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他人都有了新赐的封号,唯有林夕昭什么都没有,只是整日以义姐的身份,留在她身边。 曲笙喝着汤,抬眼看向林夕昭,瞧着她神色没有任何的不悦,心里又嘀咕起立后之事。 “娘子,今日齐溍甫又来劝说我撤销婚配造册之事,现下还在御书房内等着,我待会要怎么说服他?” 林夕昭听到曲笙问到她关于朝政之事,夹着菜吃下,咀嚼了片刻。 曲笙下这道旨意,多半是与她有关,她知道曲笙执拗,只是眼下只要曲笙不立她为后,便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林夕昭仔细想过后,柔声回道:“你这道旨意确实有过于寻常,但不至于祸国殃民。我听闻底下也有不少的达官贵人在府中饲养男宠,但也总归是不登台面,在暗处里进行。你一道明旨下去,让他们有了身份,但也会成为世人诟病你政绩之事,于你而言,是功是过,没有人能提前预测。” “齐大人劝你收回旨意,意在保守,循旧总是不易出错的,不过也是防止国内有人大肆宣扬,企图利用此点摆布人心。” “齐大人担心的,应该还有一点。” “什么?”曲笙温声询问。 林夕昭看向她,与她对视着,道:“若上面开始盛行,下面定然效仿,届时国中便是一片糟乱,男娶女嫁的传统受到冲击,对于繁衍之事将会成为一大阻碍。” “娘子也这么想?”曲笙听着林夕昭的分析,将手里的碗筷放下了,直勾勾的盯着林夕昭。 林夕昭闻言,笑着给她夹了些菜,道:“多数人都会这样想。” “那娘子呢?”曲笙不依不饶。 林夕昭沉吟一瞬,抬起眸子看向曲笙,道:“我倒不觉得会出现这种情况会对百姓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初次听闻这种事情,定然惶恐,现下要做的,是需要对百姓引导,疏导他们心理,在一定程度上让他们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违反天道之事。至于繁衍,我相信大多数人还是不会盲目的跟从,他们有自己的思想,爱慕的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发乎于内心的。” 曲笙听着林夕昭的话,方才紧张的情绪,稍缓了一些。 曲笙点头,眸光深邃了些许,道:“娘子说的对。” 林夕昭笑笑,又去为她添了些汤,曲笙喝着汤,又思索起了立后之事。 吃过了早膳,曲笙便去了御书房,林夕昭还贴心的让人备了一些吃食,让她赏给齐溍甫。 曲笙进了御书房内,齐溍甫站在那里,似乎有些口干舌燥。曲笙这一去,在林夕昭身边待了一个时辰之久,齐溍甫也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 齐溍甫一见曲笙进来,便急忙道:“陛下,微臣所奏之事,还望您三思。” “此事不急,来人,看坐。”曲笙坐在龙案前,命人给齐溍甫赐座。 “微臣谢陛下。”齐溍甫拱手行礼。 齐溍甫坐下,曲笙便让人将提来了食盒递了过去,放在了随着椅子一起搬过来的小桌上。 “家姐给你准备的。” 曲笙说完,将龙案上的折子翻开一本,抻了袖口抬起手,接过了一旁内侍官递来的朱笔。 “谢陛下,谢夕昭郡主。”齐溍甫起身行礼。 曲笙抬头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 按理说,她登基,林夕昭是太上皇的义女,封个公主的称号,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曲笙不想林夕昭在成为她的皇后前,再背负上与她有着这样让人置喙的一层关系。 林建海的文泽王,她已经命人保留,只是林夕瑞继承之后,便只是个郡王。按照曲昭的律法,林夕昭是嫡长女,若她不外嫁,这位置便是她的,但曲笙却指定给了林夕瑞,她是一定要娶林夕昭的。 “坐下吃吧,不要辜负家姐的一番美意。”曲笙说完便继续看着奏折,也随手批了起来。 齐溍甫站在那里,抬头看了一眼曲笙,又看了一眼端来的饭菜,此刻却是饥肠辘辘,他走过去坐下吃了起来。 曲笙批了会奏折,舒展了下筋骨,外面的内侍官来报,说是南亭院里的大夫,柳无相求见。 曲笙闻声抬起头,瞧了一眼还在吃东西的齐溍甫,对着内侍官道:“让他去偏殿等朕。” 齐溍甫见曲笙站起了身,“陛下。” “等朕回来再说。”曲笙说着朝着外面走去。 柳无相一见到曲笙,便谄媚的笑了起来,忙行礼,道:“草民拜见陛下。” “可是我父皇出什么事了?”曲笙面色有些急。 柳无相闻言抬起头,道:“陛下莫急,太上皇的身体很好。” 曲笙听到曲继年没事,松了口气,她盯着柳无相,眉心慢慢蹙在了一起,啧了一声,道:“朕说过了,你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朕不会轻易尝试。” 她现下很惜命,林夕昭的命她更是万分的珍惜,她要两人都活着,她要陪着林夕昭,长久的伴随在她身边。 柳无相也啧了一声,笑吟吟的道:“陛下这说的那得话,草民若是没有把握,自然不敢让陛下您尝试。” 自上次在北疆,曲笙询问柳无相可有办法让两个女子生出属于她们骨血的事,柳无相从北疆回来,便又开始潜心再次研制。 柳无相之前苦于没有寻到自愿的人选,这会逮着曲笙便不想放了,尽管她现下是九五之尊。 连他的徒弟乘溪也自愿加入了其中,成为了他准备试验之人。
第198章 曲笙在偏殿待了将近半个时辰, 柳无相嘴巴都说干了,曲笙也没有点头答应。 不过曲笙过问了一些详情,柳无相红着老脸一一解答, 出去之时,两人的脸都是红的。 三月的天, 冰雪早已经消融,树木的枝头开始崭露轻嫩的绿芽儿了。 曲笙在偏殿内出来, 长舒了口气, 命人将柳无相送出了宫。御书房还有许多折子没批, 还有那个求她收回成命的老头子。 “陛下。” 曲笙一回到御书房,齐溍甫便急忙赢了上来,他的饭菜早已经吃完,也已经让人撤了下去。 曲笙抬眼看他,轻‘嗯’一声, 问道:“家姐准备的膳食,左相可还吃得惯?” 齐溍甫闻言,忙低首道:“回陛下,甚好。” 曲笙颔首, 朝着龙椅走去。 齐溍甫跟在曲笙的身后,看到她坐下, 便又拱手想要说话, 曲笙却先一步道:“左相所担心之事,朕此前也有考虑, 但朕既然当了皇帝,那就必须留下一番政绩。” “陛下, 您在开国之前便已经留下诸多政绩,我朝无有不钦佩, 可这准许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婚配,这样的事情,史无前例,更闻所未闻……” “左相。”齐溍甫想要用温言良语劝导曲笙,却被曲笙打断了,“朕身为女子,坐在这大位之上,不也是史无前例?” 齐溍甫被曲笙的话噎住一瞬,很快便道:“陛下,今日林侍郎在朝会上说,百姓乃是国之本,一个国家想要强大,便需要众多的子民,若曲昭的百姓皆是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婚配,百年之后,何谈还有子民?” 曲笙笑了一声,道:“朕此刻若是赐给左相一男子,左相是否会与他长相厮守?” “这,陛下莫要和微臣开如此玩笑。”齐溍甫语气明显有些着急了。 “这么看来,左相是不愿意与男子长相厮守了?” 齐溍甫躬身,道:“微臣读的是圣贤书,尊的是礼义廉耻四维之道,岂会行苟且之事。” 曲笙闻言,再次笑出了声,只是这笑里藏着危险。原来她所下的命令,在他心中,如此不堪,她和她的娘子,行的也都是苟且之事。 “齐溍甫你好大的胆子!”曲笙神色温怒,声音抬高了几分。 齐溍甫顶着一张无辜的神情,似乎是不知皇帝忽然发怒是为何,他抬起头来望着曲笙,道:“微臣不知所犯何事,还请陛下明示。” “朕——”曲笙欲指责他,但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眉心微动,盯着齐溍甫道:“不知左相此前,可有听闻朕小时候的事情。” 齐溍甫眨了眨眼,低首回道:“微臣略有耳闻。” 曲笙垂着眼看着不慌不乱的齐溍甫,道:“那朕自回来一直由家姐照顾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略有耳闻。”齐溍甫重复着方才的话。 曲笙冷哼了一声,道:“既然你知道,还在这里故意大放厥词,你可知罪?” “陛下。”齐溍甫听到这句话,直接跪地,苦口婆心,道:“您是一国之君,切莫再要行糊涂之事。如今皇室子嗣凋零,微臣恳请陛下早日择中宫皇夫,诞下皇子,承继有人,以稳我曲昭江山。” 齐溍甫知道曲笙与林夕昭的事情。 “呵,朕当左相是什么正人君子,原来也不过是个口是心非,趋炎附势的小人。”曲笙的眼中此刻充满的鄙夷。 “陛下何出此言?”齐溍甫佯装不知。 “我曲家子嗣是不多,但也不至于后继无人。朕想立隆王之女为皇太女,不知道左相觉得如何?”曲笙故意说道。 齐溍甫喉咙滚动一瞬,道:“储君之事关乎国家——” “够了!”曲笙不耐的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折子放在了一旁,道:“不如让朕来说说左相的真正意图。” 曲笙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齐溍甫的身边,垂着眼看着他,有着几分逼人的气势,道:“左相从始至终便不认为女子该登基称帝,你在此之前,包括现在,依然不肯承认朕已经是皇帝,无论朕有着怎样的过人政绩,都不会改变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你虚伪的称臣跪拜,不过是你的缓兵之计,你想要朕诞下皇子,也不过是想要将皇位重新交到与你同样的男子手中。你觉得女子卑贱,必须要臣服于男子,克己,守礼。尊父道,夫道,乃至家中任何一男子,都可以替她做主。但今日朕要告诉你,我曲家的天下,之后,男女不再有贵贱之分,朕接下来还会让女子参加科考,出将入相!” “男子可为,女子,亦可为!” 曲笙一字一句的将最后一句话说完,朝着龙案后的龙椅走去,在她理着龙袍坐下之时,瞪大双眼的齐溍甫立时跪地,高喊道:“陛下,女子参加科考出入朝廷,天下恐将大乱!万不可啊!” 曲笙哼笑一声,垂眸睥着跪地的齐溍甫道:“左相多虑了,你此前还说朕身为女子不可登基,会招致祸乱,可如今朕已然登基,却不见乱在哪里。你之前所说的话,朕也原话奉还,一切不过只是你臆想出来的而已。你我都明白万事开头难,但朕手中的大军,承得起这开头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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