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书茵是个很守时的人,没到十分钟便拎着皮包匆匆赶来。 欧阳喻下车跑去给她开门,确认她安稳坐进副驾驶座后,才绕到了自己的那一侧。 夏书茵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缩着脑袋钻进车里来的人表示歉意:“让你多跑了这一趟,其实我可以自己去的,但你知道,两个操心的爸爸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撮合我们,给我们制造独处的机会。”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说了一长段话,却发现欧阳喻心不在焉,有听没听进去似的。 “你在看什么?” “噢,那什么,我看看你的脸色。我怕你还是很不舒服,但又强撑着下来。” 有一丝讶然闪过夏书茵的眼底。 并非对欧阳喻的回答感到惊讶,而是她自己…… 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用这样的说话方式来关心她,她都会觉得有点假、有点腻。 但这个人是欧阳喻,她说什么都让她觉得纯粹和真诚。 许多事情就跟不言自明似的,她只是关心她的身体,而不是为了展示体贴,博得好感。 “那看下来我究竟有事没事?”从前挡风玻璃探进的夕阳,将夏书茵的轮廓勾得更柔和。 欧阳喻眨了眨眼:“初步判断没事,但后续还要观察随访。请夏小姐不要懈怠。” 夏书茵被她一本正经的老大夫用词逗笑了:“欧阳喻,说真的,我们是不是应该为对方改个称呼。” “唔,你觉得怎样叫比较好?” “我叫你‘小喻’如何?” 欧阳喻下巴振了一振,愣住不知说什么好的样子。 怎么好死不死就挑中这个昵称呢? 夏书茵的笑在唇角倏地收敛:“我明白了。她也这么叫你吗?你的前任……” 空气中似乎擦燃出某种不寻常的气味。 怂叽叽的欧阳喻上身往方向盘上一趴,歪起脑袋说:“是这样没错,但我刚才只是一时意外,没觉得‘小喻’是什么专属称呼,只能她来喊。” 好么,欧阳喻一气儿说完,又觉得倒不如别解释,怎么越描越黑了来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双手环着上腹,夏书茵冷冷一笑:“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互相叫全名吧。跟你熟识之后,还会有人这样叫你吗?” “叫全名嘛,”欧阳喻拿食指指节蹭了蹭鼻尖,“倒是没有……” 很好,夏书茵想,任何一个以恋爱为最终目的的人都不愿意捡别人剩下的吧。 为着一个称呼问题,差点溅起的火星又重归平寂。 欧阳喻挂上安全带后,略一思忖,又解开来,反身去车后座取了一条薄毯,给放低车座的夏书茵罩上。 “我不睡,就闭目养神一下。” “那也披着吧,闹胃痛的人要注意保暖。” 空调送风并不重,但欧阳喻还是伸手将温度再调高了一度。 重新上路,车流从密织逐渐变得松散,欧阳喻轻巧地跟在队尾,车轮像擀面杖一样,将暮色摊碾得越来越大,日与月的交替就快真正来临。 欧阳喻尽量将车开得稳当,行至半程,夏书茵揽着毯子坐起上身,目光悠悠地送往车窗之外。 “不舒服吗?是不是想吐?”欧阳喻有些紧张地问。 夏书茵撇头觑她一眼:“放心,要吐我一定下车,绝不弄脏……” 不待她说完,欧阳喻一脸严肃地打断她:“我不是为了这个,真忍不住了吐车上也没事。我就是觉得你身体不适,没必要勉强来我家应酬。老欧这人虽然爱搞什么酒桌文化,但他人不坏,知道你有特殊情况,肯定放你回家休息了。” 欧阳喻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扭过脑袋,准备提议直接把夏书茵送回家。 不料对方的面色有些冷,而且还有继续变冷的趋势,夏书茵抓关键词的能力很强:“应酬?呵,我和你的碰面,在你心目中就只是应酬而已?” 欧阳喻诚实说出心中所想,她一边关注着红灯读秒,一边道:“私底下的见面当然不是,但如果双方家长在,你不会这样觉得吗?我们好像展架上两件待价而沽的货品,尽管我们的爸爸原本不是这个意思。” “可能我爸就是这个意思吧,他希望我尽快嫁出去,不是为我今后的幸福着想,而是在稳固与欧家的生意合作基础上,顺便把我这个不配觊觎公司经营权的女儿赶走。”夏书茵捏着眉心苦笑。 她把其中败絮如此抽丝剥茧地袒露给欧阳喻看,有些交浅言深了,但她又忍不住想,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可以容许她自暴自弃地道出生于这个家族的无奈和心酸…… 欧阳喻是个包容的人,她不会看错。 轻送油门,继续跟上车流的裹挟,欧阳喻的语气软绵绵又蕴含一丝坚定:“抱歉,都怪我玩心重,啥也不会。如果我能在老欧公司里帮衬,或许业务往来之间可以解除少许你在夏家这尴尬的处境。” “那不成了裙带关系了么?”夏书茵摇了摇头,“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今天上车以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很多负面情绪的输出。” 沉吟半晌,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握紧又松开,欧阳喻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认真:“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夏书茵心一沉:“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们以后就做普通朋友,不要再以结婚为前提把对方当成约会对象。” “是我刚才的抱怨,让你觉得有压力?” “不是,问题在我身上。” 欧阳喻整理了一下措辞,继续道:“你周遭已经有这么多烦心事,真的没必要再多我一个。我和窦乾,也就是小豆芽另一个妈妈,因为孩子的关系,我们以后无可避免会有很多接触。我知道谁都可以在嘴上劝服自己,要大度,要假装无事,但真正心理上的感受呢?” 人,要忠于自己。 她希望夏书茵是这样,同样也希望自己能做到。 因而,即使朋友们的规劝言犹在耳,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斩断这层关系。 两头吊着,她自己是有退路了,心安了,可对于窦乾和夏书茵,这丝毫不公平! 在梳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倾向之前,她不能将风险转嫁于别人身上。 相隔许久,夏书茵才开口回应,并非欧阳喻以为的接受或拒绝,而是:“所以你提出算了,不是因为我刚才说了惹人讨厌的话?” “当然不是。” “那我不答应就这样算了。” “为什么?” “你已经把你和前任的真实情况告诉了我,那么要不要继续的选择权不应该是在我的手上吗?” “那你……” “我选择继续。” 夏书茵没有给出任何理由,但给出了足够多的决心。 欧阳喻在心底颓然一叹,该不该说她的人格魅力还挺大? ……
第24章 酒醉情不迷 回到欧家时, 这场家宴的其他三位主角已经就位。 尤其令欧阳喻感到震惊的是,穿着蓝绿色条纹Polo衫很显年轻的夏国平,竟和她家小崽子玩在一块儿, 处处和谐。 欧阳喻狐疑地给欧建荣去了个眼神。 只见老欧插着个腰, 冲她点点头, 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经将小豆芽的身份告知老兄弟了。 欧阳喻不由咂了咂嘴,看来夏书茵她爸的确不怎么重视她。 毕竟设身处地去想,谁会愿意自家如花似玉的闺女嫁去别人家当便宜后妈? 但夏国平一路接受良好, 甚至到了餐桌上还在不住夸赞小豆芽:“我跟这孩子真有缘呢, 仔细想想, 她和茵茵小时候还有点像, 都是那么斯文乖巧、可爱懂事。老欧你有福啊, 能有这么棒的孙女, 不过往后说不定我也能沾点光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就是一顿无脑吹,外带隐晦暗示。 欧阳喻和小豆芽, 一大一小尴尬地对视一眼, 再去看坐在对面的夏书茵,面上波澜不兴,只是摁着筷子的手指有些发白。 五星大厨的手艺极好, 但各人有各人的心事,导致在场用餐的人都有些食不知味, 以至于最后欧阳喻准备收拾台面时, 还剩了不少菜。 小豆芽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欧阳喻进了厨房, 她喜欢玩洗洁精搓出的泡泡。 欧阳喻怕她伤手,特意给她买了一副儿童用清洁手套。裸.露的大手包裹戴着手套的小手, 嬉嬉闹闹,厨房里是一派家常温馨的场景。 恰在同时,留在客厅的三人开了瓶酒,推杯换盏,好生尽兴。 欧建荣两杯黄汤下肚,鼻子红通通的,像刚浸在酒糟里捞出来似的。陪酒的另外两人,也有不同程度的酒意上头。 好家伙! 酒瓶子咕噜咕噜倒了好几只,从厨房出来的欧阳喻见着此番场景,差点没气死。 “老欧,你是不想要脂肪肝,想要肝硬化了是不是?”这老东西一点不叫人省心,明知道自己上次体检的数据很不理想,结果还是老样子,感伤要来一杯,开心要来一杯,这一杯那一杯,欧阳喻觉得自己真应该狠狠心,哪一杯都绝不能给! 夏书茵状态虽好上一些,眼神清明,但语调已经染上薄薄的醉意:“别怪欧叔叔了,也就难得一回。” 哪儿难得了,小豆芽生病那晚刚喝过! 在旁边劝和的人反被殃及,欧阳喻转而将矛头指向夏书茵:“你还说呢,你也是!胃疼还喝酒,待会儿疼哭了我可不管你!” 夏书茵蓦地脸一红,倒是乖学生一般地低下脑袋不争辩了。 没喝酒的人被迫收拾残局,幸好有两只作伴,小欧和小豆芽分工合作。 先把最难搞定的庞然大物老欧丢进房里,然后叫了熟识的代驾送夏家父女回家。 小豆芽拎起衣领嗅了嗅,小鼻子耸成一团:“酒味原来是这样的啊,臭臭的。” 再年轻几岁时常在酒场混迹的欧阳喻脸不红心不跳地撇清自己:“就是就是。小豆芽长大了可不能碰酒,要像洋芋妈妈一样烟酒不沾。” 天真的小崽儿落入大尾巴狼的陷阱,格外认真地点头:“嗯,要向洋芋妈妈学习。” …… 因为后面只剩等代驾的事,欧阳喻就让小豆芽先去楼上刷牙洗漱了。 要不说如今的大人还不如小孩省心呢,小豆芽现在已经熟练掌握搬着小凳子在洗手台前挤牙膏刷牙洗脸等一系列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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