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愿意骂我,起码愿意搭理我,这样我良心才好受点。” 站在楼梯拐角上的女生没有回头,收起手机下楼。 * 最终云姜还是没能睡着,眯了一会又睁开眼睛,对着洁白的天花板干瞪眼。 睡不着,不睡了,越躺越烦躁。 坐起身,吃了点父母带来的东西,正在床上看电视。 书包和手机都在学校放着,当时情况紧急,谁还顾着那点玩意。 夫妻两都在事业上升期,正好到了公司扩大规模的时候,最近几天都在加班,早上还加个紧急会议都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 云姜见不得这两张憔悴的脸总在自己面前晃,就劝去休息吃饭了。 本来夫妻两还想留下来照顾她,想到云姜那性子,怕说多了会让她感到厌烦。 只好答应离开,等把自己收拾利索再过来。 那人出现在门边的时候,云姜就发现了她,光凭一个倒影她就认出对方是谁了。 “云幼萱。”病房里的人声音不大,但还是喊住了转身欲走的侧影。 站在原地,好似在举棋不定的踌躇,估计是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请进。”云姜又说了,目光直直落在门上,玻璃窗上果然出现另一张少女的脸。 垂着的眉眼清秀,素净无妆也能看出不错的底子,她并不敢抬头看过来,被咬住的下唇显示出内心的紧张。 说是来探望,她是不敢进去打扰的,本就是打算确认无虞后就离开。 病人需要静养,她贸然出现只会让所有人都心情不好,只会弄巧成拙。 云姜的“请进”犹如赦令,她把手搭在把手上,开了门。 她们就读的金城一中是私立中学,师资雄厚,教学资源优秀,关于校服方面的设计也比大麻袋式校服好看不少。 虽说不是偏西式的设计,还是整体运动装的款式,但是那股利落劲就强上其他学校校服不少。 深蓝下裤白上衣的设计衬托得来人身姿挺拔,垂下的手腕搭在裤缝处,指尖捻着那根裤缝线,深色为底显得少女皮肤白的发亮。 本来因为云姜择了这个学校,她就想转学离开的,只想减少不必要舆论。 真假千金总是长盛不衰的谈论点,哪怕是放在一块总会被人故意拿来比较,产生各种争端。 奈何云幼萱成绩优异,是考上一等学府的好苗子,她想要转走,学校都不怎么乐意,便出言挽留。 本来转学意志坚定的人就被原主一句嘲讽平息下来,就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地在学校就读。 她说:“少在这装被我逼迫赶走的样子,现在就开始立人设了?” 云幼萱就不敢走了,怕产生更多误会。 只是她无论怎么做,误会都总会有的,安安静静的校园里待着也会产生奇怪的言论。 比如,真千金成绩不如假千金,教养也不如假千金,以前还是个爱打架的太妹。 再比如,假千金如何优异,真千金实在不够看,次次都交白卷。 再再比如,真千金父母没有把假千金赶出去,肯定是不满意真千金,才会想要多养一个。 这种传言只会让两方都不讨好,但架不住另一个主人公听了,信了,对云幼萱更加不待见。 云幼萱在四楼重点班,云姜则在二楼平行班,两方学生上下楼都不是用同一个楼梯。 在云幼萱有意闪避下,双方基本碰不着面,至于节假日她都申请在校留宿,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你来干什么?”云姜问。 云幼萱等了等,没能等到后面接的那句讥讽的“看我死没死?”,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她。 病床上的人正平静地回望,眼里没有常年不散的戾气,成了平静的湖面。 她生得很好,五官精致而富有攻击性,齐刘海,黑直发,气质冷淡不容侵犯,很有晋女士雷厉风行的味道。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云幼萱才恍然过来,这才是云氏夫妇女儿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像自己一样钝。 云幼萱看懵了一瞬。 “嗯?”云姜头微歪,及肩的黑直发散开,眉眼很黑,有一种凌厉青涩的冷艳。 云幼萱连忙答话:“我听说你过敏入院了,好像情况很严重,就是想来看看你。” 生怕云姜误会她的用意,补充道:“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 好像解释和不解释都没有什么区别,越听越像是别有用心。 云姜没有讥讽人的爱好,她说:“既然你看见我没事了,那就......” 对面的人已经紧闭着眼睛,帮她接上接下来的话:“我知道,我这就滚,不会再来烦你了!” “......” 云姜觉得她比夫妻两还难交流,原来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城南城中村榕树街扛把子真不是虚。 她还是出声道:“等等。” 背对着她的人站住了,紧张的等着她下一句话。 云姜说:“帮我个忙。” “!”云幼萱没有等到往自己头上砸的输液架,等到了这一句话,人都呆住了。 云姜也不是乐于强迫的人,看她好像不怎么情愿的样子,就说:“不乐意就算了,那就回去吧。” 这次倒是云幼萱的反应很大,猛地回过头来,就差双眼发亮的扑到床边,但她还是克制住了,只往前迈了好几步。 “我非常愿意帮你的忙,你说!”云幼萱说。 这歌剧演出一样的语气让云姜默了默,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迪什么尼公主演出。 云姜说了自己的要求。 云幼萱对她的朋友不算了解,但知道她跟计梓姝关系好,就说:“计梓姝应该知道你在圣康的吧?” 她是不怎么喜欢计梓姝,因为对方总喜欢把她拉去做什么比较,好像一定要分个高下的样子。 但没有她云姜也不会那么快回到云家,这种事情足矣消弭其他的不虞。 “不是计梓姝。” 云姜的表情没变,语气显然冷淡不少,说起另一个名字的时候才温和起来:“我说的人是陆沅。” 云幼萱听罢,欣然答应,就差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 也就发生了办公室前的那一幕,又匆匆赶回学校的云幼萱一口气跑上二楼,班里没人就跑到办公室。 在一众目光中,沉浸在被云姜请求帮忙,绝对不能搞砸的云幼萱确定了目标。 她高兴地问:“你就是陆沅吧?放学后要不要和我一块去医院?” * 坐在云家的车上,陆沅还是有点拘束。 她不是很适应跟陌生人待在一块,如果不是云幼萱说必须亲自送到医院才放心,她还想自己打出租过来。 至于公交车这个已经被社恐排除在外,她并不算缺钱,因为父母没能那么快来这边,给了她不少生活资金。 医院果然是她最讨厌的地方没有之一,这里总是会让她想起各种不好的事情,以及被浓重药味包裹的日子。 进电梯,上了楼,抱着书包的人跟着另一个纤瘦少女走向一扇门。 顶层的病房是专门给专人服务的,占地面积宽广,打光很好,落地窗外视野开阔,离那唉唉痛吟的住院部很远。 与其说是病房的配置,不如说是度假酒店一样舒适。 陆沅终于是见到了想看见的人,已经没有躺在床上了,正坐在落地窗边往外看。 宽大的病号服笼罩在云姜身上,脖子上有些许残红,整个人透露出与往日不一般的脆弱。 就像是玫瑰失去了保护自己的荆棘,纤薄柔弱,任人采撷。 听见声音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云幼萱身后的人。 来人双颊丰盈,圆溜溜而大的双眼像含着两汪小水潭似的,白嫩嫩软乎乎的,像是烤过的白棉花糖,整个人溢满香甜的气息。 身形方面较之体态纤瘦的云幼萱,陆沅微胖,但是五官底子很好,走在路上也是一颗引人注目的宝珠,只是由于自身的不自信折损了几分明丽。 但是虚胖,更像是长期服药后的激素导致的轻微走形,断药就能慢慢恢复。 这么可爱的小青梅,怎么可以去欺负她的? 很少表情的人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声音几乎是温柔地说:“干嘛只站着干看,过来。” 云幼萱直接露出几乎是震撼的表情,偷偷掐了一下自己大腿。 “嘶。” 真的疼,没做梦。 陆沅没有她那种震撼,抱着书包就过去了:“你的书包,和手机。” 她的书包在自己背上,怀里抱着的是云姜的书包,本来计梓姝想拿的,被她先拿走了。 “我刚还无聊呢,你就帮我把手机拿来了,真好。” 云姜的笑还是那么浅,浅到好像有些虚情假意。 只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能让云姜笑一个等于天上下红雨,太阳往西边出。 城南城中村榕树街扛把子的臭脸是无差别攻击,在关系极好的计梓姝面前都没能减缓几分,仍然带着全班各欠我五百万的表情。 “就是顺手。”陆沅也跟着露出一个笑,比云姜的明显许多,酒窝里酿了蜜。 除了手机之外没什么东西,堪称空空荡荡的书包落在云姜手里。 也是,她这种性格怎么可能敢翻桌洞里的充电宝之类的东西,自然是没有收拾的了。 云姜却故意刁难道:“你就拿了书包和手机啊,没拿点作业课本来?” 陆沅没说话,瞪大的眼睛里的意思明晃晃,那就是——你还会写作业? 提起这事,云姜也有点脸热。 在金城一中她就压根没碰过笔,回回交卷比脸还白,还能在现在的班级待那么久就全靠钞能力。 云幼萱已经自觉退出病房,在外边沙发上坐着,用手机问同学今天布置了什么作业。 云姜说:“那我现在想写了,你给我说说今天上什么课了。” 她本就是这样随性的人,高兴了就会多说一两句,不高兴就安静呆着,一张嘴就噎人,谁惹打谁。 从小时候那会就这样了,陆沅倒是没有多大反应。 因为有一层青梅身份,陆沅跟她相处起来比跟其他人相处更加轻松,并没有其他人那种招惹不起的心态。 “好,我给你讲。”陆沅不疑有他,当真是放下书包,拉开拉链翻出课本和笔记来。 颜色简约的笔记本内做着字迹清秀,里面排版整齐,逻辑很清晰,任谁拿了她笔记都得如获至宝。 在陆沅的记忆中,有很多感到不愉快的回忆,只有这个人给她的记忆不是无尽的谩骂与嫌恶。 有可能是下河摸鱼的,也有可能是上树摘果子的,赶走野狗的,拿石头砸走欺负她的男孩......一切的暴力和鄙夷都与这个人无关。 近乎是天真般的认为她不会伤害自己,把小时候的童稚许诺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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