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烟被另一黑衣人两手反剪压在地上,大吼: “霍衷德!你有什么冲我来!” 霍衷德叱骂:“闭嘴!” 随后拔高声音:“1——” 浑厚的声音在佛像身上反弹,声波接连回转,回声传到村落的另一端。 咚......咚......咚...... 耳膜传来跟心脏同频的震动,一口面鼓在胸膛猛烈敲击,震荡的鼓面落上黄豆,噼里啪啦一震乱跳。 “2——” 干练的脚步从寺庙后门绕出,踩过碎砖裂瓦绕向前门。似有马蹄在黄土高原上奔腾,乌泱泱一群马队,扬起三丈黄沙,遮天蔽日。 “3——” 最后一声数完,枪声却未响起。手握人质性命掌控局面的霍衷德没有扣下扳机,因为后脑的位置抵上另一支枪管—— 跟着他十几年的,陈峰的表弟,陈六。 “把她放了。”陈六那双浑浊的眼睛难得清醒,握着枪管抵住霍衷德的后脑勺,咬牙切齿。 “小六?” 霍衷德一愣,被枪指着不敢回头,只能从声音认人。陈六的声音他不可能听错,正是因为不可能,所以更不敢相信。 “你疯了!” 陈六的牙根几乎咬碎:“我是疯了。不过不是现在,是以前。” 霍衷德慌了:“你别听那些人胡说!” “霍烟没有胡说!我哥就是你杀的!” 争执之间,面前突然射来强光,所有人下意识闭眼。 砰!砰砰砰! 枪声从各方位传来,电光火石的工夫,几个黑衣人皆被击倒,霍衷德肩部中弹,被蓝苏反手过肩摔到地上。 “啊——” 霍衷德发出惨叫,下一刻,手臂被蓝苏猛然反拧。刘晓青上来,亲手给他戴上手铐。 “放开!放开我——”霍衷德如困兽在地上咆哮,面朝下被压在地上,死死瞪着陈六,“你背叛我,你背叛我!” 陈六掏出手机,放出一段录音: ——“当年就是霍老三指使我的!人就是他杀的!你在哪!我来找你!” ——“霍衷德是不是对你下手了?” ——“他要杀我!我抢了车跑出来了!霍烟,你救我!我把当年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全部!” 第一次跟踪被抓,陈六是被霍烟绑着还给霍衷德的。当时在车上,霍烟的眼睛洞穿一切: “你觉得,如果你出事,霍衷德是保你还是保自己?” 舆论翻转,蓝苏养伤期间,一处没有监控的地下停车场,霍烟放了一段录音。 “最想让陈峰死的不是我,是霍衷德。” 半小时前,瞄准霍烟头颅的狙击枪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刻打偏,陈六慌乱认错: “打偏了!三哥,怎么办?” 霍烟频繁出入警察局,外界都说,她跟陈峰的死撇不干净。 实际,只是刘晓青一次又一次确认这次追捕计划。 蓝苏的脚腕骨折,石膏拆了没多久,本不该开车。 偏偏在霍衷德行动这天,身边没有一个助理保镖,由她亲自开车,带着霍烟一起撞上路边的废墟。 霍烟逃亡时从不带轮椅,因为轮胎的齿轮印会暴露逃亡的行踪。 偏偏她这次这么蠢,故意留下一长串的齿轮印一路引诱霍衷德到了寺庙。因为那里埋伏着刘晓青的重案二组。 一切的一切,霍衷德以为胜券在握,殊不知,这层阴谋之外,藏着霍烟与蓝苏早已预防的糖衣炮弹。 简短的录音似舞台剧上的万花筒,砰一下爆炸之后,彩带飘逸,却了无声音,等着一切慢慢尘埃落定。 陈六的眼睛像在看一条死鱼,看着满面灰尘的霍衷德,面色冰冷: “从我哥回来那一刻开始,你就想杀了他,死无对证。” ----- 警方的三辆车在废墟外的乡间小路上一字排开,车灯六盏,在水泥路照出六道冗长的光束。嫌犯霍衷德被两人押上第一辆车,余下四个杀手,一个趁乱跑了,剩余三个被押上第二辆。 第一辆的司机探出半个身子,朝还在寺庙的几人招手: “老大——差不多走了!” 刘晓青招手回应:“就来!” 然后把配枪收进腰间的枪匣,对轮椅上的霍烟说: “霍小姐,我建议你们二人今晚跟我们走。毕竟,霍衷德虽然被捕,但不知道还有没有余党。” 霍烟颔首:“好,不过我想先去趟医院,苏苏的伤要包扎。” 蓝苏戳了她一下——这个人,能不能不要在外人面前喊“苏苏”啊? “刘警官,没关系,我这个伤不严重。” 刘晓青会心一笑:“伤口还是要处理的。我们的人也有受伤,还有霍衷德的枪伤,都需要处理。我可不想嫌疑犯还没上法庭,就因为失血过多死掉了。走吧,你们跟我一辆车。” “没关系,我们也开车了,停在后面。” “好吧,那你们等下跟上来。” “好。” 三人说着要往外走,谁知,本该僻静的马路骤然传来远处的疾驰声。 唔嗡—— 高亢的声音穿透云层,在空旷的道路上肆意叫嚣着,似冲出洪水的血口猛兽。那是性能极好的中型面包车,速度极快。 刘晓青快步往外走,只见一道刺眼的车灯从远处飞快驶近。明亮的月光下,可以看出是两辆面包车,能够承载14人。 心中警铃大响,飞快跑向组员,大喊: “老吴!拿枪——” 笃笃笃—— 未等面包车靠近,飞驰的车窗已经探出一架近战冲锋枪,一梭子扫爆后面两辆的车胎,余下几颗子弹,扫中第一辆车上没来得及回撤的老吴。 “老吴!” “有人劫车!” “战斗准备!” “上膛!” 火光乍现,在乌黑的视野里接连炸开火花,枪声此起彼伏,似沸腾的铁水坠入冰块,烧红的铁水四方飞溅,冷热的温差炸出星火芜杂的混乱。 刘晓青安排所有人员进行反击,击毙了好几个训练有素的杀手,蓝苏和霍烟也捡到枪支协助增援,但,终归敌众我寡。 约莫一刻钟,枪声逐渐归于平静。 霍衷德慢吞吞从车上下来,解开手铐,面无表情地接过一把抢,找到地上奄奄一息的陈六。 “小六,跟了我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杀霍烟他只带四个手下,毕竟一个残疾人,一个女人,四个杀手绰绰有余。但背后,他还联系了杀手组织的头目。 砰! 久寂之后的枪响震耳欲聋,陈六被打爆脑壳,猩红的血混着脑浆溅了满地,眼珠凸起,死不瞑目。 “老板。”一个黑衣人上前汇报,“警察一共六个,都交代了。” “嗯。”霍衷德满意地把枪扔给手下,吩咐道,“都跨国追到这里来了,肯定不止这几个,趁增援没到,全都扔到庙里,安个炸弹炸了。死无全尸,我看他们怎么找人。” “好的。” 霍衷德顺着他说的方向走去,六个便衣警察被拖到一堆,却独独少了两个最应该在这里面的面孔。 “霍烟呢?” “霍烟?”先前对峙的黑衣人都死在了重案二组的枪口下,新来的并不认识霍烟。 “就是那个残疾人,坐轮椅的。” 说话间,废车后方的黑衣人高呼:“老大,这里有把轮椅!” 这是方才霍烟跟蓝苏过来增援时放的。 匆忙的脚步跑过去,只见轮椅倒在碎石子上,干瘪的轮胎上还插了几片碎玻璃。 没有霍烟。 霍衷德沉怒,额头的青筋抽搐:“给我找!一个女人,一个残疾人,跑不远!” 唔嗡—— 话音刚落,村落另一头的废墟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片刻之后,蹿出黑夜的笼罩飞驰远去。 霍衷德眼珠一抽:“给我追!”
第150章 绝境(二) 污水般浑浊的黑夜被烈风刮出鬼哭狼嚎的叫声, 明月坠入云层,唯一的光源消弭, 赫然漆黑。 迦南鼻大瀑布西部10公里的荒废村庄在夜神的凝视下迈入深渊,深渊尽头传来“呼嗷”“呼嗷”的叫声,不知道是单纯的风,还是某些叫不出名字的奇形怪状的野兽。 轰—— 一朵庞大的火光在村落中心的庙宇炸开,火红的光线烧红半边天空,鸣笛的警车呼啸着从远处赶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庞然废墟在大火中烧成灰烬。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逃之夭夭。 嗖!嗖嗖! 一辆私家车飞快驶过,快到出现三层残影。炎热的气温将路边的稻草人烤得焦干, 被疾驰的气流一冲,瞬间分崩离析,干枯的草根飘得漫天都是。 驾驶座,蓝苏脚下的油门踩到最底,两手抓着方向盘, 手背的细骨高高鼓起, T恤的袖子撸到手肘, 瓷白的小臂被划出七零八落的细小伤口。 副驾, 霍烟艰难地脱掉厚重的防弹衣,单薄的黑背心贴着身体,两指宽的肩带下鲜血淋漓——刚才她为了保护蓝苏, 防弹衣遗漏的左肩中了一枪。 “呃......” 霍烟咬牙掏出匣屉里的急救箱,撕开无菌纱布,用力摁在贯穿的血淋淋的伤口, 企图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止血。 “阿烟,你怎么样?”蓝苏一边开车一边问。 “没事, 你好好开车。”霍烟的嘴皮发白,瞥了眼后视镜,追击的车灯已经越来越近了。“他们追来了。” “可是我已经踩到底了。”蓝苏的脚用力到麻木。 霍烟死死用纱布摁着肩上的伤口,盯着后视镜里不断逼近的车灯,估算了一下车速: “这么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没办法,这辆车马力不够。”蓝苏看了眼后视镜,嘴唇抿成一条线,“没想到霍衷德连警察都敢杀,刘警官他们已经......” “先往前开,不能被追上。不然以他的手段,什么都做得出来。” 笃笃笃! 话音刚落,一梭子子弹从后方射来。 “啊!” 二人赶紧佝身,将身体藏在座椅前方,蓝苏几乎匍匐着开车。 呲砰! 吱—— 后方两个轮胎被扫爆,车身猛烈一滑,留下一段曲折的轮胎印。蓝苏用力控住方向盘,才勉强驶回正道。 速度本就不够的汽车雪上加霜,后轮打滑后一路冒烟,在狭窄的马路叫嚣着穿梭。 后方,霍衷德坐在第一辆车上,命令持冲锋枪的黑衣人: “继续打!把车给我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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