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这么说,其他两人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就任由她一个人坐在后座。 她给出租车司机说了地址以后就闭上了眼睛,晕晕沉沉地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状况自她从医院出来以后就在恶化,她还感觉有点流血。 她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流血,她把右手搭在小腹上,甚至不敢抚摸,只怕一点力气就会惊扰到腹中可怜的小孩。 司机从后视镜里瞄她一眼,“美女,你没事吧?” 黎华另一只手按着脑袋,晕晕沉沉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觉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疲惫地抬眼看过去。 “没事吧?你脸色很差哎。”司机扭头问她,“要不要把你送回医院啊?” 她冷得浑身颤抖,抖得和筛子一样,那双原本成熟而又光彩十足的眸子,也在此时染上了颓靡的病气。 “不用。”黎华撑着一口气摇摇头,“麻烦您开慢一点,我的头很晕。” 司机转头去和副驾驶上的女孩说了两句,然后又和黎华说:“先送你回去,到底要不要紧?” 黎华自己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要不要紧,alpha进去过的那个地方钝钝地疼,像是被重击了似的,连带着往上一点的小腹也疼得受不了。 或许昨晚就不该出来。 可是不出来,照那alpha的性子不知道又要缠着骚扰多久。 她其实是不怕骚扰的,但慕念还在这边住着,她不想让慕念见到这副模样的她,不想让慕念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 她对其他所有人的态度都无所谓,唯独对慕念不是这样,她处处在意着自己在慕念心中的形象,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表现得更符合慕念的喜欢。 就像一只处心积虑吸引心仪对象的孔雀,卖力地舞弄着自己漂亮的尾羽。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竟然都是慕念,那个又软又乖的omega,总是一副任人欺负的软弱模样,叫人止不住地心生怜惜。 出租车司机一路上开得小心翼翼,即便如此,到了下车的时候,黎华后背还是被冷汗浸得湿漉漉的,又黏又冰地粘着皮肤。 前座的两个人齐齐转过来望着她,黎华不想表现出自己的软弱,勉强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抬脚往外走。 之后那段路怎么样她都有点忘记了,只记得很长很长,她走了很久很久,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蒙蒙的薄雾劈头盖脸地扑到她身上,她觉得很冷,好像被永远封在了寒冰里,再没有重见天日之时。 回到家以后,她刚拉开门,灰暗的客厅与往常相似,格外的静谧也昭示着藏在尚未发生的表皮之下的波涛汹涌。 她走到卧室门口,眼前的视野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扭曲的画面与硬质的金属相撞击,发出类似耳鸣的尖锐嗡鸣。 她脑袋里的某根弦忽然跳了一下,然后就是漫无边际的疲乏裹着疼痛汹涌而来。 她终究没敢拉开门,因为慕念,因为她所顾忌的那些事情。 她知道自己对慕念的感受,所以畏手畏脚,不敢做错任何事情。 她以为这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渴望,她孤独地蜷缩在沙发里,散漫的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未来。 她以为她们的未来很难预料,她以为她们不可能拥有怎样的未来。 可是她听到卧室的房门被打开,熟悉的人影站站到了身边。 那是慕念,慕念看着她此时狼狈的模样,她觉得羞耻,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将自己埋进蜷曲的身体里。 她为自己选择了那条布满寒冰尖刺的路,慕念却颤声唤着她的名字,将她拉进温暖的怀抱。 黎华深深沉湎于这份从未有过的温暖之中,在一种幸福与疼痛的诡异感受中沉沉睡去。 而慕念抱着她,就像当初新婚时抱着醉酒的水浅。 相似的感受,相似的悸动,与相似的心脏砰砰直跳的剧烈幅度。 黎华睡了一整个上午和下午。 慕念以为她会在晚上醒来,害怕她醒来时自己不在身边,所以一直强打着精神不敢睡。 结果黎华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然后在后半夜发起了烧。 烧到了三十九度,慕念去请了急诊的医生到家里来看。 医生问她怎么会是,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医生说那就打针吧。 慕念就问他,这个针怀孕也可以打的吗。 怀孕以后很多药都不能用,包括退烧药,会造成胎儿畸形,或者其他很多毛病。 医生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很奇怪地看了黎华一眼。 医生说怀孕当然不能用这个针。 但是孕妇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医生这么问。 慕念也不知道,只能悻悻地接受医生严肃且恨铁不成钢的批评教育。 他好像暂时没发现慕念其实也是个omega。 他把慕念当成了一个alpha,更是自然而然地把她看做黎华的alpha。 慕念很奇怪地并没有点破这个误会,反而是顺着这个误会接受他的训斥。 一个不关心omega的alpha。 如果她是个alpha就好了。 慕念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心中的倾向,在牢牢记下医生的嘱咐以后将对方送出门去。 然后她回到房间,惆怅地站在床边,探手摸摸黎华的额头。 还是很烫。 医生说只能多给她喝水,在辅助着物理降温。 既然怀孕了又想保住孩子,那就只能生生熬过去。 慕念在脑袋里回想医生说的话,小心放轻动作将脑袋埋在黎华腰间。 黎华好像察觉到了她的动作,迷迷糊糊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滚烫的温度拂过她的额头,她懵懵地抬头望过去,一眼就看到黎华弯着眼很温柔地对着自己笑。 “阿华。”她怔怔地唤道。 黎华抿着唇弯弯嘴角,“没事的。” 慕念闻言一下没绷住,眼泪夺眶而出。 泪眼汪汪的可怜模样,黎华有些心疼地劝她:“念念,不要难过。” “我没事的。”她说,“只是一点点感冒,很快就会好。” 她好像有点晕乎乎的,竟然傻傻地笑了一下。 “等我病好了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慕念听到这句话,心脏忽然停止了跳动,疑惑的心思没能及时涌上心头,她就先感到的居然是激动和羞涩,还有几分不太明显的迫切。 想要应答的迫切。 黎华见她呆住,又放轻语调轻声问:“可以吗念念?” 慕念不去回答,慢吞吞地埋头蹭蹭她的手掌心。 黎华好像能够明白她的意思似的,开心地说:“那就这么说好咯。” 她特别开心,开心得就算正发着高烧也痴痴地笑出了声。 “念念和我在一起了。”她开心地把这句话重复了很多遍。 慕念羞得只管闷头照顾她,给她敷冷毛巾,给她端水。 黎华轻松愉悦地瞧着她忙得走来走去。 “念念。”她忽然用一种有点可怜的语调唤道。 慕念立马回头去看她。 她笑着说:“念念,我好冷啊。” 慕念听不懂她的意思。 于是她掀开被子,直截了当地说:“念念和我一起躺一会儿好吗?” 她这句话最后那“好吗”两个字,带着点微微上翘的可怜鼻音,听起来蔫了吧唧的,莫名有些惹人心疼。 在她同样惹人心疼的可怜目光注视下,慕念没能犹豫多久,小心翼翼地钻进她的被窝。 黎华在她进来的同时把被子盖上,就像是上了锁似的,永远不要再打开。 被窝里暖洋洋的,让人心生倦怠,慕念很乖很乖地蜷在她的怀里。 她一直笑一直笑,原本挺聪明的一个omega这时候竟然呆得像个傻子,只一个劲痴笑。 慕念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干脆钻进被子里躲避现在这样令人尴尬的场面。 黎华哪里会放过她,晕晕乎乎地也跟着钻进被子里。 慕念想着她现在发着烧,不能这么闷,于是又钻出被子,想让她也跟着钻出来。 结果谁想到黎华依旧窝在被子里,慢悠悠地寻了个惬意的姿势,脑袋挨在她的胸口,手环着她的腰。 “念念。”她的语调软软的,“念念,这样好舒服啊。” 慕念红了红脸,心脏砰砰砰地跳得更快。 然后黎华便说:“念念,你的心跳好快。” 她状似天真地问道:“为什么呀念念。” “念念”“念念”““念念”,现在慕念满脑子都是黎华那软乎乎的“念念”。 以前水浅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水浅从来不会这么抱着她,也不会用这么温柔的语调,说这么可爱的话。 水浅和她只有过一小段说得上甜蜜的热恋期,很短很短,后面就没有了。 后面的她们躺在床上,一个躺向左边,另一个躺向右边,背对背中间隔着一大截空气。 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和现在不一样。 慕念和黎华躺在同一张床上,虽然都是omega,却更像一对甜蜜的新婚夫妻。 “念念。”黎华小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慕念没有回答。 她现在的感觉很乱,一种从未有过的yuwang早在她上床之前便已在心底蔓延。 那yuwang从小腹往上直冒到心口,又热又有点绒绒的痒。 但她很嘴硬,她就只是别开一张红红的脸。 “还好。没有什么感觉。” “真的吗?”被子里传来黎华戏谑的询问。 慕念努力一本正经点头,“真的。” 于是黎华伸手往前探寻,很快寻找到了真相。 “真的吗念念。”她坏心思地动动手指将真相挑明。 这人还真是在发烧。 慕念咬牙忍住涌到唇边的轻哼。 然后又忍不住抽噎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想哭了,不过当然不会是被黎华逗弄哭的。 但黎华还不知道,黎华因为她哭是因为自己,所以立马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愧疚地安慰道:“对不起念念。”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以为,我以为可以这样的。” 她有些失落地说:“下次不会了。” 慕念低头用自己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瞧着她。 特别清澈的一双眼睛,透过她那静静的眸子好像能够看到宁静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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