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我上午叫你,是想问你待会儿要不要一起来做头发。你也知道的,卷染烫没有四个小时拿不下来。现在不约你,等下午两三点再开始弄,都赶不上晚饭饭点了。” 欧阳喻瞥了一眼正在旁边踩着小凳子费力用成人牙刷刷牙的小豆芽,昨儿个是她失算了,居然遗漏了购买儿童牙刷。 今天似乎还得替小豆芽采购一圈,填补昨天疏漏的空缺。 这么一想,她可能得推了蒋思捷的邀约。 不过蒋大小姐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继续加码道:“你可千万别扫兴啊,我们好不容易才把江叶叫出来。你要是掉链子了,不还是三缺一么。你说说,高中毕业以后,咱们要凑齐个原班人马怎么就这么难呢。” 江叶也会来啊…… 欧阳喻心生感慨,如此她可就真推不过去了。 欧阳喻、蒋思捷、江叶和何逸宁,她们四个是同一所,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世俗意义上的贵族高中的同学。 因着家庭渊源,顺理成章地组成了女版F4,她们几个臭味相投,都有些任性使气、爱玩爱闹,当然像是校园霸凌那种事情,她们绝对是不做的。 除了江叶还能混个成绩中游,另外三个全是吊车尾,偏生在贵族学校里她们几家的家底又是顶殷实的,令老师们头痛不已,骂也骂不得,打更是打不得,只能放任她们拖垮班级平均分,还三不五时闯些小祸要人擦屁股。 当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昨夜入睡前的慨叹成了现在最凌厉的鞭笞。想当年,她自己不正是她所害怕的熊孩子么? 她应该拜服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恰恰就和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老欧,你辛苦了,是女儿我懂事得太晚!
第7章 遛娃 好吧,思绪似乎扯远了,她刚才回忆到哪儿了来着? 欧阳喻抠抠下巴,在那荒唐的高中岁月之后,她们去往了不同的大学或者专科院校。 她们之中本最可能有出息的江叶却遭逢家庭变故,她父亲犯了经济罪,家底被抄得一干二净,被送入牢中宣判七年有期徒刑。 她和母亲背上了一笔不小的债务,从此和其他三人断了联系。 每每提到此事,蒋思捷都愤愤不平:“你说,阿江她过不过分,她把我们都想成什么人了!我们和她玩在一处,难道就是图她那两个钱嘛!朋友就是要同甘共苦的呀,有困难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怎么就故意躲着我们,难道真想老死不相往来嘛!” 看着自己闺蜜跟个点着的炮仗似的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欧阳喻觉得暖心,但她也理解江叶的难处。 那种心里的落差足以击溃大部分人,只有真正的勇者才能等闲视之。 但她们这些昔日好友,永远在那儿,永远愿意成为她坚实的后盾。 “怎么样啊你?快吱个声。” “还用说嘛,当然去了。” 欧阳喻刚挂断电话,就收到蒋思捷发来的地址信息。 她看见小豆芽吐干净了口里的泡沫,正准备将她从小凳子上抱下来。 小豆芽却坚持“亲力亲为”,像跨栏似的跨跳下来,一边踩上小拖鞋,一边仰头问她:“洋芋妈妈,你今天要出去吗?” 欧阳喻点头:“嗯,有朋友约我下午做头发。” 小豆芽有些失落地耷下脑袋,轻轻“哦”了一声。 俯下身子,欧阳喻笑眯眯地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们去的美发沙龙人不多的,不会很吵闹。” 欧建荣昨晚就说过了,他这个周末有事要忙,估摸着一大早已经去公司了。 没办法把小豆芽交给老爹照顾,责任心使然,欧阳喻当然是想将她带在身边的。 “可以吗?”小豆芽有些不自信,“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唔——”欧阳喻认真思考了片刻,用一种平等交流的口吻道,“小豆芽,虽然我只是你的临时监护人,但我很想纠正你这种想法呢。” “什么想法?” “就是——你的小脑袋瓜根本没必要装那么多东西。我问你想不想去,你只要回答想还是不想就好了。至于我邀请你是真心还是随口一说,是满怀欢喜还是过后就反悔,那都是我的问题。” 刚开始小豆芽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子,但很快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洋芋妈妈,我想去。” “那就走吧。”欧阳喻欣慰一笑,拉起小豆芽的小手,带她去衣物间换一身适宜出门的童装。 十指大动,跃跃欲试,如何打扮洋娃娃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 夏季炎热,欧阳喻给自己挑了一条海棠红的珍珠纱裙,下摆只到膝头,清凉而招摇。 原本是打算也给小豆芽搭一套美美的公主裙的,可小崽儿自己有主意,偏要走嘻哈风,选了一件个性单边工装背带裤。 行吧,谁说一起出门就得统一着装风格的,尽管手痒得很,但欧阳喻还是对有主见的小豆芽表示尊重。 她们打车赶到美发沙龙。 三层的建筑装点得十分时尚气派,弧形的大厅东西两侧开了一排规规矩矩的展示窗,里面摆着的塑料模特头都是当下走在潮流尖端的明星同款发型。 何逸宁躲在招待大厅连接理发工作室的一处角落打电话,见到欧阳喻领着个孩子悠哉悠哉地往里走,她惊讶地挑了一下眉,然后两指并拢朝对方短促地一挥,这是她们年轻时耍酷最爱用的打招呼方式。 欧阳喻也无声地回了她一记,没打扰她的电话。 恰逢蒋思捷洗完头做完护理出来,后面还跟着她的御用发型师Tom哥。 Tom哥是这间美发沙龙的老板,手艺精湛,远近闻名,最让欧阳喻看着顺眼的是,他从不会像某些理发师那样为了外显技术而顶着一个流里流气杀马特的发型。 欧阳喻也认识他,于是率先和他打了招呼:“Tom哥今天生意不行啊,就我们几个?” Tom哥挂着迎宾的笑脸,但不过分谄媚:“那可不是,蒋小姐下午包场了,今天专心为你们服务。” 正待欧阳喻调侃一句“大手笔”,蒋思捷却抢先夸张地怪叫起来:“这小姑娘!不会吧!欧阳,这难道是你的私.生——” “你想什么呢!她是我亲戚家的小孩,叫小豆芽,在我家借住几天。”欧阳喻连忙出言截住蒋思捷的话头,这人一天不口无遮拦就浑身不舒服。 私.生.女? 欧阳喻当然不会想到,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好友真相了…… 蒋思捷狐疑地晃晃脑袋,尽管她没听说过欧阳家有这么一号亲戚,但欧阳在她们几个之中一向最是光明磊落,她也就没再细究。 “小豆芽,你好呀呀!”怪阿姨披着一头湿发,步步靠近,捏着嗓子装童声道,“今天姐姐跟你见面急急,没有准备红包包,下次补上上哦~” 欧阳喻、小豆芽:“……” “你能好好说人话么……”欧阳喻代小豆芽吐槽。 蒋思捷觑她一眼,一副“你才不懂”的神情:“像这么半大的孩子,你倒是说说你平时怎么跟她讲话的?” “就正常讲话啊,和你们怎么说的,和小豆芽也怎么说。”欧阳喻理所当然地答。 蒋思捷恨铁不成钢道:“瞧你就是一点都不会带孩子,要把自己设身处地和孩子放到一个位置上。” 蒋思捷说得头头是道,但欧阳喻忍不住腹诽:抱歉抱歉,我们家小豆芽的位置可比你高多了,你想放也够不着。 何逸宁打完电话回来了,止住了正准备掏出一篇养娃的长篇大论来的蒋思捷,她也加入话题,方才听了一耳朵小崽儿的来历,没像蒋思捷那么大惊小怪。 没有欧阳喻的关照,小豆芽也能自己顺溜地向两位阿姨问好:“阿蒋姐姐好,阿何姐姐好。我今天过来,希望没有打扰你们。” 这句落落大方的开场白,可把何蒋二人逗得心花怒放。 啧啧,这小人精,欧阳喻发现小豆芽自有一套省力的社交方式,那就是跟着她喊前缀,只改后面的敬称,与“老欧爷爷”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来理发店的路上,欧阳喻简单同小豆芽介绍过她的几位好友。她们四人当年犯中二之时,喜欢彼此称呼姓氏,可只叫单字显得矫情,就会加上一个“阿”,突出的就是一份江湖豪迈。 “来来,陪姐姐说会儿话话~”蒋思捷要开始烫发了,身后的Tom哥正给她上发卷,她拉上小豆芽坐到她身侧的一张椅子上,显然对这只小不点儿青睐有加。 何逸宁凑过去笑她,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栏上:“得了得了,你说叠词说得不累么,听起来像卡壳的电音。” 小豆芽也咯咯地笑了,还不忘替蒋思捷说话:“我觉得阿蒋姐姐这样很可爱。” 那一头,三人其乐融融地聊起天来,尤其是小豆芽那一口引人注目的京片子,既违和又统一,让陪聊的人愈发谈兴高昂。 北京口音其实听来有些贫嘴,但小豆芽又时常揣着一副正经八百的小大人样儿,听她说话仿佛嚼着西北面疙瘩,劲道十足,末了还能回出几缕甜味。 欧阳喻对这场景没什么不放心的,便跟着助理理发师进去里间洗头。 …… 等三人陆续做完前期准备工作开始理发,江叶才姗姗来迟。 经年不见,各生感慨。 江叶将从前读书时的及腰长发剪到耳侧,看起来干爽利落不少,她没有化妆,只简单涂了个口红,面容仍是那样清秀姣好,只是眼中的神采已不复存在。 “不好意思,刚才有客人耽误了,我给阿蒋发过消息。” 即使多了几分浸淫世事的沧桑,但熟悉的称呼总能消弭岁月带来的隔阂。 蒋思捷爽朗道:“我没看手机。不过嘛,咱们之间都是有默契的,甭管谁迟到,姐几个等到天黑也要等。” 作为此次聚会的召集人,蒋思捷其实一直是四人之间的那股绳,把大家的关系牢牢地捏合在一块儿。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江叶一声不响地退出时,她伤得最深最重。 但好在江叶回来了,多晚也不算晚。 她们七嘴八舌地关心江叶的近况,甚至包括第一次与她见面的小豆芽,她认真地捣着下巴,倒好像将大人间的话题一字不落全消化吸收了。
第8章 吸娃 “总之,网店生意已经走上正轨,我和我妈现在算是重新活过来了,终于能喘一口气。我爸他……今年年底也能出狱了,到时候日子会越来越好吧,争取早日还完债务。” 先前静静聆听的何逸宁这时在一旁道:“我们家最近有批新品上市,其实可以授权……” 江叶没让她把话说完:“我今天来纯粹是叙旧,不是为了拉生意。” “何必这样想呢,”何逸宁摆出在商言商的姿态,“我们家是做日化品的,你刚才也说了,你的网店销路最好的一块就是日用品。如果合作就能双赢,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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