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顾安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想赶紧回屋去找蒋沫黎,说:“我先走了啊。” “行,下回我找你吃饭你可别拒绝。” 顾安笑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 回去的路上顾安一直在想傅时悦说蒋泽宁发酒疯的事情。说实话她本来并不担心这些,毕竟她与蒋泽宁曾经的恋爱关系要是公布出去,她倒没什么,反而是蒋泽宁的事业会受到致命打击。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没脑子,居然在公共场合喊她的名字。虽然目前只有圈内人知道,但假以时日要是传出去,绝对会在粉丝圈中引起轩然大波。 路过一片农田时,她停下脚步,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把蒋泽宁从黑名单中拉出来,编辑一条消息发送出去。 她觉得自己也总不能一直逃避,总应该见他一面把事情说清楚。 等到顾安回到农家小院门口时,便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农村的土灶就是这样,油烟直接从屋顶排出,冷风一刮香飘十里。她自己都没发觉这会脸上已经开始泛起傻笑,推开门快步走进去。 隔着短短的台阶距离,透过厨房随风晃动的碎花布帘子,顾安能看见蒋沫黎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她的侧颜温婉动人,在某一个瞬间与无数顾安脑海中的电影情节重叠起来,好像烟花在眼前炸开。 顾安吸了吸鼻子,说:“我回来了。” 这时蒋沫黎回头来看她,放下锅铲,右手在围裙上无意识擦了擦,说:“先进屋里等吧,等会就开饭了。” 顾安说:“我来帮你。” 蒋沫黎看了她一会,语气淡淡,“你行吗?” 顾安有点不开心,虽然她并不会做饭,但不代表她不会学啊,她自认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她扯了扯嘴角,上前道:“我可以帮你洗菜。” 蒋沫黎:“菜都洗完了。” 顾安:“......” 最后顾安当然没好意思坐在饭桌前干等着开饭,不仅是到时候播出去铁定被观众骂死,她也舍不得让蒋沫黎独自在厨房里饱受油烟摧残。很快她找到了一个能证明自己有用的活计,那就是蹲在灶台底下看火添柴。 土灶烧的都是干柴,烟熏火燎的,猛地一加火力,冒出来的白烟晃得顾安几乎睁不开眼。但她还挺乐在其中的,抬头就能看见蒋沫黎,两人时不时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能让她心里痒痒的,又如同被温情烫熨过一般,像个刚出锅的烤番薯那样热气腾腾。 蒋沫黎看似不经意地问她,“刚才跟小傅出去干嘛了?” 顾安忙道:“没干啥,就是她找我有点事。” 许是顾忌到镜头,蒋沫黎的说话音量低了不少,在某一个弯腰的瞬间轻声道:“以后少找她玩。” 顾安:“我没玩......” 她说得有些委屈,大概是因为蒋沫黎还在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吧。 蒋沫黎:“稍微注意一点,她不是普通女生。” 而这些话当然没有录进摄影机里,她们说话的音量实在太低。 彼时顾安并未听懂蒋沫黎话里更深层的意思,都说混娱乐圈的是人精,但国内外的差别很大,外国人不擅长绕山路十八弯且故弄玄虚。她还是太年轻了,只记得端菜出去,一心一意地惦记着蒋沫黎。 吃罢饭,两人进了卧室稍作休息。没了摄影机,顾安注意到蒋沫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她从行李包里取出一瓶香槟,回头问顾安:“喝吗?” 顾安有些讶异,“你还带了酒?” 蒋沫黎慵懒地应了一声,手中那瓶酒看起来很高档的模样。她随便用了什么东西撬开瓶塞,直接用房间自带的搪瓷杯倒了一些,递给顾安,说:“尝尝看,酒精度很低,不会醉的。” 事实上顾安的酒量也不差,到底是国外这么多年派对混过来的,要是轻轻松松就能被灌倒,早就被人捡尸捡走了。她跟蒋沫黎碰了一下杯子,忽然说:“早知道我也多带点吃的了。” 也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么凄惨每天靠十块钱伙食费过活的日子。 蒋沫黎耸了耸肩,说:“不可能。” “凭什么你能带我就不能带?”顾安有些气鼓鼓地说道。 “制片之前搜了你们的行李,但不会搜我的。” 顾安一怔,她倒从来没想到这份上。 “怎么?我做饭不合你胃口?”蒋沫黎斜睨着她。 “不是......”顾安连忙摆手道:“我很喜欢。” 就是有点心疼。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自己不会下厨,可以说她已经有点偶像崇拜心理了吧,就觉得蒋沫黎这种人横该神仙下凡,不沾尘烟。 “那你说什么。”蒋沫黎说:“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 想了想,蒋沫黎又补充道:“前提是这里能买得到食材。” 顾安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完蛋了。她盯着蒋沫黎的嘴唇在发呆,粉粉微微泛红的自然色泽,令她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嗯?”见她不言语,蒋沫黎微微挑眉。 “好。”
第28章 在乡下的这几天,偶尔顾安会有种怅然若失的错觉。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北京郊区的偏胡同里长大,那会的境遇便跟现在十分相似。然而孩提时代的记忆总归是极易遗忘的,她记得弄堂里刺鼻的公共厕所味和夕阳下混杂的饭菜香,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母亲的面容。 再后来,她就离开了北京。 那是她十岁的那一年,母亲出事之后,她不知所措地打电话给舅舅,听着对方在电话那头不耐烦的话语,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舅舅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听她以小孩子的语调语无伦次讲了半天,才整理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当时是在放暑假,顾安从外面跟朋友玩好回来看见母亲在院子里洗衣服,她显得很疲惫,面色惨淡。没过多久她的情况越来越糟,直接头往后仰昏倒在地上。 母亲直接被送进了市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然而时至今日,顾安却还记得母亲烧菜的香味。并且每次路过摄制组安排的小厨房,闻到屋顶烟囱传出来的油烟,总觉得很心安。 就仿佛蒋沫黎在身边一样,会带给她类似于此的错觉。 顾安很庆幸参加了这场综艺节目,她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蒋沫黎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亲密了。是那种比在拍摄电影时还要靠近的距离,也许是因为她们每晚都睡在一张床上的缘故。 前几天几乎都相安无事,两人各自卷了一床被子睡,也没什么肢体接触。而自从上次告白被蒋沫黎婉拒后,顾安也不好意思贸然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可直到最后一晚时她实在憋不住了,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后问蒋沫黎道:“你还有酒吗?” 蒋沫黎正半靠在床头看手机,闻言抬起头来看她,微微有些诧异道:“有是有,你要喝?” “嗯。”顾安压根没察觉到自己脸红,硬着头皮说:“突然想喝一点。” “没事,在这边确实比较累,晚上放松一下也好。”蒋沫黎直起身,她穿着真丝睡袍,偶尔举动间无意中露出的春.光总能让顾安无法移开视线。她之前就洗过澡了,还未来得及吹头,墨黑色的湿发拢在脑后,不施粉黛的面孔丝毫看不出年龄的痕迹,显得清爽干净。 她走到房间另一头,弯下腰拉开行李箱。她没穿拖鞋,光脚踩在木质地板上,莹润的脚趾在顾安看来仿佛都透着一股犹如深渊般隐晦的引.诱。 蒋沫黎带了整整半箱子酒。 事实上这完全颠覆了顾安的想象,因为在此之前,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蒋沫黎像是会酗酒的人。 蒋沫黎解释说是为了倒时差,她喝得也不多,每天小半瓶的样子。她从箱子里拿出最后两罐铁皮果酒,扭头扔一罐给顾安,说:“我以前去印尼时喝过,很好喝,后来我回国经常会让助理屯一箱。” “你什么时候去的印尼?”顾安很感兴趣地问道。她在两年前出差也去过这个国家。 “三年前。”蒋沫黎说:“不是工作,和朋友过去度假。” 顾安略略出神,心里不由得有些遗憾。她在想如果自己之前偶然间在异国他乡邂逅蒋沫黎又会是怎样的境遇。但她很确信一点,她会对蒋沫黎一见钟情。 她低头辍饮了几口酒,感觉自己有点醉了。很熟悉的味道,说不定两年前她在印尼也喝过这款酒。微醺犹如午后的清风,听着爵士乐,海浪拍打岸边的呼啸。她开始觉得晕乎乎了,端详着蒋沫黎近在咫尺的面庞,忽然萌生了扑上去亲一口的想法。 没错,不要思考太多。 她定了定心神,一口气喝完半罐酒,喊道:“蒋沫黎!” “嗯?”蒋沫黎诧异地望着她。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重叠,交汇。 冲动与酒意伴随着热血一同涌上顾安的大脑,她察觉到自己吻上蒋沫黎的唇瓣时,并不陌生的柔软触感,在电影镜头里,也许在她幻想的梦境里,她们已经吻过成千上万遍。 顾安觉得很不可思议,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渴求另一个人的吻。宛如张爱玲式的浪漫情调,“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毫无征兆地,就这样,只被你吸引。” 不同于前几天晚上那个浅尝即止的吻,顾安暗自揣测可能是因为蒋沫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推开她。她愈发大胆,甚至肆无忌惮地更深入。 也许过了三分钟,又或许过去了五分钟。 蒋沫黎推开她,发丝凌乱,轻轻喘息。她倚靠在墙上。 半明暗的暖色光线下顾安无法分辨出对方的情绪,听见她说:“你喝醉了。” 顾安说:“我没醉。” “我以为我上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说不伤心是假的。顾安知道横亘在她与蒋沫黎之间的绝对不止年龄。 她顿了顿,小声唤道:“蒋沫黎。” “嗯?” 顾安说:“我爱你。” 房间内过于安静了,以至于她们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窗外是寂静的暗沉郊野,呼啸的寒风拍打在窗棂上。 蒋沫黎望着顾安,说:“我们不可能的。” 假使这一切发生在十几天前,大概顾安此时已萌生退意。单恋是最痛苦,而她尤其惧怕没有回应的沉默。但通过这些天更进一步的相处,种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包括刚才那个深吻,她完全确认蒋沫黎给予了回应。 她知道蒋沫黎并不是全然对她没有感觉。 “就这一次。”顾安闭了闭眼,说:“你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见蒋沫黎不回答,她又道:“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她们靠得太近了,蒋沫黎定定地望着她,深沉沉的瞳孔里是捉摸不透的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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