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殷蓝相似的状态,刚才黎华站在大厅中央看到的殷蓝也是这样。 慕念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浑浊朦胧的泪眼。 在此之前,她独自承受了太多难过,而这一次是点燃所有情绪的引火线。 其实这事和黎华没有任何关系,不管是谁站在这里都会得到相同的结果。 这么说来她好像有点不识好歹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愿意提供帮助的人,她又摆出这么一副不能接受的姿态。 她在混乱的意识中看到静静立在床边的清冷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被剧烈的头疼刺得闭上眼,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她努力睁开眼睛,床边的人影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一切就像一个真切的梦。 梦里有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omega走到她的床边,说了一些让她觉得温暖的话。 之后她不识好歹,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怎么会有她这么讨厌的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清醒过来的慕念怔怔地坐在床上,婴儿床上的小水萦鱼睡得很乖,黎华临走前把小朋友哄睡着,还贴心地给她盖上了小被子。 整个房间格外寂静,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只有点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打在清澈的液体上,荡起小小的涟漪。 慕念失落地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不住地开始回想最开始见到黎华的画面。 大概在一个多小时前,她靠着床头打瞌睡,正好在做一个梦,一个噩梦,关于她和水浅的,水浅支离破碎地散在她的面前,沾满鲜血的右臂正好落在她的面前。 她很害怕很难过,而这时气喘吁吁的omega忽然推门进来,如同光穿破迷雾照亮黑暗一般,她忽然从梦里逃了出来。 暖融融的阳光烤整间病房温暖舒适,陌生的omega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她身边,掀起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味。 一般来说,omega都不容易闻omega的味道,一般都是alpha闻到omega的信息素气味,Omega闻到alpha的信息素气味。 这也是她第一次闻到omega的信息素气味,淡淡的桃花香。 她不禁想起初春淡粉的山林,万物生灵一派和睦欢喜,就和她这个人的气质相似。 一个格外迷人的Omega。 不过都和现在的她没有了任何关系。 她还是得一个人独自坚持下去,这都是她的选择。 上午医生说有个费用得单独去柜台结一下,限时今天,她上午没什么力气,下午这么一闹好歹精神了一点。 现在她勉勉强强摆脱了轮椅,可以自己下地走两步,不过因为分娩以后没休养好,她现在身体比正常人虚弱许多。 大概就是慢吞吞走两步都会喘的程度,风一吹就会感冒。 炎热的盛夏,她加了件薄外套拢在外面,收拾了一下拿上钱包准备到楼下缴费。 正在她艰难地蹲下身穿鞋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嘎吱一声。 慕念脑袋木木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声音。 她愣愣地回头去看,看到黎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叠收据单。 黎华今天穿的是一条淡蓝色的长裙,风轻轻吹起她细软乌黑的发丝,如同伫立岸边温柔的柳树,枝条招摇,眉眼如画。 慕念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omega,以前她所以为的漂亮都只是五官外貌上的漂亮,从来没有像此刻的黎华这样美得动人心魄。 她的身材说不上丰满,清瘦修长,仿佛迎冬而立的坚韧小松,轻柔的神色里藏着非比常人的英气。 慕念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呆又有点痴迷,“你回来了。” 黎华抿着唇笑了笑,“是呀,我回来了。” 慕念觉得自己好像要哭了,哭腔如同决堤的洪水,已经压到了嗓子眼。 “你怎么回来了呀。”慕念哽咽着问。 这时候还问这种话有什么意义,像她这么好的人,还有什么过多询问的意义。 黎华笑道:“因为我一直都没有离开呀。” 她用的是那种哄小孩才会有的幼稚语调。 后来水萦鱼也喜欢这么和黎微说话。 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黎微像现在的慕念那样抽抽搭搭地哭起来,水萦鱼就像现在的黎华这样,柔声哄道:“别哭呀。” “别哭,念念。” 她说:“没什么好哭的。” 她举起手里的收据单,“你看,事情我都办好了。” “你只用好好休息就好了。” 你只用好好休息就好了。 这是第一个这么和她说的人。 以前其他人都是怎么说的。 慕念一边哭一边乱七八糟地想,想到很多很多人的恶语相向,愈发显出此时黎华的温柔。 “可是,可是,可是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听见自己委屈又难过的声音,她 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黎华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是一个很容易冲动的人,她被殷蓝追着跑过慕念的病房,妇产科的病房,每一间都承载着新生命到来的欢声笑语,只有她这么一间,孤零零地被剔除在欢快的画面之外。 她对这样的omega感到怜悯,即使同为omega保护对方。 所以她们这样阴差阳错地凑到了一起,明明同样都是omega,明明没有那么多凑到一起的合理理由。 — 慕念又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期间黎华一直陪着她,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过夜,就在病房里多搭了一张小床。 大概是出院前的两三天,她忽然出现了妊娠反应,前一秒还一边和慕念说笑一边为水萦鱼举着奶瓶,下一秒就因为不小心闻到奶瓶里婴儿牛奶的淡淡腥味而捂着嘴匆匆忙忙跑进洗手间吐了一通。 慕念担心地跟着追到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等出来。 黎华刚捧着水洗了把脸,整个人都有点清水出芙蓉的感觉,如果不是脸色过于苍白的话,应该是一幅很漂亮的画面。 黎华很夸张地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玩笑道:“原来怀孕都这么累的吗。” 慕念担忧地站在她身边。 “念念以前也这么难受吗?”黎华状似不经意地问。 慕念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黎华因此特意扭头看向她,“比现在这样还要难受吗?” 慕念目光躲闪,没有回答。 她刚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殷蓝也知道。 殷蓝特别生气,疯了一样地打骂她,她差点因此流产。 后来就一直卧床保胎,除了吃饭和必要的活动以外其他所有时间都在床上进行。 她有时候难受得想zisha,又觉得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就像个傻子一样,很丢人,特别丢人。 她已经很丢人了,如果没撑过去,她最后的模样就是当时的狼狈样子。 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个不干不净的小三,带着不干不净的私生女zisha。 她不想自己变成这样,所以才咬牙坚持了下去。 黎华没有多问,只在走过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 慕念被她拉着往前走,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酿酿跄跄地往前追了两步。 “有手机吗?” 慕念点点头。 “拿出来。” 慕念拿出手机。 “没电了?” 慕念抱歉地点点头。 没电已经很久了,她也一直没充,就这么关着机,谁也联系不到谁。 “没关系。”黎华说,“我有纸和笔。” 她跑到衣架边上从衣服兜里翻出纸和笔,刷刷地写下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慕念看着她的电话号码。 龙飞凤舞的字迹,如同她这样一个不羁潇洒的人。 如果她生在古代,大概会是一个仗剑天涯挑尽桃花的剑侠。 “你拿回去,输到手机里,有事就找我,好不好?” 好不好。 黎华总是喜欢用这样温柔这样幼稚的语调和她说话,好像她是个需要小心呵护的小孩一样。 “嗯。 ”慕念接过她递来的电话号码,表情有点呆。 “医生说后天就可以出院了。”黎华一边收拾好纸笔一边说,“你住哪儿,到时候我约好车把你送回去。” “还有小鱼,小鱼有什么需要格外照顾的事项吗?” 她转头看向慕念,慕念赶紧点点头,好像根本就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就只顾着盯着她。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黎华疑惑道,顺道抬手摸了摸脸。 慕念摇摇头。 “怎么了?”黎华问她。 慕念不说话,但黎华其实也猜得出来。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嘛。”黎华无奈地安慰道。 她接下来会有很多麻烦的事情,殷蓝那边还没有解决,另外还有几个alpha,怎么也不愿意她休息,一定要她□□。 黎华现在这副身体不大承受得起年轻健硕的alpha折腾,最后该怎么弄也不知道。 出了院以后慕念就不再适合和她待在一起了。 她们身上都有很多棘手的事情,谁也不比谁好多少。 慕念没多说什么,失落地拉着她的手,也算乖巧地应下了这件事情。 — 出院那天,黎华心情不太好,慕念心情更是不好,只有小水萦鱼心情不错,第一次走出室内,看到室外的阳光,小小的团子呀呀呀地一路都在笑。 黎华先把慕念送到家。 慕念住在偏向郊区的一处老旧小区,很久以前就是城市边缘的灰色地带,发展了这么多年还是不够光明。 车一停下,黎华走下车看到外面的景象皱起了眉。 “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首都的房子的租金都挺高的,当初慕念想着省钱,选了这么一处地方。 确实比较失策,但房价不高,环境也没有主城区车水马龙那般喧闹。 不过黎华不太放心,她以前小的时候就住这种地方,没人管理的街巷,大大小小的危险到处都是。 一直到家门口她都还是不太放心。 “真的没问题吗?”她问道。 慕念抱着水萦鱼站在门口。 “没关系的。”慕念说。 她说的不是“没问题”而是“没关系”。 她觉得这段时间太麻烦黎华,所以不管有没有问题都没关系。 黎华眉头皱着,反倒是慕念心大地安慰她了两句。 以前都是黎华安慰她,这还是她第一次安慰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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