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没有发现伤口,石漫松了一口气,应该只是吓到了。 孔知晚听到她的叹气,假装努力想起来,又轻声安慰道:“别担心。” “我担心什么?”石漫没好气地将她又按回来,她没着急起身,陪着孔知晚坐在地上缓一会儿,到底没忍住,“……你还知道我担心?” 孔知晚又弱弱地靠回她脖颈,嘴唇都白得发紫,像是呓语,莫名可怜:“……抱歉。” “……错又不在你,瞎道什么歉,歇你的。”石漫非常不领情,她说完一顿,自己提醒了自己一般,终于想起来画室里还有第个人。 她眼神如刀,一瞬间扎到从血泊起身、满脸震撼的“余婷婷”身上,露出一个阴狠的笑:“罪魁祸首不是就在这么。” “余婷婷”:“……” “余婷婷”:“???”!
第26章 写诗 缠着蛛线的蝴蝶.刀如疾风般直取“余婷婷”的面门,“余婷婷”狼狈一躲,心口的伤随着大动作又不断涌现出深血,她满脸扭曲,随时能把五官挤掉,好像被她们气得不清。 石漫乘胜追击,蛛线在她指尖一绕,回旋镖般折返,转回一道冰冷的弧光。 突然,漆黑臃肿的团块堆满窗外,像一团凝实的雾,挤碎了玻璃窗,碎屑纷飞,石漫瞬间将孔知晚护在身后。 不速之客只是看着庞大到没有形状,四肢和五官都不存在,但石漫眼尖地发现漆黑中心包裹的朦胧人形。 孔知晚低声:“她的腿。” 蝴蝶.刀随之偏移,正中“余婷婷”扭曲的脚踝,那是孔知晚刚刚亲手折断的地方,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跑。 孔知晚微怔,她只是知道这个假的“余婷婷”和石漫查的案子有关,是石漫要的人,所以出声提醒,没想到石漫真的会听,而且迅速一拉,“余婷婷”被拽倒在地,一路被托向石漫。 石漫察觉到孔知晚沉沉看着她的眼神,指尖不自然地动了动,也发现自己随意听信一个普通人,太不专业了,她强撑着面子:“你还不至于这弱点都看不出来。” 这其实是真心话。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相信孔知晚近乎是她的本能。 然而下一秒,臃肿黑雾张牙舞爪,黑暗瞬间将已经到石漫跟前的“余婷婷”吞没,石漫听到诡异的一声“咕咚”,类似吞咽。 蝴蝶.刀破开黑暗,刺透黑雾,像穿过了无形之物,安稳地回到石漫手中。 石漫啧了一声:“你牙口可真好。” 黑雾破窗闯入像就为了加餐,迅速退出窗户,爬行般消失在窗口,孔知晚先一步从石漫肩上起来,忍住失去她体温那刻的阴郁和烦躁,轻轻推了她一把:“去吧。” 石漫本来已经要放弃去追,诧异地看向孔知晚,就见孔知晚顺走了她的一颗朱砂佛珠,示意地摇了摇:“这个应该可以保护我?我想你回来,也许能给我一个解释。” 石漫也不废话,一把拉过孔知晚举着的手腕,她低头,咬破舌尖,从唇缝里滴落一滴血,正落在朱砂佛珠之上,沿着圆润的珠面,稍微流进孔知晚的指缝。 她低声:“就待在这,等我。” 然后撑着窗台,直接翻出窗户追去。 孔知晚低头看着那颗被血染得娇艳欲滴的佛珠,血色锁住她的指尖,环成了一个小型的咒,她仔细辨认,是佛家的梵文。 但她完全没被佛家的“色即是空”熏陶,她摩挲了一下指尖,又感受到石漫的体温一般,有点被烫到似的紧了紧手,脑海里全是这滴血流过石漫柔软的舌尖,淡粉被染成了绯红。 她微微靠近,唇间若即若离地轻碰,铁锈般的血腥味扩散开,像要往她心口钻。 她一愣,难得有些慌张地放下了手,明明美术社此时没有别人,她还是欲盖弥彰地整理了一下西装。 她紧绷片刻,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在干什么? ……像变态一样。 孔知晚望向窗边,不稳定的天空已经归回了夜色,她通过与石漫的几次“偶遇”,顺着石漫的思维定点,大概能推测出她落咒的轨迹。所有小的阴阳鱼阵连接在一起,是一个覆盖整个校园的大阴阳鱼阵。 运用得好,逼出暗处的怪物不是问题。 窗外夜色浓郁,除了高三楼和宿舍楼的光亮,看不到别的光源,只有茫茫一片毫无分别的黑暗。 但孔知晚用朱砂血抹过眼睑,带有非常气息的眼睛再睁开,一成不变的黑暗浮动过一片片规律的波纹……像是怪物游动的鳞片。 她想起石漫手机论坛里的“龙”。 就是那日引走石漫,穿透了她手腕的东西。 孔知晚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她记得向家供奉的那位神明也有鳞片,这是巧合? 可她不信巧合,所以向家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身份? 据她所知,石漫和向家不怎么对付。 向家不用多说,自然是杨梦玉因为石漫让向家丢了脸。 而石漫对向家的敌对,她却觉得更早一些,石漫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向家是她重立特侦大队威信的垫脚石,但也是最危险的独木桥,随时都会坍塌,反噬的危险极大。 但石漫又的确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 所以不单是要立威信的理智,以她对石漫的了解,这更像情感和理智结合出的选择。 这是一块供她泄愤的垫脚石。 在那之前的恩怨……是石漫以前的任务被向家坑过,还是因为……石咏志的死? 孔知晚隔着窗户抚摸黑夜中的鳞片,这会和向家的神明有什么关系吗? 她很在意,想要出去看看。 但耳边适时响起石漫低声的“等我”,沉稳又轻柔,像在哄她,于是她又轻易地放弃了一探究竟的念头,真的乖乖等在美术社。 虽然她有底牌,但还不能暴露给石漫,她现在最好是一个普通人。 她不能成为石漫的累赘。 孔知晚坐在画架前,眼前空白的画纸令她来了点兴致。 她不会画画,但写字倒是不错,石漫以前天天夸她的字,还模仿她的笔锋,孔知晚知道她喜欢,就经常给她手写情话和情诗。 她不记得她都写过什么了,有名家名篇,也有她才疏学浅瞎编的,太多了,但奇异的是,每次石漫接过信纸忍不住羞涩又喜悦的笑意时的样子,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原本对情诗不太感冒,碰到石漫以前,还觉得矫情。 后来动心便明白了,情诗不是写诗,是写人。 异端之中的校园,不见其形的怪物游在黑暗之中,空旷的美术社寂静得诡异,像被剥夺了声响的弃地,也成了一张任人图画的脆弱画纸。 晚风既不清爽也不柔软,反而嘈杂得像一群报丧的乌鸦,好似活物都死了,死物都活了,一切都那么不详又令人难安。 如果一个普通人待在这儿,崩溃已在倒计时的边缘。 但孔知晚却没心思崩溃,她在一片怪异的死寂之中,脑海里全是石漫的样子,笑时总得意,哭时又无声,喜怒哀乐都是热烈的朝阳,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世界回盼,永远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石漫刚走没多久,孔知晚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还以为六年足够一个还算有理智的人适应并习惯,但没有石漫在身边就是度秒如年,她大概学不明白了。 她沾了沾颜料,画笔成了她思念的具象,写她道。 “对她来说,诗只不过是解渴之杯罢了,她根本不注意酒的本身,酒还没喝,她的心就已经醉了。”* · “你往哪跑,他妈走位怎么喝醉了一样!喝酒不加班不知道吗?” 石漫催动朱砂血逼起整片阴阳鱼阵,游走的暗红中,出乎她意料,满溢的蛇鳞显现,像是空气的一部分,不断从她身边游过,填满了整个校园。 她瞬间明白,跑掉的那俩只是小菜,这若隐若现的庞大怪物,才是七中怪异的根源。 那团雾和另一个余婷婷,只是昆仑蛇放出的诱饵。 打蛇打七寸,但这蛇太长,那就打头。 她立刻做出取舍,改了目标,向那团雾逃离的反方向跑。 经过高三楼时,上次那些如青蛙堆积地洞的鬼影再次挤在窗边,怪笑地看着她四处乱跑,像在观赏一个滑稽的小丑,他们好像比上次凝实了一些。 石漫挑眉,朱砂佛珠一击砸在窗户,瞬间扩散着崩裂,整面楼所有的玻璃一齐碎裂,飞溅的玻璃碎片像一片倾斜而出的晶雨,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她给了他们一个轻佻的飞吻:“礼物。” 失去遮蔽的鬼影们露出了真身,竟然真是一群高三的学生,如今见了外面,像吸血鬼见了光,尖叫地四散逃开。 石漫仔细辨认,他们给她的感觉和人无疑。 她看林河,看余婷婷,也觉得他们就是人。 她记下这点,阴阳鱼阵随之突然大盛,接连爆开,黑暗中隐晦地显露出一双阴冷的蛇瞳,足足有一个麻将桌那么大,盈盈青光中漆黑的细长瞳孔如剑,猛地一睁,怪异地瞪了石漫一眼,似乎很恼怒,又转瞬消失了。 来了! 高三楼在校园的中心,也是非常世界和大阴阳鱼阵的中心,还是她藏起秘密咒令的地方,此时她借答应给高三楼的“礼物”,引爆咒令,将大长虫逼了出来。 咒令应该是“传送”的阴阳鱼阵,此刻成了一条条暗红的绳索,将大长虫捆成了挣扎扭动的大香肠,但反而激发了大长虫的不忿,鳞片的游动陡然加速,在校园里横冲直撞。 “别扭了,可算这学校不是你建的,你不心疼是吧?” 石漫标定了蛇瞳的位置,即使现在消失也能锁定,她不断靠近,却发现昆仑蛇猛地一转,向实验楼靠近。 不是,有郑康的封咒,又有她的朱砂血做警告,大长虫脑子不好,专挑死穴钻? 她又想起,孔知晚突然出现在校园的阴面,这个非常存在的里世界。 石漫预感不太妙,蛛线绕过树枝,借力荡上大蛇时隐时现的蛇身,黏腻和阴冷爬上她的脊背,催熟了她血液使用过度的疼痛,她狠狠地一刀刺下,速成的咒接连爆开,她利落一跳。 大蛇被炸断,一分为二,血像泼出的水,将实验楼泼成了落汤鸡,它高声哀鸣,身体被迫凝实,露出墨青的蛇身,还有两只四不像的爪。 但它只痛苦了一瞬,利落舍弃了剩下的蛇身,蛇头强撑着也要钻进实验楼,直直向着美术社的窗口撞了进去!第二重封咒在窗后承受下这剧烈的撞击,郑康被逼地后退一步,血脉里的蛊虫冲破皮肤,浪潮般涌向咒后不见形状的大蛇,啃噬进它青色的巨瞳。 它又尖啸了一声,非常的气息拔到一个可怕的浓度,高高一抬头,又猛地落下,同归于尽般撞碎了咒令和郑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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