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孩子还是一副骄纵,爱甩小脾气的模样,哪有一点长大的样子。卢青筠笑了笑, 拉过了苏佩的手, 一块朝花园里面走去。 轻轻地拍了拍苏佩的手背, 卢青筠慢慢悠悠地说道:“你现在还能与诺儿住在一个屋檐下,等再过两年, 诺儿出去辟府,你呢就嫁做人妇。怕是见面的机会就不常有了,现在能多见见就不要吵架了......” 说到辟府的这件事情,苏佩的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前世的那些事情都是从甄诺外出辟府的档口滋生出来的。自己除了知晓背后的始作俑者是庆王与荀正谊,其他一无所知,也不知道阿诺会在什么时候掉入荀正谊所设的陷阱里面。 瞧着苏佩出神的模样,卢青筠只当是这孩子的一时感伤,紧接着就说起了苏佩的终身大事。“你如今也十六岁了,该给你相看起来了......” 还不等卢青筠说完,苏佩陡然提高音量,直接将这个话题给揭了过去。 卢青筠给了苏佩一记眼刀,这孩子就是心里面没数,一点都不晓得顾顾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是想着玩。罢了罢了,姑娘家自己也不需要管这些,做娘亲的帮着相看起来就是...... 苏佩哪里知道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直接叫卢青筠将自己的终身大事提上了日程。 回到了韶玉居,苏佩将长箐使唤了出去,吩咐了不许进来,不用传膳。苏佩这才提笔坐在桌前,遵循着记忆,慢慢地将甄诺当初一举成名的策论写了下来。 这份策论的原件是被朝廷收录下来的,但当初的阿诺拗不过自己,便挥笔重新写了一份送给了自己。反反复复读上了数十遍,便记了下来,任凭之后过了许多年反目成仇的日子,这份策论还是记在了自己的心中。 忙了两个时辰,苏佩才将这一千字出头的策论全数写在纸上。区区一千余字,却是甄诺当初用了一年时间才探寻得到的。 吹干了上面的墨迹,苏佩将竹简卷起,挂上画黑线的小牌子,与没有送出去的玉兰簪子放在了一处。 *** 静室之中,顾长君盘腿坐在桌前,面前是一个古朴得有些掉漆的匣子,而一旁则是今早收到的家书。 顾长君难得收到了一封家书,却不是由顾平山所写的,而是父亲的副将所写。所书的内容就是父亲在边关受伤。 顾长君抿紧唇,双目凝重,将家书平平整整地收好,与之前的家书共同放在了一个小匣子之中。从自己记事之日算起,父亲已经离开京师十一年了。 顾长君神色晦暗不清,看着匣子里面的六封家书,其中只有两封是父亲所书。一封是告诉自己要照顾好三叔,一封则是交代要办好三叔的身后事。除了这两封家书,其他的均是父亲的副将所书写的...... 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顾长君的嘴角牵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完全不像之前的恣意阳光。 顾长君慢慢起身,将匣子重新放回到了暗格之中。走到门前,顾长君慢慢拉开门,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纯良无害的姿态。 如今父亲重伤,顾家军群龙无首,陛下一定会乘着这个关口立刻换帅。而这换帅的人选无论是谁,都一定会受到顾家军之中将领的反对。若是想要阻止这反对的声音,则一定要将自己给自己安上一个军营里面的闲职,一块带出京去。 这京师的繁华终究是与自己毫不相关。 宫中的旨令来得极快,顾长君一下子就被封为了安夷护军,而换帅的名字则是储文山。探查了一番之后才知晓,这储文山根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军营出身,甚至不能算是一个武将,更加偏向于文将。 饶是如此,这样一个明显能力不佳的人,太子推举了,陛下应允了。 宋榕来到顾将军府的时候,就看见了小型练武场之中,顾长君一身玄色劲装,双手拿着长缨枪,划出一道道的破风之声。 宋榕在原地站定,静静地看着顾长君练功。这挥枪之中的狠劲,与宋家那群自小被训练成死士的人有的一拼,完全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顾家小姐。 顾长君自然是注意到了宋榕,但还是没有停下,最后一招使下,顾长君手中的长缨枪直接对准了宋榕。 宋榕十分镇定,迟了一瞬才在脸上惊现惊慌的神色,后退了一步,生气地对顾长君说道:“顾长君,你做什么!” 那转瞬即逝的镇定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更不是一个不通武功的医者应该有的。顾长君玩世不恭地笑了笑,收起了自己的长缨枪,挠着后脑勺,憨憨厚厚地说道:“我就是想要逗逗你,嘿嘿嘿......” 朝着府兵的方向一抛,府兵立刻接住长缨枪,将其放在了本应该的地方上。 宋榕板着一张脸,冷冷地说道:“听说你要去边关了。”该是问题,却是冷冰冰地被复述了出来。 “当然。”顾长君朗声,大大咧咧地走到了石桌边,一屁股坐下。顾长君翘起了二郎腿,将额头上面沾染了汗水的抹额取下,一把扔在了桌子上面,拿起了手边的茶咕噜噜地喝进了肚子里面。 “你这回来是做什么?我手上面的伤老早就已经好全乎了。”说罢这话,顾长君还不怕冷地将自己手臂上面的护腕解了下来,还将自己的衣服往上面撩了一点,当着宋榕的面展示起了自己光洁的小臂,上面已经没有了之前青青紫紫的淤青。 看宋榕没有吭声,就连脸都无奈地别了过去。顾长君再接再厉,身体往宋榕的方向靠近,意料之中的味道如洪水一般一下子就涌入了鼻腔之中。顾长君面不改色,还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不怕死地揶揄道:“你不会是爱上了我,想要和我一起去军营吧。”顾长君唇角微勾,凤眉微挑,看起来甚是自大地说道:“小娘子,我可没有磨镜之癖。” 宋榕猛然站起,朝着旁边后退了一步。实在是受不了顾长君这幅没皮没脸的样子,正色道:“我懒得和你说。” 看宋榕有些羞涩的模样,顾长君也没有继续调笑,乖乖地坐正了自己的身子。指着宋榕刚刚坐下的位子,殷勤地说道:“坐吧,坐吧,我不和你开玩笑了。” 宋榕还是没有坐下,站在一边,从自己的药箱里面拿出了零零散散的五六个小瓶子,上面都写着小条子,注明了功效。一边拿一边说道:“我这回是来给你送一些金疮药,还有一些我调制好的膏药,到时候若是受伤的话也可以用。” 顾长君挑眉,看了看宋榕,又看向桌上面的瓶瓶罐罐,慵懒拿起了其中一个。放在手心当中,用指腹慢慢摩挲着瓶身,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将刚刚萦绕的那股子味道代替了个干净,这才爽朗地道了一声谢。 待宋榕走了之后,顾长君的神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用余光打量着桌上的药瓶,心中不知作何它想。好半天之后才将食指贴在鼻头处动了动,耸了耸鼻子,似乎是要将宋榕留下的味道彻底抹去。 *** 齐王府之中,刘铭火气也甚大。谁都知道储文山不是一个将帅之才,但偏偏太子为了谄媚父皇就是举荐了这么一个人。若是继续下去,别说顾家军八十万将士会深受其害,就连好不容易稳固了的边关也会重新动荡。 “齐王殿下,其实换一个方向想想,这件事情对我们是有益处的。” 说话的人是刘铭的家臣,汤苑杰。 “殿下。太子殿下谄媚陛下,举荐了一个文臣。若是到了边关,顾家将领看在小主子被送过来的情份上面不会直说反抗。储文山若是下了错误的决定,顾家军若是因此而失败,储文山必犯众怒。不仅是陛下会对太子殿下失望,顾家军的那些人更是会对太子殿下失望。” 刘铭下颚紧绷,叫人看不出来情绪。 正当汤苑杰认为自家殿下听从了自己建议,正欲退下,就听见刘铭一拍桌子,低着头冷冷地说道:“这种阴谋论的东西,本王不想再在汤叔的口中听到。” 汤苑杰一惊。 刘铭甩袖,“备轿,本王要进宫。”
第33章 宁县 “父皇, 储文山是文臣,最多不过就是做一个监军,决不能代理顾将军之职啊!” 刘靖看了一眼这儿子, 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个不被自己看在眼中的孩子竟然是第一个来找自己进言的人,在心中默默为刘铭留下了印象。 刘靖默不作声,静默了一会儿之后, 中黄门又跑了进来传话道:“陛下,苏朝苏大人请见。” 刘铭抿了抿唇,挺直着要被跪在大殿之上。苏朝大人一向是妥妥的清流一派,此次前来也一定是和父皇进言储文山一事。 一个儿子, 一个大臣, 倒是凑在了一块。苏朝没有在朝堂上面直接和自己硬刚这件事情,已经给自己省了不少心,刘靖虽不愿改变这个决定, 但愿意分出一点时间来听听苏朝的话,再花些时间将他的心思压下去。 在刘靖的示意之下, 苏朝被带了上来。 “臣,苏朝,拜见陛下。” 苏朝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之后,才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齐王殿下。饶是有人站在这,苏朝还是不改其色,直接奏请了与刘铭相同的事情。 刘靖凝眉,这苏朝一向是这样的, 真是让自己又爱又恨。此番的事情的确是太子的考量有失, 但是相比于这个明显不佳的人选, 若是再选择一个手掌兵权的人去接手顾家军,会让自己更是担心。毕竟顾家三代为军, 加上顾长君这个独女就是四代,在武官之中的威望极高,若是真的让武将去。要不就是权力执掌在顾平山的手中,要不就是造就新的一代顾家。 “朕知晓苏卿的意思,但是这件事情勿需再议。”刘靖直接撂下了这话。 刘铭拱手,浓眉向中间隆起,扬声请求道:“父皇三思啊。” 苏朝这时才意识到这位齐王殿下与自己求的是同一件事情,一同跪了下来。苏朝朗声道:“陛下,顾老将军现在重伤在身,若是如此,会使边关将士寒心啊,也会陷边关将士与边关数十万的百姓于险境之中啊!” “朕说过了,勿需再议。” 刘靖直接拂袖离去,对苏朝这个刺头,就算是皇帝,也说不通道理。 出了宣政殿,刘铭走在苏朝的身侧,踌躇着发言,低声问道:“小王愚钝,想问苏大人对父皇的这个决定如何看?” 太子会探究陛下的心思,这既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只是没有想到和自己想到一块去的竟然是这位齐王殿下。苏朝叹了一口气,沉沉地说道:“帝王权术,臣子难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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