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殿外传来铁链响起的动静。 闻楹看清他说的是什么礼物。 只见铁笼之中,囚着一位手脚被锁链困住的男子,他白衣束发,俨然是修士打扮。 闻楹眼瞳一颤:“这是……” 不止是闻楹,就连主座的八十六也微微一愣,不过她并未说什么。 那位自称舅舅的山羊胡男子得意一笑:“这金丹期的修士,可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抓来的……” 他随手拿起桌上分割羊肉的匕首,朝着笼子前走去。 接着,他拿着匕首的那只手抬起,狠狠向笼中之人刺去—— “住手!”闻楹如梦初醒,她陡然站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公主有所不知,这修士的心脏对于魔族而言,可是大补之物。这样的新鲜玩意儿,公主难道就不想尝尝?” 自称舅舅的山羊胡把玩着手中匕首,被肥肉挤成两道缝的双眼流露出贪婪。 似乎只要等闻楹答应一声,他便会立刻动手,将仍在挣扎中的活人修士的心脏生剖出来,送给她作为见面礼。
第50章 区别 宴会之上, 众魔言笑晏晏地看着这幕。 似乎对他们而言,生吃人心这件事,和喝凉白开一样再自然不过。 闻楹看向被困在铁笼中那位的修士。 他身上穿的, 依旧是行走修真界时的月白道袍, 本该干净整洁的道袍上布满血痕,潦草的长发用衣料同色的布条束起。 这样打扮的修士, 修真界比比皆是, 闻楹曾与他们无数次擦肩而过。 或是清徽宗山脚下的小镇, 或是人声鼎沸的沧南城, 抑或宾客络绎不绝的问仙派…… 但无论如何, 不该是在魔界, 他沦为盘中餐, 而自己成为享用他的人。 “听说公主自幼在仙界长大, 估计没有尝过这样的好东西。”山羊胡胖子的声音打断闻楹的思绪, “等您品尝过后,自会懂其中美妙。” 说罢, 他嘿嘿一笑:“这天底下, 就没有魔能逃得过鲜血的诱惑。” 他的语气,像是在说这世间, 就没有肥宅能够逃过炸鸡加可乐的诱惑。 可闻楹并不认为自己是魔, 她不过是正巧体内有魔骨而已。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闻楹除非脑子有洞, 才会这样说。 小胖子吸了吸口水, 迫不及待地握住刀,就要朝修士的心口剜去—— “等等!” 闻楹再度出声打断。 在数道目光注视中, 她竭力将腰背挺直,拿出公主的架势来, 清了清嗓子道:“将他的脸抬起来,让本公主看个清楚。” 听到她这般说,一旁的侍卫愣住,却没有动作。 直到坐在高处的魔尊八十六道:“公主都发话了,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做什么?莫不是想要本尊将你们挫骨扬灰,去养宫里的花花草草?” 守着铁笼的四名侍卫忙道:“属下知错。” 他们一人扯着修士的头发,一人掐着他喉咙,又有一人抬起他下巴。 “公主,请过目。” 剩下一人恭恭敬敬道。 闻楹朝他看去。 殿中光线昏暗,对方脸上又满是血污,闻楹其实很难看清什么。 可她还是煞有其事地勾了勾唇角,似有几分满意。 “这样好的姿色,若是只当做一餐美食,未免可惜了。”闻楹细声道,“将他送过来,伺候本宫喝酒吃菜。” 拿着匕首的小胖子一愣:“公主,这……” “舅舅有所不懂。”闻楹嫣然一笑,“所谓食人心脏,不过是口腹之欲,饱食过后就什么都不剩,哪里比得上欢愉之乐?” “况且……等本宫将他玩够了,届时定不忘舅舅的馈赠之恩,设宴邀你来共享美味。” 这一番,闻楹说得煞是恶心反胃。 殊不知她顶着一张天真烂漫的脸,嗓音清脆愉悦地说着这等残忍之事,看上去反倒比魔族还要魔族。 就连一旁的傀儡戚敛也不禁侧目,似在揣测少女话中真假。 小胖子果然被她这番话打动,抹了抹几滴眼泪:“公主果真和皓月姐姐在世时一样,凡事都念着我这个不成器的……” “舅舅客气了。”闻楹脸上笑意有几分僵硬,她实在不知如何回应,只信口道,“还不知要如何称呼您?” “几百名姐妹兄弟中,我排行二十五。”小胖子道,“你叫我二十五舅舅就好。” 闻楹喉间一哽:“二百五……舅舅。” “诶——”小胖子欢天喜地应着,他从身上取下钥匙,将铁笼打开后支使手下道,“还不快将人给公主送过去!” 手下忙听话照做,解开修士的手铐脚链,将人押送到闻楹跟前来。 就在这时,变故陡然发生。 看上去奄奄一息的男修似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拔下闻楹发间的玉簪,握紧它狠狠朝少女的脖颈间刺去: “亏你还是清徽宗掌门之女,竟这样贪生怕死,认贼作父!” 闻楹眼瞳一颤。 不等她躲开,只听得叮一声脆响,修士手中的玉簪被击飞。 下一秒长剑出鞘,寒光在闻楹眼前一闪而过,直抵对方喉间。 “慢着——” 眼看着修士就要丧命在傀儡戚敛的剑下,闻楹生平头回这般反应迅疾地出声。 剑尖雪芒,已在修士喉间割出一道血线。 “师姐?”闻楹难以置信地侧过头,看向杀意毫不遮掩的傀儡戚敛。 闻楹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慢上半步,这位男修就会被傀儡一剑破喉,当场毙命。 师姐的剑,从不会指向无辜之人。 她……终究只是一具傀儡,而非真正的师姐。 闻楹定了定神,面上又恢复了漫不经心。 她故作镇定地扶了扶发间簪钗,冷声嘲道:“呵,性子还挺烈,可惜……本宫就好这一口。来人,将他关进寝殿,在本宫回来前,任何人不许放他出门。” 男修像一条死狗般被拖了下去。 . 寝殿的大门一推开,从晚宴回来的闻楹便瞧见被五花大绑,仍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修。 她微微皱眉,吩咐守在门外的侍女道:“去取些药来,本宫对一个死人,可没有兴趣。” “是。” 很快,侍女将药取回来了。 男修被强行灌下药后,幽幽转醒。 他看向闻楹的眼神,依旧有几分防备:“为什么要救我?” “还好你不算笨。”闻楹道,“总算知道我不是要害你了。” “长话短说。”她道,“你要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在殿中呆着……对了,我与阁下可是在何处见过,为何你认得我?” “昆仑境,我和几位同门曾与你们清徽宗的人打过照面……” 闻楹捕捉到重点:“昆仑境?” 自从她来到这个修真界,似乎有无数的事情都围绕着昆仑境展开。 “没错。”男修接着道,“我和几位同门原本在追赶灵兽,不知为何就闯进了一片树林,受到了攻击,醒来后就来到魔界。”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闻楹愣了好一会儿。 她原以为男修是在噬骨渊发生异变那日,也被抓进魔界的,可听他话中意思,原来他早就被抓进魔界。 “树林……”闻楹若有所思,“你说的那片树林中,攻击你们可是藤蔓?” “你为何知道?”男修疑惑道,“难不成你也是这样被抓来的?” 闻楹摇了摇头。 有过这样经历的不是她,而是清徽宗和殷家的几名弟子。 他们虽然侥幸逃脱,但最后还是死在李守真的报复之下。 眼前似有层层迷雾遮挡,但至少闻楹弄清楚了一件事—— 魔族看似被封印在噬骨渊之下,不得进出仙凡两界,但实际上,他们有办法出现在昆仑境的那片树林中。 至于他们数次借助灵兽将修士引入树林中,肯定是有旁的打算。 可他们究竟是打算做什么呢…… 答案就在眼前呼之欲出,却被身后的脚步声打断:“阿楹,该喝药了。” …… 莫名cos了武大郎的闻楹有些想笑,但她看着那碗涤尘灵药,想到上回脱了一层皮的难熬经历,又笑不出来。 在喝药之前,闻楹先叫人将这名叫姜凡的男修弄去偏殿。 毕竟,她将人要回来只是为了救他,并没有真的让他做男宠的打算。 接着,闻楹又取下身上的绛红披帛,将其递给傀儡戚敛。 傀儡似有所不解:“阿楹这是……” 闻楹抿了抿唇:“就……上次我喝了药,不是做了很过分的事吗,这次你把我的手绑住,我保证不再犯错。” 说着,她双手并拢,递到傀儡眼前。 傀儡微微一笑:“阿楹这是何必,反正你我又不是头一回——” “不行!”闻楹打断她的话,“就算是曾经错了,也不能一错再错。” 亡羊补牢这个道理,闻楹还是懂的。 傀儡定定看着她,半晌后道:“好。” 她拿起披帛,将它一圈圈缠在少女双腕间。 闻楹:“再系紧些。” 她怕万一到时候自己疼得受不住,还是会挣脱它。 傀儡依言照做。 然后,她端起那碗药。 少女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皱到了一起。 长痛不如短痛,闻楹一口气将碗中的涤尘灵药一饮而尽。 傀儡取出手帕,动作温存地为她擦去唇边残留的药汁。 做好一切准备,闻楹安详地在床上躺下。 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等等……这暴风雨来得未免也太猛了。 闻楹刚闭上眼,五脊六兽的痛意顷刻间一齐袭来,似有无数根细针在她的骨髓间搅弄着,连呼吸都是剧烈的疼。 原本平躺在床上的少女,身躯不由得虾子般蜷缩起来。 “唔……”她唇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闻楹脑海中一阵阵白光,恍惚间分不清今夕何夕。 床前似有脚步声传来,来人在床沿坐下。 傀儡低下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床上的少女。 她被冷汗打湿的长发,就这样湿漉漉地贴着她的脖颈,宛如灵蛇游曳。 意识模糊不清之际,闻楹只觉得似有什么冰冷之物,落到自己额间。 她恍惚间听见耳边似有人低语:“阿楹……既然这般难受,为何又要强忍呢?” 清冷的嗓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 闻楹死死咬住下唇,没有回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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