冷宫了。”陆沅最后看一眼殿内,说道。 惠素看着突然倔起来的皇后,感觉十分头大。 皇后这人看着柔弱,但是个执拗孤傲的脾气,认定的事情基本劝不动。 “不如奴婢送娘娘回去?”惠素说。 陆沅知道要是有惠素送她回去,惠素必然会给她塞不少东西,要她在冷宫里也过得好。 那又何苦连累她? 陆沅便摇头说:“不必,你在这照顾陛下即可,我自去便是。” 惠素也走不开,看陆沅也劝不动,只好在原地目送皇后离开。 不过陛下也真是的,怎么能这样将事情闹大。 她在宫中浸淫多年,哪能看不清真相? 区区媚上的孤女交于她处理便是,再怎么样也万不能损害发妻的形象,自打天家脸面。 只是有些话,她做仆从的是不能说的,那就是逾越了。 看着帷帐内平躺的人影,惠素也觉得分外头疼。 当年好好的情谊...怎么大病一场后就变成如今这模样,明明陛下还是皇女时期就要求娶的人,如今竟成了怨侣。 若不是由始至终都是她照顾这女帝长大,也清楚前主子只生过一个孩子,她都要怀疑这些年的陛下是不是被人换了一位。 皇后也是的,不能服一点软,天生就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任你误会也懒得辩解。 一个暴躁多疑,另一个孤高不屈,两方矛盾可不就越演越烈。 惠素不愿再想,幽幽叹一口气,继续服侍昏迷的女帝。 云姜是一觉睡到了晚上,睁眼的时候屋内黑暗一片,唯有不远处留了一盏微弱灯火。 恍惚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正在英政殿偏殿中。 她立马起身下床,抓住一旁的宽大外衣往身上穿,准备出去。 原主是个乾元,在觉醒性征的时候被故意损坏身体过,因此落下病根,并且病得不轻。 暴躁起来人畜不分,统统乱杀,又对陌生气息抱有很强的排斥感,因此她的寝宫不会有太多人伺候,还没人发现云姜醒了。 “陛下醒了?”惠素正好端着药进来,惊讶道:“陛下这是要去哪?” 云姜还记挂着之前看见的蓝衣皇后,便说:“来得正好,摆驾停凰宫,朕去看看皇后。” 惠素沉默一瞬,云姜疑惑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她才说:“陛下您忘了吗?您下午说过要皇后娘娘去冷宫思过。” “朕什么时候要皇后去冷宫...”云姜脚步一顿,回头问道:“所以皇后现在在冷宫?” 得到惠素肯定的回答后,云姜差点眼前一黑,又想晕过去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云姜便说:“摆驾冷宫,朕亲自去接皇后出来,先前的事是朕糊涂了。” 本就应该这样,哪有随便将皇后打入冷宫的道理。 惠素便唤人去办,端着药碗说:“陛下,您将这药喝了再去,这回可千万不能动怒了。” 宫人鱼贯而入,有人去点灯,殿内光线大亮。 本想说自己又不是火药,一点就炸,但是想到记忆里的原主的脾气,就沉默了。 云姜端过碗来,飘着苦涩药味的药汁往唇边凑,脸色骤冷。 “陛下怎么不喝?”惠素问道。 宫人们都退在角落侍立,云姜借着惠素身形的遮挡将药倒在手边花盆中。 惠素立马就明白了,震惊道:“这药有问题?奴婢这就去彻查,是谁敢谋害君主。”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这药只会越喝越疯,更加暴虐残杀。 为帝三年,还有人敢盯着她的命,甚至连皇后宫里也能被安插进钉子,看来这女帝当得着实不够稳当。 “且慢,莫声张,先不急着查这桩事。”云姜叫回了惠素,站起身:“更衣,摆驾冷宫。” 出门就遇到那柔柔弱弱的将门孤女,哭哭啼啼地拦下了圣驾,把闭目休养的云姜闹得睁开眼睛。 定睛一看,这位可不就是被传进皇后宫中,吃了一块糕点后就中毒的陆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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