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算啥。我们法学院的老院长,回院里做讲座。我在台下,还听他在台上唠叨“法律尊严”,人就直接被调查组带走了。这不是前天刚刚通报,好家伙,利用专业知识和行业地位给信息素滥用、走私和人口贩卖做掩护。】 【这可是号称,二十年来第一大案。不过话题扯太远了,有没搞信息素研究的小伙伴出来说说,周其维这种情况,还有救吗?】 【这得问行业权威啊。】 【谁啊?】 【你问的是谁就是谁喽。说正经的,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周博士还能不能醒过来,虽然魔方研究所和大学研究院组成了治疗小组。】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好消息……唉,我宋姐实惨。】 · 宋好音已经回到片场恢复拍摄,这部片子的大场面和动作戏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文戏和场景补拍。 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小心翼翼,言谈间半个“周”字都不敢提,唯恐戳到她的伤心处。毕竟,在她们的认知里,不管是媒体,还是社交网络中所谓专业人士的讨论,都在指向一个结论: 周其维已经没救了,不过是在医院拖日子。 宋好音面对这些好意,只是淡淡的,看上去并没有多么伤心在意。落在别人眼里,私下自然又有一番讨论。 这天拍摄的是宋好音的最后一场戏,是她弹尽粮绝,终于潜入犯罪现场之后,才发现人间地狱,莫过于此。面对孩童的尸体,明晃晃的罪恶,女主角的脸上既愤怒又绝望,谁也没有想到,被拐走的、被害的孩子,就在贫民窟的旁边。 幕后组织甚至懒得做遮掩,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这些孩子的死活没人在乎。就算在乎,也对现状无能为力。 绝望的神色很快消失,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宋好音的表演让摄像机后的所有人知道,一场酣畅淋漓的报复即将开始。 这段拍摄都是眼神戏,当璩元之在摄像机后面,看着宋好音用外套包裹好小小的尸体,看到宋好音的眼神变化时,她忽然有些冷。作为导演,璩元之很清楚,宋好音入戏了,不仅入戏,她还带入了一些东西。 宋好音的演戏方式并不拘泥与方法或者体验,但此时此刻,璩元之很清楚,宋好音绝对带入了她自己的情感。在愤怒之火燃烧以后,她的眼泪就在火焰的背面。 上个月,片场重开之前,璩元之特地赶往医院,去探望了周其维。 她的老朋友躺在监护病房里,监控仪器将她包围起来,看上去很科幻。璩元之从没想过周其维会变成这样,她印象里的周其维,似乎永远都该是那个坏脾气又护短的朋友,怎么会这样呢。 这样的酸楚在见到宋好音之后,化为了无言的哀叹,璩元之眼中的宋好音,并没有自怨自艾。她坐在病床边上,为周其维读书、为她擦拭嘴唇,就像周其维只是睡着了。 就算不提九州,以周其维的财力也能找一个加强连的护工,但宋好音还是坚持每天睡在医院。 璩元之也劝过她,病房有监控,外面有保全,可以放心的。 可宋好音只是说,她想待在这里,觉得安心。 对于周其维那些隐秘家事,璩元之并不清楚,可宋好音心知肚明。她真不放心把周其维孤零零地扔在医院,和护工待在一起,她甚至做噩梦,梦见周其维被人虐待。 又或者,哪天其维突然醒过来,当然要看见自己,而不是陌生人。 除此之外,宋好音还坚持每周三次为周其维提供信息素,让她的信息素指数波动降低。安歌那边的检测报告也早就出来了,周其维被注射的,是加入了致幻剂的信息素。 根据纪虚白带来的消息,那些人本来想从其维嘴里挖出关于周昭的事情,顺便进行催眠,坐实其维在酒店过滤系统里做了手脚。 他们万万没想到,其维对周昭的工作,了解实在有限,她根本给不出回答。他们更没想到的是,其维有信息素紊乱症,正常人被注射后只会出现轻度不良反应,但在其维的身上,却造成了严重后果。 想出这个主意的、负责执行的,参与审讯的,已经全部被抓起来了。 周女士和杜校长也来看过她们的小女儿,比之新年那会,周女士明显见老,鬓边的白发已经遮掩不住。杜甯校长倒是老样子,但神情沮丧,陪在周青身边,沉默的盯着病床上的女儿。 迄今为止,这对伴侣只来过寥寥数次,宋好音倒是没有愤愤然。因为她突然发现,周其维需要的东西,和周家能给的东西,完全是错位的。何况周其维陷入深度昏迷以后,对于听证会的召开,周家没少出力。 她们只是做出最具优先级的选择,相比于探望女儿,打击敌人当然更要紧;比起陷入昏迷,只能静待结果的周其维,当然是风头正盛的周昭更需要支持,便于彻底奠定她的地位。 从整个家族来讲,当然非常合理,但当事人变成了周其维,宋好音的心里不是滋味。 “姐姐?” 她姐又开始发呆了,宋安歌无奈的走过去,在她姐眼前摆摆手:“回神了。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是戏份都完成了吗。” 自学姐陷入深度昏迷,她姐已经把这间医院当成酒店了,宋安歌劝了也没用,干脆遂了她姐姐的心意。何况,那天检测报告出来,她送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姐姐坐在病床旁边落泪。 其实安歌也在害怕,按照现在的检测结果,学姐应该脱离信息素紊乱带来的意识混乱,清新过来。可是学姐依然陷入昏迷,医疗小组束手无策,如果学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不说信息素研究界的损失,她姐姐要怎么办呢? “……学姐会好起来的。”这样的安慰非常无力,但宋安歌也没有其他话能说了,只能默默地站在姐姐身边,看着按摩师为周其维按摩。 按摩是为了防止肌肉萎缩和褥疮,宋好音与医生讨论几次,因为担心药物有不良反应,最后还是用这种原始手段进行辅助治疗。宋好音勾勾周其维的手指,这双手曾经有力地抱住自己,现在却柔弱无骨的软在自己手心里。 安歌很担心姐姐,但她还要回研究所继续实验,宋好音也力劝妹妹做她自己的事,这里她一个人足够了。 吃过晚饭,查房结束,护理下班,病房被宋好音反锁,监控也被她直接关掉。 站在病床旁,宋好音叹口气,俯低身体,在周其维的耳边小声说:“睡美人,该起床了。” 病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虽然还有些不受控制,但这人还是努力的挤出笑容,做出口型:我醒了。
第60章 倒霉蛋(下) 议会广场上的抗议活动还在持续进行中, 媒体每天守在这里进行直播报道,一边采访抗议人群,一边不停的播报听证会进度。 周昭已经连续来这边三天了, 接受质询、提供委员会必须知道的必要信息,而纪虚白作为周其维的代理律师, 也出现在了这里。自从上次不欢而散, 这对前妻组合还是第一次面对面。 “杜校长前天和几位资深议员见面,打算推动修改警务行为法, 特别是关于羁押监控、审讯等等, 听说很多人支持。” “时代变了, 现在连小孩子都知道, 遇到事情看监控, 再用监控坏了这种话,实在说不过去。” 周昭与纪虚白刚刚结束作证, 两个人对坐在听证会门外, 等待作证环节结束。周昭摩挲着手包, 扔过去一颗糖:“薄荷糖。”这是她们都喜欢的,因为足够提神。 很久以前,她们还没有结婚的时候,纪虚白作为周昭的副手,身上常备提神的东西。 纪虚白也没有客气,接过薄荷糖马上剥开糖纸吃下去,作证实在是太累了。要小心问题里的陷阱, 也要注意自己给委员会留下什么印象, 毕竟这关系到最后的定论。 “听证会的主菜还是公权问题, 警察那边压力更大,我这也没怎么被波及。眼下情况对我们有利, 这不是很好吗。” 周昭说的这些事,纪虚白都清楚,她只是想笑:“当然很好,杜校长最近也不少辛苦,周女士也很忙吧?我听说二小姐最近精力旺盛,没少忙活。幸亏其维那里不需要她们盯着,否则老人家还真是分身乏术。” 要稳住合作,也要按住周睦,不能让她趁着周其维丧失行为能力而染指魔方的经营范围,更要做好周昭更进一步的准备。 话是好话,可从纪虚白嘴里说出来,多少有点阴阳怪气。 周昭也了解自己这一家子,她们只是在做她们认为“正确的事”,不管是现在的其维,还是过去的纪虚白和孩子……救不回来,那就顺其自然,过一年半载再生个孩子就好了;孩子最好生两个,有继承人,还有备胎。 当然生三个也不错,又不是养不起。 非常现实的策略,周昭习惯了,但纪虚白不行,她不喜欢,也接受不了。 就像离婚的时候,纪虚白告诉她,周家没有哪里不好。而周昭到底是忙于工作,还是借此逃避孩子的病,这些都不重要了。纪虚白的爱已经消耗殆尽,实在是没力气继续为她提供感情,到此为止。 时隔数年,周昭终于了解纪虚白的想法,明白了她的心情,但一切都晚了。 “等其维醒过来,大约好事将近。”周昭打起精神,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沮丧。 看她提起周其维,纪虚白眼眸一闪,随即笑着说:“好事将近倒未必,不过她们好像搞了个计划,就算不结婚,也会生个孩子。” “那怎么能行!”虽然非婚生子现在不少见,可其维的孩子,就是周家新一代的继承人,身份还是应该完美无瑕。 “为什么不行?”纪虚白反问,“而且其维说了,谁生的跟谁姓,孩子要叫宋一周。” 周昭想要反驳,最后还是闭上嘴,算了,这种事谁也拧不过其维,为了家庭关系的不恶化,还是随她的意比较好。 “其实我一直…” 周昭还想说什么,纪虚白把捏扁的糖纸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去,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她还想说什么,会议室大门被推开了,周昭将所有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想告诉纪虚白,她一直知道纪虚白付出的一切,一直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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