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师傅带伤上班,下班后明显更累了,开车回来的郦安筠也没有和她闹多久,最后还是虞谷先睡着的。 时间还早,郦安筠还能听到外面虞小杞洗漱的声音。 明天周六,小学生没那么早睡觉,这两天虞谷受伤又很忙,都没空管虞小杞,小孩洗衣服还在看动画片。 看到是郦安筠过来虞小杞松了一口气,“小郦阿姨。” 小家伙看了眼郦安筠身后,发现没有虞谷,问:“小姨睡觉了?” 郦安筠点头,笑着问:“干什么亏心事了这么做贼心虚。” 虞小杞摇头:“小姨不让我睡觉前看动画片,说我总失眠。” 这两年虞小杞长高了不少,郦安筠认为虞家的基因就是这样,虞谷小学最后两年窜个子也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虞谷长大的原因,虞小杞比起妈妈,更像小姨。 虞谷的面部线条原本就很柔和,虞小杞像虞夏的那部分放大了这种柔和,才这么点大,气质就一骑绝尘了。 郦安筠想到虞谷偶尔和自己提起的育儿问题,两个人以后也不会有小孩,却还要有这方面的困扰,她笑着说:“她说你总看打打杀杀的东西,睡前过度兴奋。” 虞小杞酷酷的外表下装着一颗热血雄心,每周日还要去学散打,虞谷现在还能靠力气把她制住,估计再过几年就制不住了。 郦安筠知道虞谷也自责,如果虞小杞跟着虞夏长大或许不会这样,但逝去的人无法回来,她们能做的只有往前走。 她说:“你不要让她知道就好了。” 虞小杞睁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这是郦安筠能说出的话。 穿着睡衣的女人眨了眨眼,露出了少见的狡黠:“我小时候也和外婆说只买最后一个文具盒。” 这事虞小杞听虞谷说过,无非是有位娇小姐零花钱全拿去赌盲盒文具,最后还征用了虞谷的新年红包,说会换的,最后不了了之。 虞谷说这些陈年旧事都带着笑意,郦安筠什么脾气虞小杞也知道,她问:“那小郦阿姨也有小姨不知道的事吗?” 郦安筠笑容顿在唇角,心想这小孩怎么这么不会问问题。 头发扎成小团的小朋友还歪了歪头,郦安筠看了眼窗外,在郊外蛐蛐的叫声里说:“有啊。” 虞小杞问:“什么啊?” 她能想到的也是感情方面的问题,也不知道最近和赵金凤看了什么中老年爆款电视剧:“难道最近又有人对你穷追不舍了?” 郦安筠直接捏住了虞小杞的鼻子:“说什么呢,穷追不舍的怎么看都是你小姨的追求者吧。” 今年虞谷的私厨虞小厨开业就有不少粉丝照顾声音,网上那个每次必然评论必然被掠过的富婆也光临过。 郦安筠碰见过对方一次,对方年纪并不大,大学才刚毕业,看上去漂亮又生动,气得郦安筠回去咬了虞谷好几口,搞得她直播都要戴手套。 虞小杞唉了一声:“反正小姨已经在你身上吊死啦。” 小孩说话声音拖得长长,郦安筠笑了笑,想到明天的安排,问:“你会扎帐篷吗?” 虞小杞看了郦安筠一眼:“小郦阿姨又想偷懒。” 郦安筠嗯了一声:“太麻烦了,但你小姨手都那样了,问总不好麻烦她。” 虞小杞:“那你和我一起弄吧。” 她想到晚上走了的边亿,问:“边阿姨也的吧。” 虞小杞去苍城跟过沈愿几次,对头发又黑又长又亮的沈愿印象深刻,又说:“她们吵架了?” 郦安筠点头,虞小杞不太懂:“那你也经常和小姨吵架,怎么……” 这个问题超出小学生的认知范围,郦安筠也懒得解释,催促她洗快点去睡觉。 第二天下午郦安筠开车带虞谷和虞小杞还有鸡毛上山,没想到边亿的车更早到,先下车的是沈愿。 郦安筠和沈愿聊天去了,虞小杞一边搭帐篷一边抱怨:“小郦阿姨说话不算话,说好一起的。” 虞谷一觉睡到中午,体力补回来了,手虽然吊着也不妨碍她搭把手 ,笑着说:“她就这样了,改不了的。” 边亿的帐篷在隔壁,她在处理带过来的柴火,骂了虞谷一句:“你能不能让你老婆别多管闲事?” 她们出发是下午,抵达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树林茂密,开发出来的营地分很多模块,单人和聚会也泾渭分明,边亿的帐篷扎在她们不远处,吃饭还是一起吃的。 虞谷说:“真多管闲事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感情的难以启齿虞谷也经历过,她现在懒得弯弯绕绕,直接问:“真的不想可以断得干干净净的。” 边亿头发一如既往,春天的傍晚顶多算微冷,她的夹克都是沈愿买的。 之前抱怨沈愿对她不如对家里的猫好,但猫不用金装玉裹,爱一个人却想把什么好的都给对方。 边亿嗤了一声:“那沈愿和郦安筠还是朋友,我和沈愿能断干净吗?” 个高细长一条的虞谷穿着微阔的牛仔裤,她弯腰捞起充气泵,一边说:“怎么不能,以后吃饭不叫你俩其中一个就好了。” “分开比在一起容易多了。” 过来人声音淡淡,边亿没说话。 很快郦安筠就过来了,她和虞谷没去边亿还有沈愿那边,一起搭完帐篷坐在一起看日落。 虞小杞坐在一边拍照,郦安筠和虞谷靠在一起,伸手摸了摸虞谷的石膏。 晚上睡觉的时候郦安筠都很小心,就怕压到虞谷。 虞谷对日落不感兴趣,她看向看了很多次很多年的郦安筠:“这么好奇你自己也打一个?” 似乎是很难想象郦安筠打石膏的样子,虞谷笑出了声,郦安筠捏了捏她的脸:“你能不能别让我担心?” 异地恋是她们的生活模式,远香近臭的道理发挥到极致,但仍然有不能在第一时间陪在对方身边的遗憾。 郦安筠戳了戳虞谷硬邦邦的石膏,绷带还是新换的,还有纱布自带的味道,她说:“想劝你别干了,但也知道你不会不干的。” 虞谷明知故问:“别干什么?” 郦安筠攥住她的手指,看一边的虞小杞在对夕阳写生,拿走了小朋友的记号笔,在虞谷的石膏绷带上写——注意安全。 还有一个感叹号。 虞谷笑出了声:“我已经很注意了。” 她知道距离会放大思念和担忧,头往郦安筠那边靠,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正儿八经地道歉让郦安筠浑身不自在:“这么正式,看来很心虚?” 虞谷嗯了一声,帐篷外是洒满夕阳余晖的山林,倦鸟归林,她归郦安筠。 “开车累吗?” 很多拗口的话也不必在这个时候说,虞谷是个成年人,也知道怎么知道保护自己。 这次受伤的确是意外,她比谁都擅长保护自己,顶多在感情上被郦安筠捅出过鲜血淋漓。 郦安筠:“累死了。” “早知道坐沈愿的车回来了,她就比我晚了两个小时,真是的。” 自己在感情上别扭的人还要抱怨别人恋爱麻烦,虞谷笑了笑,她微微闭眼,右手攥住郦安筠的手,对方比她迅速十指紧扣,问虞谷:“你知道月亮怎么追吗?” 郦安筠从小到大学习好,没有任何浪漫的基因,也符合利己主义的标准。 这三个字换作从前她只会当成无意义的浪费时间,没想到过去十多年,她也会在普通周末的傍晚,和人一起看一场每天都有的日落。 虞谷看了眼渐晚的天色,日月同天,这么看也不遥远,她笑着说:“在哪里就朝哪里走就好了。” 虞小杞看郦安筠在虞谷石膏绷带上写字,也凑过来打卡,一边写一边说:“月亮就在四面八方啊。” 这么哲学的问题虞谷无法回答,她看向郦安筠:“郦老师解决吧。” 没什么浪漫细胞的人点开搜索引擎救急也无济于事,干脆发给了沈愿。 隔壁帐篷分分合合的两个人相顾无言,沈愿看见郦安筠的信息深吸了一口气。 边亿说:“看到我都恶心得喘不上气,还来?” 她和郦安筠说话阴阳怪气,十几年也不会改,和沈愿就像老鼠见到猫,不知道为什么天然矮上一截。 边亿也很清楚为什么,喜欢而已。 就像虞谷对郦安筠也有片刻的可望不可即。 但那两个人的命运曾经交汇多年,贯穿日升日落的始末,不像她和沈愿,相遇更像雨打芭蕉,一旦天晴,就什么都留不住了。 沈愿直接把郦安筠发的消息给边亿看:“我被她恶心得喘不上气,你懂了吗?” 边亿盯着追月亮三个字看了半天,嘀咕道:“她又不是嫦娥,追月干什么,有这么浓妆艳抹的嫦娥吗?” 沈愿原本还板着脸,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心想被郦安筠听到恐怕要气到打人。 边亿还没明白:“我说错了?” 她性格很糙,实际上并不粗心,有种现在人少见的热忱,一般人不敢扶老太太,她是能把老太太扛回家的类型。 她和沈愿原本不应该有交集,一切都是沈愿先的,藕断丝连的也是她。 要是她真的不要,边亿也可以舍得。 郦安筠还在和虞谷看日落,她们这里无人在意一天漂亮的晚霞,沈愿说:“开车去追吧。” 她发的语音,也像是在和边亿说。 换做机灵点的可能就懂了,边亿却只能理解字面的意思。 她的人情世故只点在生意,感情里亲情友情都能面面俱到,唯独的在爱情天然有缺陷。 注定有个擅长曲意逢迎利欲熏心的人来填补这个缺口。 郦安筠手机震动,沈愿的语音响起,她问虞谷:“去吗?” 虞谷点头:“你开车。” 这边的路重新修过虞谷也不担心,她叫上一边给狗涂指甲的虞小杞:“小杞,晚上晚点吃可以吗?” 虞小杞点头:“现在出发吗?” 得到满分作文的虞小杞写月亮引申含义是她很早去世的妈妈。 小时候虞夏告诉她,逝去的人都住在月亮上。 两辆车翻越山野,天渐渐黑,银白的月亮爬上山坡,坐在后面抱着鸡毛的虞小杞说:“小姨,我写作文的前一天晚上梦见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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