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生死一卦,趋向死,这和死差不了多少。 此事决不能外泄,否则部落里该不安了,这里还有鹿部落的人,好坏转瞬之间便会转换。 鹤惊奇地发现云奈仍在坚持,进入部落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仪态极好的祭司失控。 这个人隐忍,克制,即使内心承受着巨大的悲痛,都能完美地掩藏自己的情绪。 可现在情绪的外衣破了一个口子,只能尴尬地,毫不留情地全都不受主人控制往外逃窜。 两个人卜卦六次,结果如出一辙。 两人沉默良久,鹤先开口,“或许是我们都出错了,我看她不像会出事的样子。” 云奈稳住身形,向她言谢后艰涩道,“我先离开了,您早些休息吧。” 都说浮生若梦,此刻她虚实难分,离开前解榆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难道只剩她苦苦挣扎。 她闯入她的世界,然后毫无预兆地离开。 木门被打开又被拉上,等周围终于没有别人后,她才放心大胆地暴露出情绪。 她的后背紧贴被解榆打磨精细的木门,甚至能感受到上边不太明显的纹路,云奈捂着脸,指缝被眼泪浸湿,进而布满了整个手掌。 是不是自己一开始不让她早点回来,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是她太没用了,连这一次是吉是凶都没看出来,所以她只能在这里无能地哭泣,流一些不值钱的眼泪,换取内心的宽慰。 她需要给这件事找个理由,慌不择路间她选择自己成为这个理由。 鹤独自一人沉浸在遗憾中,无法宽慰云奈的自怨,这次过于意外,又怎么怨得了她。 她听过络口中的三道光,可解榆真的能承受住原本该降于整个部落的福泽吗? 更何况现在祭祀祈福也毫无用处,解榆又在那么遥远的地方。 屋内屋外,两处伤情。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乎传来了解榆的嗓音,“坐在地上会着凉,快起来。” 云奈抿着唇,那她为什么不来扶自己。 猛然间她回过神,这只是她的幻听。 浮生若梦,浮生若梦,她此刻是否仍在梦中?连解榆的不知所踪也只是幻觉。 云奈短暂离奇地放下心。 她彻夜难眠,直至天近破晓时,半睡半醒间渡了一场真正的梦。 于她而言,这是一场噩梦。 梦境一闪而过地回味了这两年,随即一间爬满青苔的茅屋摇摇欲坠地出现在她人去楼败的梦中。 她想像往常一样想将门拉开,奇怪的是门却开不得,她去拉去拽去扯,奈何那道门纹丝未动。 可她知道解榆正在屋中。 叩门声声声不绝,里边人马耳东风。 许久之后才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这么久,手该累了,回去吧。” “为什么不开门?” 云奈怨恼。如此不解风情之人,不要,也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解榆无奈道,“奈奈,我开不了。” “你骗我。”她知道她能打开。 没有回答。 这一段冗长的沉默让云奈更为委屈,她忍着心酸誓要要问出个所以然。 解榆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开解道,“人生何处不是风景?我这景你已经赏了两年,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云奈只知道她听了解榆的话又气又悲,“你说得好听,明明我才是景,你只是看腻了不想再陪我,所以找了个借口跑了。臭不要脸的负心人。” 梦里的解榆似乎惊喜于她的小脾性,笑道,“那你这一处景最好看,我怎么会看腻?” “油嘴滑舌,开门。” 究竟解榆是景,还是云奈是景,似梦非梦,早已分不清。 “不开。” “我讨厌你。” 解榆对此似乎并无所谓,“那你讨厌吧。” 云奈不知所措,因解榆从未这样对过她。 不知过了多久,里边才传来一道悠长悲凉的叹息声,“生死门,怎么破它?快回去吧。入秋了,昨天是不是下了场雨?记得多添衣。下次也不要坐在地上了。” 她企图用后面长长的话来掩盖前边的三个字, 可并没有用。那三字甫一出现,云奈顿时惊醒,浑身大汗淋漓,泪流满面。 她拍着鼓动不止的心口,想分清梦与现实。 人生至多百载,难道解榆只出现在她前半生的一小部分。 上苍,何故如此戏弄她? 两年前解榆尚未在身旁日日相伴,她度过了多少次只有一人的夜晚,尚不见她惧怕半分。今时今日,她竟因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心跳如雷。 情之一字,即使是她,走不出,亦看不破。 她在现实与梦境双重惊涛中挣扎,指尖攥得发了白,面前浮现的却是解榆离开前答应她要她早点回来的应话。 周而复始间,她执着于她的回话。 所谓命运与解榆二者之中,云奈只相信解榆。 命或许肆无忌惮地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可解榆不会,她从来没有骗过她。 答应了回来,那就是会回来。 这个想法让她定了神,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走到了屋外。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 乌泱泱的一群人站在门口等待她。 云奈有条不紊地将事情嘱咐完,把淜叫过来,“现在可以准备祭祀了。” 她将请图腾降下第二道光。
第56章 攀爬 峭坡一路往下, 解榆抓住的那根长藤几近断裂,就快要撑不住了,她找准机会往下滑时抓住了另一根藤条, 又把身体往一旁的凸起上挪去。 期间她与被琏踹下来的人有过短暂的对视, 但双方还没来得及问候一身,那几人就继续迅速地下坠, 有的坠地成了肉泥,有的则被树枝树干开肠破肚, 总之没一个人活着。 等到解榆好不容易站稳时脑袋往上突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与她刚刚滑动时磨蹭山岩发出的别无二致的声音,她留了个心眼,心说那群人总该不会到现在还要跟着她。 她慢慢往里移去,站稳后那声音越靠越近,直到那人顶着满脑袋的血从她面前一闪而下, 她才发现原来那是琏。 琏整个人被刮成这样也急轰轰的,见到解榆后才抓紧了蔓身控制住高度, 发觉她还活着面上一喜。 琏伸手够着石壁, 慢慢凑过去。解榆想去给她搭把手, 可肩膀上的砍伤创剧痛深, 稍微一动就痛极了。 琏踩稳了立足点,伸手制止解榆的动作,“首领, 你不要动。” 她第一次用命令的语气和解榆讲话, 以前她是不敢的。 两人只是简单的靠近就花了不短的时间, 此时琏才有心情仔细观察她们所处的位置,过了一会儿后她发现, 这儿实在太尴尬了。 整座山高耸入云,没掉下来时她们身处的半山腰高度也不低, 现在掉到这里,不上不下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爬上去是不可能,首领如今受了伤,肯定是没有攀岩的力气了,而且不早点处理的话,伤势继续加重情况会越来越难办。 可如果想爬下去,琏低头往底下一看,往下爬的过程中稍有不慎,掉下去也只会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在这个于她俩而言有千丈万丈之高的悬崖峭壁,两人竟相视而笑,琏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哗哗流,难道她们真得被困在这。 解榆扫视了眼周围的环境,越往下,长藤不知蔓延到哪里,但好歹还能利用。 上边的叫喊声隐隐传来,但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想要依靠他们救命乃是无稽之谈。 “我们先休息会儿吧。”解榆安抚对面的少女,她叱责不了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毫不犹豫追随过来的人,否则她该有多伤心? 琏点了点脑袋,靠在边上开始休息。 可休息其实也颇耗费力气,琏总担心会掉下去,整个过程中提心吊胆的。 天色渐晚,再过一会儿她们真的什么也看不清了,在幽暗的环境下攀爬,更加危险,所以只能先休息等到白天的时候再尝试一点点爬下去。 可解榆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她刚才撕扯兽皮简单包扎了一下,可依旧没什么用。 一整夜,两人只时不时地讲几句话。如果没有月光,解榆甚至看不清琏的脸。 皓月高悬,清辉如镜。 天隔万重,解榆与那抹虚无缥缈的光迢迢相望,生平第一次,她觉得两者之间遥不可及。 在这期间,半山腰处的打斗已有了结果。琥派来的人刚刚被琏踹下去好几个,剩下的人又见目标人物已死,也就失了继续战斗的心,都只想着逃跑,斗志已去,慌乱之下被人抓住时机,所受刀伤矛伤次次致命,最后无一生还。 其余人等,铩这边和砾那边几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只勉强留了口气。 凭着一口气,上边的人趴在边上向下看去,企图找到一丝半点两人存活的蛛丝马迹。可那么高的地方,她们两个不死即残,砾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绝望。 一走还走了两个,摔下去的人该怎么办,剩下的人又该去往何方。 搜寻无果,浑身挂彩的他怒得挥刀指向那个突然出声的鹿部落族人,此时颇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气概,震得没人敢说话。 “铩首领,这个人该归我们。” 那人见到他目眦欲裂,当下也不敢说话,只能看向首领,可首领也不管他。 他预见自己即将受死的样子,站也站不稳。 但砾并非那么冲动的人,他深知如今得先把物资运送回去,此人还杀不得,便也先收了煞气。 铩道:“这人留给你。” 砾修整一阵,一群人的搜寻依旧是徒劳无功。两天过去后,他只能接受眼下的事实。 他叹着气,“我们下去吧。” 先下山再找找尸体,就算是死了,尸体也得尽量带回去。 但一想到到时两人血肉模糊的场景,他心中疼痛难忍,同时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这山这么大,也不知下面是河和林,两人也可能摔在了山侧突起上。 砾和铩带着人往下赶,山脚下片林子,他们又找了两三天,依旧没有两人的任何踪迹。 不能再找下去了,砾咬了咬牙,东西还得先送回去,如果首领还活着,她肯定会让自己先把东西送回驻地。 可是这样回去,他到时候怎么和祭司还有族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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