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车子在地下车库停下来。 戚敛偏过头,看向副驾驶座上一路都睡得很香的闻楹。 戚敛没有唤醒她,而是默默盯着她睡熟的模样,心头便生出莫名而巨大的满足。 直到几分钟后,闻楹唇瓣呢喃着,又唤出了那个称呼。 戚敛偏过头,眸中是化不开的墨色。 “师姐……”戚敛默念着,侧身朝闻楹问道,“到底是哪两个字?” 闻楹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戚敛这样问她。 她不假思索,抓住了对方的手,一撇一捺写下来。 眼皮沉重得难以睁开,她下意识道:“师姐为何要明知故问,除了你,难道还会有别人不成?” 少女软绵绵的手指,抓着戚敛的掌心。 戚敛垂睫,眸中生出淡淡的疑惑。 她竟无缘无故觉得,闻楹时常在梦中念起的师姐,兴许真的是自己也说不定。 否则,为何在瞧见她的第一眼,自己便会以问路为自欺欺人的借口,不由自主朝她走过去。 又为什么仅是在见面的第一晚,就因为她的引诱而心神不宁,甚至主动上了钩。 更别说在误以为闻楹对前男友念念不忘,即将死灰复燃的情况下,迫不及待地哄着她和自己成婚? 脑海中一阵眩晕袭来,戚敛的面色急遽变化。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前额,喘息着闭上了双眼。
第149章 心思 晚宴上酒喝得多了, 闻楹在车上睡得很香。 睡梦中,似乎有一双手臂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熟悉的怀抱和姿势。 闻楹没有睁眼,反倒找了个熟悉的姿势窝在戚敛怀中。 半醒半睡之中, 她被放到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似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上她的额头。 睡得正香的闻楹嘟囔了一声, 她别过脸,将被子向上拉到头顶, 完完整整遮住了自己。 戚敛低笑了声。 她起身取来卸妆水和热毛巾, 将少女全身上下仔仔细细都擦了一遍, 最后将她的双足放回床上, 掖实被角。 不一会儿, 将自己也洗漱干净的戚敛折返回床边, 掀起被子的一角躺下去。 关灯。 一夜依偎而眠。 . 闻楹醒来时, 房间里一片昏暗。 她穿好居家服, 起身拉开窗帘。 哗—— 从落地窗的倾斜而入的刺眼叫闻楹轻呼一声, 眯起了双眼。 适应了几秒钟后,她看清了近处湖面上波光粼粼, 已经有游客在湖上划船。 嗯……从这个日头来看, 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房间里没有戚敛的身影。 根据闻楹的经验,她应该是在厨房。 果不其然, 等闻楹来到厨房, 便听到锅里滋滋的声音。 是戚敛在煎芦笋。 以及砂锅里咕嘟咕嘟的蒜蓉粉丝虾煲。 闻楹走过去,像只小狗一样嗅了嗅:“好香。” “醒得正好。”戚敛温声道, “快洗手吃饭吧。” “好。”闻楹弯下腰, 从橱柜里取出两人的碗筷。 将碗筷在餐桌上摆放好,余光无意瞥见桌上的裂冰纹玻璃杯, 闻楹的动作僵住了。 她的目光定定看着那杯清茶—— 身为公司的决策者之一,戚敛没有喝茶的习惯, 每天早上和中午各一杯咖啡提神。 而从前在噬骨城,每日饭后,师姐会泡一壶热茶,以供两人消食。 …… 戚敛端着粉丝虾煲出来时,瞧见了少女愣愣站在桌边。 闻楹转过头,挤出一个似哭非哭的笑:“师姐……” 她明明是笑着的,声音里却带着哭腔。 戚敛轻叹一声,她很快将砂锅在桌上放好,伸手将闻楹拥入怀中:“我的阿楹真是聪明。” 闻楹抱着她,明明眼泪忍不住就要往下流,可又想起这是两人结婚的头一日,又硬生生控制住了。 “师姐的记忆全都恢复了?”她道,“是什么时候……明明昨晚你还像是什么都记不得,那就是昨天夜里了。” 至于戚敛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理由,闻楹想也知道——她不愿意扰醒睡得正香的自己。 若不是睡得够久,醒来后足够清醒,闻楹几乎要眼前又是自己的一场梦。 “是我不够好。”戚敛垂眸,“明明承诺好要先来找你的,怎么会到这时候才想起你?” “才不是师姐的错。”闻楹忙道,“我想……一定是乾坤镜故意抹去了你的记忆,它是个心眼子小的,巴不得我和你永远都相逢不相识。” 戚敛哑然失笑。 用哄孩子的语气道:“或许……你说得是对的。” 等了这么久,闻楹本该有许多话要她述说才对。 可抬头看到戚敛眉眼低垂,对自己一如既往的纵容之色,闻楹心口的甜快要溢出来,要说的话却并不多。 无论失忆与否,师姐始终都是师姐。 而现在,这个最后的一丝遗憾也被画上了句号。 …… 吃完饭,戚敛问闻楹要不要出去逛逛。 闻楹却摇头拒绝了。 她只想和拥有完整记忆的师姐,安安静静地在只有两人的空间里相处个够。 于是,戚敛从书房里取出两人逛街时买的乐高。 她们坐在洒满阳光的露台上,慢慢拼接着永生花。 是真的很慢。 既不看说明图,也不上网搜教程,两个人四只手,完全凭借着直觉将砖块拼凑成型。 等到大功告成的时候,窗外湖面上已是金黄色的落日余晖。 闻楹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 下一秒,她呲牙吸着凉气:“痛痛痛,我的腰和肩膀都好酸……” 又看向面不改色的戚敛:“师姐你好厉害,拼了这么久的乐高,不会觉得腰酸背痛吗?” “……”戚敛吸了声气,“其实,也是会的。” . 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了两公里之外的足道馆。 一通肩颈疏通下来,闻楹舒坦了许多。 在接受按摩的这一个多小时里,她旁边的小桌上摆满了点的吃食和西瓜——西瓜,炸酱面,提拉米苏…… 人活着,不就为了这么几个瞬间? 按摩结束,正好赶上饭点。 两人索性在店里吃了免费的自助餐,才慢吞吞往家的方向走。 今天天气很好,入夜后也没有风。 马路的边缘,有人将车停下来,后备箱摆着各种各样的多肉售卖。 闻楹走上前,认真挑选起来:“这个……摆放在姐姐家里的阳台正好,也用不着浇水……” “还有这个,就带到我的新家去。” 她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戚敛在A市的公寓。 其实在接受两人会结婚,且知晓戚家超出常人的家底后,闻楹的妈妈当即拍板,决定在A市也给她买一套房,称自己的女儿绝不能被看轻。 就连闻楹都吓了一跳——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家爸妈这么多年,竟给她准备了一笔不小的积蓄。 只半个月不到的工夫,看房,签约,全款交付。 闻楹名下就多了一套房。 只不过房子正在装修,每逢休息日,两人都还是住在这边的房子里。 或者是戚敛在B市的酒店里的行政套房。 说起来,即便已经结了婚,两人在公司还是会装作不熟。 只是偶尔,在房门紧锁的办公室里,戚敛会鼻尖轻蹭在她的颈间,吸吮着闻楹身上的气息。 办公室恋情——No! 办公室妻妻情——yes! 这样隐秘的关系,并没有一直维持下去。 戚敛任职B市分公司的经理,本就是为期半年的外派。 三月春暖花开的时节,她便正式从分公司离开。 但也不是回到曾经任职的总部,而是在B市开设由她全权执掌,全新的设计工作室。 . 开业当天,闻楹见到了戚敛在这个世界的亲生父亲。 年近六十的男人铁青着脸,在来客陆续离开后,终于按捺不住—— “放着戚家的设计院不继承,却偏要自己办这不起眼的小工作室,你这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要和戚家决裂。 我知道我和你妈这么多年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你也不该这么打我们的脸……” 戚敛拉住闻楹的手腕,止住了她想要替自己辩驳的话。 只是冷静道:“你误会了。你和妈妈有追求事业成功的自由,和别的家庭相比,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只不过——这样的自由,我想我也该有权利拥有。” 从容不迫的姿态,没有半分退缩和悔意。 戚家父亲是个体面人,见她态度坚决,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只留下一句:“自由?但愿将来,你不要因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选择后悔。” 冷笑着离开前,并没有给闻楹任何一个多余的眼神。 …… 没有其余人的工作室里,闻楹忿忿不平:“等明天我就招聘两个保安,等下次他再来时,把人拦在外头。” 戚敛失笑:“怎么办?可惜以我现在的财力和他相比,只怕保安也会倒戈向他们。” “这也只是暂时的嘛……”对于戚敛的能力,闻楹深信不疑,“那师姐……你爸妈他们应该不会偷偷给你使什么绊子吧?” 戚敛沉默半晌,摇头:“应该不会。” “应该?” “还真是说不准,毕竟他们是商人。” 见闻楹面带忧色,戚敛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你放心,如果他们真的使什么手段,我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在戚家的企业工作了这么多年,我当然有足以和他们抗衡的把柄。” 闻楹的瞳孔微微睁大。 难以想象这样带着些恶劣的话,会从戚敛口中云淡风轻地说出来。 大约是她的震惊表现得太明显,戚敛唇角翘起弧度:“阿楹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闻楹欲盖弥彰地垂下眼。 戚敛却不依不饶,她抬手将闻楹的一缕碎发理到耳后:“让我来猜一猜——阿楹一定是在想,这样坏的话,怎么可以从师姐这样好的人口中说出来,对不对?” 说话间,戚敛俯下身凑近。 拂出的热息,徘徊在闻楹耳边。 不等闻楹支支吾吾地想好要怎么回答,戚敛的双手怀抱住她:“阿楹,我应当说过的,我并不是一个有多么光明正大的人,也会有许多卑鄙心思。” 她如此坦诚,反而轮到闻楹束手无策。 她略微抿唇:“我知道……师姐这样做都是为了自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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