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钢琴老师上门,弹奏两小时,还没将人送走,牧荀批出的卷子就已经通过传真传达过来。 姜宜接收,扫过一片刺目的红,彻底见识了这个二中金牌教室的厉害。 月升时候,她才有时间和梅拾回复梅拾。 「梦见我什么了?」 接收到信息,梅拾已经没有叙旧梦的心思,一整天不得回复,她整颗心脏七上八下,全靠两套竞赛题才压下心中不安。 梅拾钱也不收了,躬身半立着,两指飞速点在键盘上: -「今天在忙什么?」 顾客:“老板,收钱啊。” 梅拾蹙眉:“稍等。” 顾客:“……” 姜宜回复: 「今天课太多了。」 梅拾心脏熨帖了些许,收钱找零赔笑脸,挥手告别顾客,沉进椅子捧高手机。 -「学了些什么?」 对方发来照片。 「图片」「图片」「图片」 梅拾扑哧一笑,「这大红叉,真壮观。」 姜宜气闷,回了几个逗号。 梅拾放大卷面端详,思索着内容,片刻后问:「谁出的题?」 姜宜: 「听说是二中的老师。」 二中的?梅拾来了兴致,看着勾勾叉叉,笔力遒劲豪迈,有些眼熟,不会是老牧在课外收的学生吧? 她是听说牧荀在课外偷偷给别人补课,为了防止被举报,做得还算隐秘,更听说不收本校的学生,有人打听过原因,说是因为外校的人傻钱多好忽悠。 姜宜是哪个学习的? 梅拾没问,也没告诉姜宜自己可能认识这个老师,她心里揣着隐隐的得意,像求偶的孔雀迫不及待想在姜宜面前开屏,问:「这卷子你有原版吗?」 姜宜发来打包好的文档,梅拾拿着手机,直行到对面的小书店,两分钟拿着还带着热气的套卷,拨通姜宜的视频通话。 梅拾拿起手表,按下上面的计时器,朝姜宜示意:“90分钟一门,三套卷子,那我开始了。” 姜宜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套,卷首印着“建议时长120分钟”的几个字。姜宜牵动唇角:“建议时长120分钟。” 梅拾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屈指敲在额头上,露出一个笑:“我不建议。” 姜宜仿佛看到了梅拾身后得意摇晃的尾巴,快摇上天了,她弯唇一笑,“好。” 晚上十点后,街上的人逐渐稀疏起来,水果店没什么客人了,梅拾把卷子折在膝头,拿只笔专注的在上面写写画画。 耳朵里塞着耳机,偶尔的,能听见梅拾喝水咽嗓或是翻过试卷整理低声口诉公式的声音。 一种安心的感觉,姜宜沉迷于这种陪伴,莫名停了笔,她双目放空看着窗外夜色,静静聆听梅拾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透过歪斜的镜头,看着画面里那个路灯下不怎么清晰的身影,梅拾解题时很沉浸,手会不自觉的转动笔, 黑色水笔在她指尖舞动,忽地像长蛇被掐住七寸,两指捏住水笔在卷面画下简短的一笔。 梅拾似乎不会做长篇大论的证明,也不爱用草稿,她只做简单的批注,目光从上往下,像扫描机一样掠过。 十几分钟便翻过一页。 姜宜微微惊讶,不到六十分钟,期间梅拾还招呼了几个客人。梅拾停笔,对着镜头扬起笑容。 “行,我会了,你哪些题不会?”梅拾问。 姜宜诧异:“你写完了?” 梅拾摸了摸鼻子,压制着得意,咳了咳,说道:“没写解算过程,但我都会,你尽管问吧。” 姜宜目光落在梅拾的梨涡上,心底了然,语气半哄着:“那就麻烦梅老师了。” 梅拾:“……” 梅拾脸上微热,清了清嗓子谦虚回答,“过奖。” 梅拾靠在椅子上,给姜宜纠正错题,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脆柔软,讲题时,更压着嗓子,显得音色粘稠缱绻。 夜色静谧,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更衬得长夜无限温柔。 姜宜听着听着晃了神,梅拾没得回应声,抬眸也跟着晃了神。姜宜撑着下巴,目光停在梅拾的脸庞。 路人经过,是一对情侣,有夜色壮胆,半搀半抱的经过,也没发现遮阳伞下的梅拾。 急不可耐拥在桥头围栏就开始激吻。 梅拾不敢出声,切出画面敲字,「幸好我没分化,不然就被殃及了。」 “什么?”姜宜出声,声音像磨砂的质感。 梅拾耳根一麻,偷偷拍下情侣背影发给姜宜。 姜宜了然,声音冷了两度,问:“我不信任爱情。alpha和omega之间只是生物本能的吸引。” 梅拾一愣。 “你呢?”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姜宜调整语气,笑着问,“你想谈恋爱吗?” 梅拾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的表情,但她本能的顺着姜宜的话说,“不,我也不想……”
第18章 过去 话音刚落,梅拾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姜宜点点头,对着镜头露出满意笑容,说:“不错。” “……不错什么啊不错。”梅拾扶额一笑,借着手掌掩饰去五味陈杂的表情。 “下一门吧。”梅拾晃动手里的卷子,打开计时器,目光避开了姜宜的视线,随意问,“你困吗?” 姜宜摇头:“还早。” ——夜半十一点。 梅拾唔了声,点头,嘴角又轻轻勾了起来,“是么,还早。” 姜宜扬唇一笑,蓦然的,她心底发虚的,不敢说是自己贪恋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抑或者,是有点其他的什么…… 例如梅拾结巴附和的话,抬手掩去的失落和仓皇,她没来得及细究,这种怪异感觉便从脑海中溜走了。 凌晨两点多,视频中断,世界陷入静寂里,姜宜合上几张试卷,纠错的本子放在一边,她撑着脸,挂断不足一分钟,又忽然的想再将电话拨过去。 “魔怔了。”姜宜揉了揉眉心,起身洗漱,回房睡觉。 加湿器发出微弱声响,雾一样的气体从角落弥散而开,姜宜躺在床的正中间,脸庞枕着小臂,看着那雾气发呆。 像…… 像那天在梅拾家,小冰箱打开的时涌出的冷汽。 像那天在饭店,小火锅沸腾而出的蒸汽。 梅拾用力吹了一口气,吹散冰棍上的冷雾,她将一端咬在嘴里,揉了两下腕子,躬身将一箱一箱水果搬进屋里。 一臂拽下卷闸门,哐当一声重响,梅拾抖擞了两下,抚住心口吁了一口汽。 三更半夜,不会被投诉饶命吧。 梅拾按压眉头,将冰棍棒远远投进垃圾桶,上楼洗澡,扑身翻在床上,她捞过被角搭在肚子上,闭眼睡觉。 十分钟后。 梅拾叹了一口气,瞪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震动,梅拾拿起一看,嘴角一扯,兴味的接起电话。 “梅老板,出来兜风。” 梅拾:“不去。” “哎——”对面无趣道,“你怎么这么难约啊?” 梅拾懒散道:“看店。” “是,大老板,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什么店要看到晚上两三店?” 梅拾乜了眼手机,“睡了。”继而挂断电话。 郊外,篝火边停着几辆机车,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说笑。 一个女alpha站起身,近一米八的身高,穿着一件吊带抹边背心,哦露出细瘦长臂,朝拿着手机的人走来。 几人一静。 女alpha问:“她说什么?” “梅、梅老板说睡了。” 女alpha微微勾唇:“睡了?” 来人声若蚊蝇:“嗯……” - 夏日雨水多,空气闷燥难忍时,便有一波大雨蓄势要落下,李阿姨带着人在别墅收衣服。 床单被枕,挂在草坪上的支架上,想海洋山支起的船帆,姜宜笑了笑,跟着一堆佣人忙活着。 像蚂蚁搬家一样,抢在大雨前,将家里大扫除洗净的东西搬回屋里。 “一一,你别来。”李阿姨出声说。 姜宜抱着两个叠在一起的竹篓,将被风拂乱的发丝拨回脑后,“没事。” 佣人们行色匆匆,天空闷雷滚动,不见乌云,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毫无预兆。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下来。 姜宜迈上台阶,拂了下发顶,摸到浅浅的湿痕。 李阿姨一笑,替她擦掉雨滴,说:“头发上都是糖渣子哦。” 糖渣子?姜宜弯了弯双眼。 秘书来了电话,说今晚姜震宇要回别墅,李阿姨捂着话筒,朝收拾了书包下楼的姜宜说:“姜总今天回来吃饭。” 太阳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山色如洗,燥热感也褪去几分,姜宜一愣,紧了紧书包带子,说:“我得去上书法课。” 李阿姨提议道:“要么给顾先生那边打个电话,就说这周少去一次也行。” 姜宜抿唇,片刻后点头。 晚上八点,车停靠在别墅外,司机推门下来,为姜震宇打开后座车门,姜震宇心情不错,戴着蓝牙耳机,露出笑意。 司机抬头看了眼姜震宇,被后者身上的alpha气势逼得底下了头。 姜震宇:“知道了,过会就去找你,嗯,先吃饭吧,好……” 司机关上车门,判断出姜震宇今夜还要用车,将车泊到路边,并不开进车库。 姜宜坐在餐厅等候,姜震宇接着电话走进来,看到姜宜时脸色微变,按着蓝牙耳机道:“好了,就这样,有事过会再说。” 姜宜站起身:“爸爸,还要出去吗?” 姜震宇点头,抬手松解着领带,“我去换个衣服,”继而目光一扫,落在餐桌上,“我先陪你吃饭。” 姜宜嘴角微僵,很快调整出笑意:“好。” 晚餐很丰盛,姜震宇和姜宜的话并不多, 姜宜目光顺着看去。 还未看清,姜震宇便将电话挂断了。 “工作吗?爸爸。”姜宜问。 姜震宇点头,“不要紧,陪你吃完。” 吃饭间,姜震宇询问几句补课的事情。 “那个老师是爸爸朋友推荐的,你觉得不错就行。” 姜宜嘴角挽起,她情绪高涨许多,话也变多了起来,“对了,前两天奶奶来了电话。” 姜震宇看向姜宜。 姜宜笑着朝姜震宇说:“爸爸,能把奶奶接过来吗?” 姜震宇蹙眉:“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姜宜垂眸:“我只是想着,她一个人在江海,可能会想我们……” 姜震宇打断姜宜的话:“江海有全国数一数二的疗养院,从起居到陪护样样不缺。接来平阳,飞机要颠簸,我和你妈工作也忙碌,你高三入学,谁陪她?” 姜宜放下筷子。 姜震宇用餐巾擦过嘴角,这是一个结束晚餐的信号,也是结束话题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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