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孕育出灵气,怕是再活个几年都难。 闻楹抬起手,取出定波珠,让它漂浮在乾坤树上空。 只见丝丝缕缕的魔气从树枝树干间被抽离,被定波珠转化成灵力。 饶是见多识广的书院夫子,也不由得惊诧着议论—— “这……竟然是定波珠?” “太好了,有了定波珠净化魔气,乾坤树算是有救了。” 唯独郑院长即便脸色有所缓和,依旧是不冷不热道:“乾坤树乃是神树,莫非你以为祛除这些魔气,它就能随随便便活过来不成?要知道它根基被毁,要想重新焕发生机,并不是那么容易。” 闻楹全神贯注地操纵着定波珠,无暇回应他的话。 戚敛偏过头,目光关切地盯着她。 两人旁若无人,将身边的所有声音当做空气。 郑长宗:…… 直到半个多时辰后,闻楹终于将乾坤树上的所有魔气净化干净。 刚收回定波珠,戚敛便恰到好处扶住了她。 “师妹?”戚敛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女,目含关切。 “我无事。”闻楹勉力勾起一丝笑,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乾坤袋。 她将它交给郑院长:“晚辈明白,眼下若是由我将此物埋在乾坤树下,前辈定然是不会放心的,就劳烦您将它埋过去吧。” 郑院长将信将疑,接过了乾坤袋。 闻楹并没有用法诀锁住乾坤袋,是以郑院长轻而易举探出里面是何物。 他面色微微震惊:“这么多的聚灵珠,你是从何处得来?” “恕晚辈不能告知。”闻楹摇头,“只不过前辈尽管放心好了,它们的来路光明正大,不会有损苍山书院的名誉。” 有前车之鉴,郑院长并未完全相信闻楹的话。 只是……如此之多的聚灵珠,定能够滋养乾坤树的生机,若是叫他将此物原路退回,日后未必就会有这样好的机会。 在刚正不阿和同污合流之间,郑院长生平头一回选择了后者。 他给了几名夫子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看住闻楹,自己朝乾坤树走去。 闻楹给他的袋子里,共有聚灵珠一百六十二颗。 每颗珠子里的灵力都极为纯粹,便是他身为大乘期的修士,也未必生得出这样的灵力。 郑院长极为小心,将它们全都埋在了树根处。 末了,用一抔灵土将其掩埋。 下一秒,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灵力沿着树根的枝蔓攀援而上,一片片灰败的树叶重新舒展开。 几名夫子难掩激动—— “活过来了,乾坤树活过来了!” “太好了,乾坤树有救了。” 便是喜怒不于形色的郑院长,面上亦流露出几分欣慰。 远远注视着这一幕,闻楹唇角略微上扬,她在心头默念:“姨母,安息吧。” 但愿在另一个世界,她能够和皓月再度相见。 垂在身侧的手,忽地被一只略带凉意的手握住。 闻楹侧过头,与戚敛四目相对。 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前因之世里,乾坤树是因为戚敛散尽修为,才重获生机。 好在这一世,师姐不用吃这样的苦头。 . 乾坤树一旦复活,神境的结界便开始修复。 没有过多的停留,众人一齐从神境中离开。 闻楹一脸坦然地看向郑院长,等待他再度拔剑。 然而,她等待许久,却只等到一声冷哼:“莫要以为你亡羊补牢,将功补过,我便会轻易绕过你。须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且慢。”戚敛嗓音平静,打断了郑院长的话,“当日闻师妹在书院求学时,在下乃是她的夫子。所谓教不严师之过,院长若要罚她,理应由在下代她受过。” 闻楹一愣:“师姐……” 郑院长哼了声:“寻常的惩罚,兴许戚夫子还能代她受过。只怕这一回,你是无法代她受的了。” 他看向闻楹:“你拜入书院时,化名是叫花楹?” “是。”虽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闻楹依旧一五一十地回答。 “妖魔之辈,果然擅于以假面示人。”郑长宗道,“既然你拜入书院时,本就心思不正。从今往后,花楹二字将从书院的弟子册上除名,你可明白?” 闻楹抿唇:“明白。” 短暂的沉默。 没有等到郑长宗动手,闻楹抬头狐疑地看向他。 却见他目光炯炯,声如洪钟:“既然明白我的话,你身为魔尊,还留在仙界的书院作甚?” 可是…… 闻楹忽地明白了什么:郑院长对自己的惩罚,便是将她从书院除名。 正欲说什么,郑院长已是不耐地挥了挥手:“走吧,既然已不是我苍山书院的弟子,从今往后,莫要再来此处添乱。”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余下几名夫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给闻楹留下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随着郑院长一并离开。 良久,闻楹哑然失笑:“从前总听人说,书院的郑院长为人凶巴巴的,眼里容不得一点灰,我看也未必。” 戚敛看着她,嗯了声。 闻楹抬手召出朱雀:“师姐不打算问问我,如今乾坤树的麻烦解决,修真界一片太平,我们该去往何处?” 戚敛偏过头看她,正欲开口之际,身后陡然传来两道欢快的声音—— “花道友!花道友!” “花道友先别走,我们和你有话要说。” 戚敛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回头望去。 是张荇和楚琳琅。 两人似乎浑然不惧闻楹身为魔尊的真实身份,朝她扑了过来。 先是异口同声地怯怯唤了戚敛一声夫子,便将脸扭向了闻楹。 张荇先是开口:“花道友……好些日子不见了,你过得怎么样?” “去去去,你这问的都是什么废话——” 楚琳琅一胳膊肘将人捣开,满脸崇拜地盯着闻楹,“听说在清徽宗那场婚宴上,全靠花道友力挽狂澜,救了修真界大半高手的性命,实在是太厉害了。” 她毫不犹豫地从乾坤袋里取出纸笔:“花道友能不能在纸上签个字,叫我拿回家也好同爹娘亲戚显摆一二…… 对了,要是不嫌麻烦的话,最好前头写是专门赠给我的,这样才能彰显你我二人的同门情谊。” 闻楹微窘。 楚琳琅要的,放到现代好像就是……to签? 见楚琳琅厚着脸皮开口,张荇也不甘示弱:“花道友,能不能给我也签一张名……” 这头的动静,吸引了数名远观而又不敢上前的弟子。 听到这里,他们按捺不住了。 魔尊这个名头固然可怕,但若是能得到魔尊的亲笔签名,那将是何等让人面上有光的事? 十几名弟子乌泱泱地围过来—— “花道友,大家都是老熟人了,签名能不能也加我一张?” “花道友,是我,你还记得我吧?那日我们一起下山喝酒,你喝醉了,是我和孟道友扶着你一起回来的……” 突如其来的热情,叫闻楹快招架不住,还不等她说什么,身旁戚敛淡然出声:“各位明日的课业可都温习了?” 轻飘飘的口吻,叫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即便戚敛早已不在苍山书院任教,也并非从前那位步入玄灵期的天才剑修,到底是余威犹在。 这一开口,不知是谁率先出声了:“那个……我想起寝庐放着件衣服还没洗,先走一步,哈哈。” 说罢,他脚底抹油溜了。 其余人如法炮制,各找借口作鸟兽状散。 只剩下楚琳琅和张荇两人,硬着头皮定住压力,等着闻楹的签名。 不知怎的,闻楹下意识看了戚敛一眼。 她垂下眼,原本只是虚握着闻楹的手探入指缝中,顺势与她十指相扣:“我头晕,我们先离开此处。”
第132章 不妙 乘上朱雀离开苍山书院时, 闻楹不由回头一望。 日薄西山,只见屹立于雪山之巅的书院被镀了一层金光,悬于道场前的铜钟, 挂着风铃的藏书阁, 蜿蜒曲折的石阶…… 一切皆历历在目,一如往昔。 闻楹蓦然想起自己初来苍山书院那一日, 从山脚拾级而上, 为表诚意三拜六叩, 在正殿的道君象前行拜师礼。 彼时她从长达十年的沉睡中醒来, 与戚敛决裂, 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直到来了这座书院, 结识了一群叽叽喳喳的伙伴, 每日一睁眼就要下山挑水, 或是忙于修行, 竟逐渐从那些晦暗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不得不承认,真是一段难忘的时光。 闻楹收回目光, 找了个熟悉的姿势靠在戚敛怀中:“师姐当真不好奇, 我们现在要去何处?” 戚敛的声音略带涩哑:“师妹……想听我说实话?” 闻楹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她回过头—— 戚敛依旧是那个戚敛,面庞雪白, 薄唇轻抿。 唯独一双眸子墨染般的漆黑, 似将要沁开。 不等闻楹问起,戚敛已垂下眼, 将她手握于掌心:“于我而言, 只要能和师妹在一起,无论在哪儿都很好。只不过……若是有一个地方, 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必受旁人打扰, 那是最好不过。” 闻楹盯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戚敛眸中一暗:“这样自私的我,师妹会觉得讨厌也很正常……” “才不是!”闻楹回过神来,打断了她的话,“无论师姐变成什么样,我才不会讨厌你呢。” 恰恰相反,闻楹是有几分欢喜的—— “比起从前无论发生了什么,师姐都闷不做声,一个人硬抗,现在师姐愿意和我坦诚你心中所想,叫人真是再高兴不过了。” 戚敛盯着她,确认闻楹是否在说好听话哄自己。 见少女一双眼珠子澄净无比,戚敛紧抿的唇角缓了几分:“从前,是我不好。” 闻楹:? 她顾不上说了,一把抱住戚敛,将脸埋到她的肩上:“才不是这个意思呢师姐,现在的你很好,从前的你也很好,无论师姐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很喜欢……” 很快,戚敛感受到自己肩膀处的布料被泪水洇湿。 闻楹忙抬起身,手背飞快地擦掉泪水:“只不过……我很麻烦的。不会洗衣也不会做饭,凡事都需要师姐来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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