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太寂寞了。 她说苏尾。 不知道怎么的,她现在就想起朱老师在《荷塘月色》里那句著名的话,“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许山月兀自有点出神,以至于她走过一个拐角,再抬头时,前面的街道上,除了一排排整整齐齐的路灯照射下来的昏黄的灯光,哪里还有苏尾的半个身影? 人不见了? 许山月有点惆怅。 她今晚还什么都没有发现。 “跟着我?” 可忽然,就在这时候,在她背后传来一道冷清的声音。 完全出乎意料的,于是—— “啊!” 许山月没控制住,像是受惊一样叫出来,甚至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已经朝着后面倒退了好几步。 她转过身,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像是鬼魅一样出现在她后面的苏尾,真的是……大惊失色,吓死了! 刚被苏尾的神出鬼没给吓了一大跳,她如今也忘了到底应该在脸上摆上什么表情。 “你,你怎么在这里?” 苏尾挑眉,她望着许山月头上的那枚浅紫色的发卡,平常的路人她哪里会真去研究别人长什么样子,觉得熟悉无非还不是因为觉得对方身上某个小物件。 之前苏尾就觉得这发卡真是丑得挺有特色…… “这话难道不是我问你吗?跟了我一路?”苏尾问。 许山月“啊”了一声,还没有怎么练就好的跟踪人的本事,就被人发现,她眼里有点不自然。 “……我没有。”事到如今,只能矢口否认。 苏尾嗤笑一声,抱臂冷冷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那双眼睛里迸射出来的目光,像是要将人里里外外都看个透一样。 许山月觉得心虚极了,忍不住想低头。 最后,她从包里摸出来一张演出门票,朝着苏尾的方向一递,“给,给你的……” 似还没能回神,说话都还有点结结巴巴。 苏尾没伸手,“这什么?” 许山月:“我们学校下个礼拜就要校庆,到时候你可以来观看,只要有这个门票就可以,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也能进来……” 这时候苏尾才好生打量起来在自己跟前的人究竟是谁,她望着许山月,怎么看,还是怎么觉得这是个不会让家长老师操心的五好学生。可…… “给我做什么?”苏尾问,认识吗? 她上前一步,直接将许山月逼得后退。 可许山月现在又能退到哪里去?她背后就是一堵老旧的红砖墙。夏日里的爬山虎很是活跃,差不多将这一边像是泼墨一样倾倒成一片绿色。 但退无可退许山月也要退…… 苏尾身上是有淡淡的烟味儿,不算很浓,也不很刺鼻,混合着她身上不知名的香味,如今就因为她这么主动的上前一步,那些气味,可就肆无忌惮地朝着许山月的鼻端争涌而至。 太陌生的气息,令人心跳有点加快。 不是羞,就是……慌。 许山月道行哪能跟苏尾媲美?那点惊慌的小情绪,被跟前的苏尾看了个透。 不过苏尾的确没什么耐心也没什么兴趣陪她玩无聊地把戏,很快苏尾已经主动退后一步,还了许山月自由。 她正好站在路灯下,自上而下倾泻下来的灯光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带着那么一股明显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容不得任何人接近。 苏尾不等许山月的回答,看着她,声音漠然中又带着一丝赤\\裸\\裸的警告:“别跟着我。”还有一句,“下不为例。” 说完这话后,她便转身。 根本没多看背后的人一眼,似乎早就打定了主意对方根本不会跟上来。 她那三言两语,没什么重话,但就莫名给人压力。 许山月没跟上去。 她望着已经远去的背影,不知道现在心里的情绪到底是失望还是怎么样,看着手里那张演出门票,有点心烦意乱地将它在手心里揉成了一团废纸,“piu”的一下,那团纸在空中做了个被夜风带的不怎么完美的抛物线,仍旧挺准确落进了对面路边的大大的垃圾桶。 演出门票是真的。 送给苏尾,也是真的。 在遇见苏尾之前,想扔掉,也是真的。 氾水中学今年逢十,自然是要做的盛大些。就算是往常不是周年的校庆,也一直做的不赖,以至于后来不少人都想进来观看,学校也就给一些演出的学生发了门票,多数也就是邀请一下家长。 许山月在氾水中学不少人认识的原因是几乎学校大大小小的主持,每年开学的学生代表讲话都是她。按照从前的惯例,她手里的这张门票最后会给许母。可想到那天晚上自己母亲说的那些话,许山月不清楚如今是不是自己赌气。其实明明今年校庆,她父母都应该在才对。 眼下—— 就一个也不想给。 低着头,踩着路灯在地上的光影,许山月沉默回家。 刚走到单元楼下,许山月便看见原本宽敞的道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有点熟悉的车牌,是她的生日,许父在挑选车牌号的时候专程搜选的。 今早出门的时候,许山月听见自己母亲说今天她爸爸就回来了。 知道,所以才在康之琪家里逗留了那么长时间。 不是很想回去。 许山月徘徊在楼下。 一楼楼梯口的感应发灯管反复亮起又反复熄灭,她的身影也被拖得长长的。 许山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第几次踩着自己的影子,就像是二蠢的猫一定那么固执又傻缺地却追自己的尾巴,书包里的手机终于响了。 是许母。 许山月看着电话屏幕叹气,然后扯了扯书包双肩带,深吸一口气,那样子活脱脱像是要去奔赴大刑一样。 上楼了。 拿出钥匙开门,这时候客厅里都还飘荡着饭菜的香味,不过,也抵不住现在让许山月皱眉的冷。 许母出场不同于平常,每次许山月回家的时候,许母总是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不是在给她准备着晚饭,就是在煲汤,或者为了第二天的早餐便当做准备。 现在许山月进门,看见的便是自己母亲和父亲坐在沙发上的有点令人觉得眼熟又眼热的场景。 她记得在她还很小的时候,许父还在氾水沿海做着水产生意的时候,回家也经常看见这一画面。后来渐渐的,每次开门家里就只有母亲一人。 现在蓦然童年情景再现,她心头涌上来的那股久违的感觉,却再也不是温暖。 荏苒后再现的当年残影的斑驳心酸。 没了当年无忧心境,只有涩然。 还逃不掉。 “月月回来了。”与往常别无二致的许母的声音。 许山月在门口换了鞋,走进去。“嗯。” 许父每次回家会给许山月买不少东西,这次却什么都没带。 许父是想将许山月带走。 “吃饭了吗?”许母从沙发上站起来,照旧忙碌着准备去厨房,“最近是不是压力有点大?怎么一直在之琪家做功课呢?明天有时间的话,让之琪也来家里吧。” 许山月其实已经吃过了,可看着母亲比往常要泛红的眼眶,最后只是沉默坐在饭桌跟前。 许父这时候开口:“月月,这次爸爸回来,你也知道原因。氾水城太小,教育也远不如内地的一些大城市,你看的跟着爸爸走,好不好?” “许国平!我警告你!离婚可以,你想把月月带走不可能!”就在许父这话刚说完时,许母直接从厨房里冲出来,那双眼睛里充满怒火,像是能将一切都焚烧殆尽一般。 许父不满皱眉,“我这是为了我们女儿好。” “你要真为了你女儿好,你现在就该这里出去!” 许山月听着这一切,没说话,只是腾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提着自己脚边的书包,沉默走进卧室,然后嘭的一声关上房门,将外面的一切争分都跟自己的世界隔绝开来。 摔在床上,许山月将自己塞进被子里。 心里不高兴,甚至委屈,但眼里却没半点泪。 大人总是喜欢这样不问自己任何想法草率做决定。 她望着窗外的天空,今晚的月色特别好,好到似乎将原本墨色的天空铺上了一层银色的绸缎,清辉粼粼,却是圆月,团圆的日子。 门外的争吵声还在继续,许父许母早就决定了要离婚,可在许山月归属问题上,意见却始终不统一。 “许国平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从月月出生到现在,你到底陪伴了她多少时间,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吗?你不知道!就你这样不关心孩子的父亲,还想要抚养权?你做梦吧你!” “我是承认从前对月月的关心不够,但我现在意识到,所以我才更要把月月带走,这才可以好好弥补这些年我对她的亏欠!再说,你一个人一个月那点打工的薪水能有多少,月月在你这里,我才是真的不放心!”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许国平,虽然是我先提出来跟你离婚,但你要知道,我没你那么不要脸!” “……你胡说八道什么!孩子都还在屋里!” …… 许山月不知道最后那场战役究竟是谁赢了,但她并不想跟着许国平离开。 去陌生的城市,她还没做好准备。 钟暖都还在这里,她也不想走。 第二天,是许山月跟钟暖这么多天的“冷战”终于结束的一天。 许山月早晨起来,看见许父睡在客厅的狭小的沙发上,她拿了两片桌上的面包,然后突突突下楼,站在隔壁单元楼楼下。 钟暖看见许山月时,仍旧微微一笑,似乎她从来没感觉到这些天许山月对自己的躲避一样。 “上来吧。”钟暖拍了拍自己的后座。 许山月抿了抿嘴,跳了上去。 顺便她伸手将手中的一块面包塞进了钟暖嘴里,“我妈现烤的,说给你准备的一份,你这些天又没来我们家。” 钟暖每次去许家也是看着许山月写作业,其实许山月够聪明,她在许家也没做什么。不过许母将她当了半个女儿,做什么都想着她。 这些天许山月没有跟钟暖见面,钟暖自然也没去许家,许母念叨了好几回,只不过都被许山月当做了耳旁风。 人家家里可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包袱,她可不想自讨没趣! 钟暖听着许山月的话,笑了笑:“阿姨手艺真是可以去开一家烘焙店了。” 背后的许山月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没有接她的话。 钟暖诧异,回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后座的少女这时候眼睛红红的,那样子看起来快要落泪一样。 “吱——” 自行车在马路上发出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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