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云丞淮不登基,导致了她们很多人的职位只是暂代,做着不在自己职权范围内的事情。 “子玉,你怎么看?” 左相是这批人中职位最高的人,且会是南秦最后一个丞相,等到南秦步入正轨,左相会自己提出辞官回乡。 作为这批人中官位最高,资历最老的左相,她的话,许拓肯定得回答:“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必须登基。” 要是别人可能会有私心,对于许拓,左相一百个相信她的光明公正。 “只是殿下不同意登基,我们谁都勉强不了。” “不,有一人可以。” “你们说王妃?” 严语垂眸想了想,“若殿下登基,王妃会是皇后,待职位空出,我等皆推荐左相为首席内阁大学士,还请左相指教。” 左相拜了摆手,“等殿下登基,本官就会辞官,南秦终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左相笑着,眸子落到了许拓的身上,改制后,六部跟大理寺卿等部门主官,都变成了二品官,而一品官员只有三个虚职,且都为从一品,另加设两个从一品次辅,正一品官员,只有首辅(首席大学士),且为沈流年所有。 所以众人的目标从宰相变成了首辅,而许拓回到上都城,再任二品大理寺卿,是一众官员中,最有希望升任首辅的,毕竟入内阁不需要她们辞去原本的职位。 左相笑着高声道:“殿下重情重义,只要诸位安心为国为民,殿下必然不会亏待。” “我啊,老了,日后恐怕要到安国寺做个门外客,陪陪那些老友们了。” 安国寺的门外客,多是老镇国公麾下的老兵们,能入太庙的官员,同样会在安国寺被供奉,那些忠心老仆,或者退休的顾及老臣,就会请旨成为门外客,陪着先自己一步离去的老友们。 左相的话让众人沉默,同样也很佩服,对方可以潇洒的放弃高官厚禄。 一众人内心唏嘘,脚步不停的往各自的衙门去。 而议事厅内,云丞淮拿出了太女姐姐留下的纸条,“夫人,这是太女姐姐留下的。” 沈流年只看了一眼问道:“怎么得来的?” 她把绣衣卫怎么得到消息的,自己什么时候过去的,都说了出来。 “太女殿下恐怕早就到安国寺了,纸条也是她故意留下的,那么绣衣卫里面必定也有她的人。” 沈流年对太女云承继没有什么滤镜,甚至觉得,对方步步为营,云丞淮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未必不是这位太女殿下算计好的。 但她对这位太女殿下也没有敌意,就是觉得这位太女殿下很像之前的她,总是喜欢自己做决定。 云丞淮不喜欢这样,毫不知情的,对方就安排好了一切,就跟她之前一样,去到西北完全是自己的决定,自以为是为对方好,实际上这种隐瞒真的是对方想要的吗? 但这位太女殿下,如果是全心全意的为了云丞淮着想,她倒是没话说。 只是她不了解云承继,对方步步为营,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流年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跟云丞淮说,有些东西得她们姐妹俩自己说清楚,无论是好的坏的,她如果说出来了,说出来的话里必定带着自己的猜测,容易干扰对方的想法。 因此她的话点到即止,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云丞淮怎会不知,一路走来有她跟沈流年的辛苦,也有太女姐姐的谋划,对方如神一般,把她们走的每一步都算好了的。 九江州牧的死,马衡杀人的特点,简直是有人为她铺好了路,她只要从起点走到皇位上就行。 要不是她跟沈流年想要变法,想要打造自己理想中的盛世,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但她们要做的,不是接受南秦这个破旧的机器,而不是把这个机器给换新,建造一个相对公平,百姓能吃饱穿暖的世界。 既然太女姐姐在安国寺,那这一次见到对方,有些事情她一定要问清楚了,她的心里实在有太多的疑问了。 “夫人,陪我一起吧。”云丞淮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她希望自己的旁边有沈流年陪着,她相信太女姐姐不会害她,可她担心有些真相,会令人难过。 沈流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好,我跟你一起去。” ...... 安国寺是上都城人们心中的圣寺,在开放的那几日,无数勋贵想要进入其中祈福,可缘来缘去,很难达成所愿。 上山的路可坐车上去的,需要人力拉车推车。 云丞淮的记忆里,她是第一次来安国寺,也不想劳烦众人,借口诚心,就下来走了。 这座山也不高,不到半个时辰就能上去,按照她们上山的时间,差不多都中午了。 她先一步走了上去,沈流年跟在她的身边。 两人并肩上山,路上什么也没说,一直到山上。 云丞淮到山顶时,安国寺的主持已经带人在外面等着了,看到她连忙喊了一声佛号上前道:“楚湘王殿下。” 对方冲她行的佛礼,她也回了一个佛礼。 “大师,午时了,麻烦贵寺准备斋饭,给我的夫人,还有我身后的一众人。” “诺。” 大师对着身后的小和尚吩咐了一声,然后道:“殿下,本初师妹正在等您。” “本初?” 云丞淮眉头蹙起,心里有了猜测,“大师是说,太女姐姐?” “正是,但太女殿下已经了却红尘,如今法号本初。” 太女姐姐出家了,还是在安国寺。 她立马道:“夫人你先用饭,我去找太女姐姐。” 沈流年点头,有些事情总得了解清楚,否则一生难安。 云丞淮捏了捏沈流年的手,转身跟大师去了,两人一直来到了一处菩提树前,从树洞里面取出一个铜质的盒子给她。 “殿下,这是师傅圆寂前放在树洞里面的,她说太女殿下与您一起出现在安国寺内,就把这个交给您。” 她不由得问道:“要是我没来呢?” “风吹雨打,尘归尘,土归土。” 大师的意思是,历经风吹雨打,这个铜盒只有归于尘土。 云丞淮拿起盒子,上面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真说不定什么时候从树洞里面掉落,被树叶掩埋,最后归于树根的最底下。 她捧着手里的盒子,在大师的指引下走进了屋内,屋子里是南秦皇室历朝历代的祖先,前任皇帝的牌位不知道为什么被拿到了一旁。 据她所知,老八当皇帝后,随便的把皇帝出丧,然后把尸体送到了未建好的陵墓中,就让人封了陵墓,也按照祖宗规矩,在安国寺给皇帝立了牌位,但皇帝的牌位却被弄到了一边。 云丞淮看着跪在在地上的那个笔直的身影,一眼就认了出来对方是谁。 “太女姐姐。” 她叫了一声,面前的这个身影明显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回头。 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云丞淮的鼻子一酸,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看到她哭,云承继愣了楞,随后笑了,“阿淮还是那么爱哭。” “阿姐,你怎么会......” 她有些说不出来,太女姐姐瘦的快要脱相了,穿着僧衣更显得瘦弱。 她不敢想象太女姐姐经历了什么,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云承继笑了笑,“孤的身体向来如此,只是要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真的无药可医了吗?” 云丞淮不愿相信,“阿姐,这一年我收集了很多有名的医者,我带她们来,一定能治好你的。” “没用的,阿淮。”云承继上前一步,捏了捏她的脸颊,垂眸轻笑,“与其每日被无数的针扎在身上,孤倒想活的体面些。” 太女姐姐笑的很放松,像是放下一切,无事一身轻的感觉,身处在自由之中,似乎真的了却了尘缘。 云丞淮垂眸问道:“为什么要出家?因为我吗?” 她想知道,太女姐姐出家,是不是为了让她当皇帝。 云承继忽然放大了笑容,“是与不是不重要,孤现在已经是出家人了。” 笑完,她又道:“阿淮,孤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皇帝。” “可当初她们说你是一个好太女,日后也会是一个好皇帝。” 云丞淮打探了很多太女姐姐的事情,大概了解了十几年前的太女姐姐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爱民敬民,万事以民为先的人,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云承继转身坐到了旁边的蒲团上,然后示意她也坐,又拎起茶壶倒了两杯水,“这是安国寺后山自己种的茶叶,你尝尝。” 云丞淮沉默的盯着太女姐姐看,半晌才坐了下去,在对方满意的目光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阿淮,孤六岁受封太女,为成为一个好皇帝努力了十多年,可是在孤二十岁的时候,就不想做太女了,更不想成为皇帝,孤要这云氏天下被颠覆,要她们......” 云承继的语速越来越快,猛地抬起手臂指着上面的牌位道:“要她们被践踏,这一切都要归咎于云永泰,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孤要让她成为亡国之君,要云氏祖先被人挖坟掘墓,要云氏天下为阿娘陪葬。” “孤布置了十几年,为的就是南秦国破。” 这时,云承继的语气忽然缓和起来,“可是阿淮,孤不怕死,可是怕你被人欺辱,被人毫不留情的杀害。” “还好,你回来了......”
第101章 “你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 云丞淮立即惊觉起来,对啊,太女姐姐为什么说她回来了,前身不是一直都在吗? 实在是有太多疑团了, 她根本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解开。 云承继能看出来妹妹满脸的疑惑, 她冷静下来后道:“你有问题问我?” “是, 我想知道, 上都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准确的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云丞淮的声音坚定,她想要知道自己就藩的一年来, 上都城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太女姐姐究竟去了哪里。 最重要的是, 她的语气沉了沉继续道:“我还想知道阿娘是怎么死的, 还有她为什么会知道Π?” “最后,我是谁。” 她只想弄清楚这三个问题, 只有这三个问题解答了,她才不会迷茫。 云承继端起茶水放在手里捂着, 听她说完才放下杯子,“阿淮, 有些冷了。” 倒春寒很冷, 堪比冬日, 云丞淮盯着云承继看了一会儿, 然后起身搬来炉子,三两下的点燃, 行军那么久,她学会了太多的技能, 现在给她扔到林子里,都能来一场古代版的荒野求生,点燃个炉子算什么。 她找来放在炉子上的铁网,随便拿抹布擦了擦,然后把铁丝网放在了炉子上,又把水壶放了上去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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