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忍冬抬起眼皮,目光很轻,透着让纪砚清久违的冷淡和嘲讽:“意思是,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 罗追:“你……” “砰!”白林一巴掌拍在桌上,冷声道:“罗导喝多了,来个人送他回酒店。” 立刻有人站起来去扶罗追。 罗追不服气地瞪着翟忍冬。 翟忍冬靠着椅背,一只手装在口袋,另一只搭在桌边,不紧不慢地上下翻转手机。 纪砚清听着桌上一轻一重交替出现的动静,突然觉得手里的糙酒都变温润醇厚了。 纪砚清转头,看着翟忍冬手背上一隐一现的清利筋骨,说:“大老板,喝一杯?” 翟忍冬靠坐姿势不动,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拿起旁边的茶杯,只是随意一抬就碰到了纪砚清的酒杯。 纪砚清挑了挑眉毛。 大老板拽起来让人着迷。 很快,罗追离开,白林立刻向纪砚清举杯致歉:“纪老师,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担待。” 纪砚清心情好,无所谓地笑了笑:“一,骆总是骆总,我是我;二,机会固然可以主动追着一个人跑,但没有能力接住也无济于事。” 纪砚清一句话撇清了自己和骆绪的关系,也否定了温杳成名全靠骆绪的流言。 她不是圣母,这么说不是为了帮她们两个,而是她自己。 温杳是她一手带出来,温杳被诋毁,她自然也跑不掉,还有可能传得更难听,比如罗追刚刚那句枕边风。 她以前其实无所谓,上了台,她是靠实力的,还是靠关系一目了然;现在她就更不在乎,反正已经退出了,名字淡下去是迟早的事,但她旁边这位老板似乎很不喜欢她被人针对。 这位老板还能很能吃醋。 那她就不得不解释一句了。 纪砚清勾唇举杯:“阿旺日后还要请白导多费心。” 白林:“纪老师哪里的话,难得捞到块宝,我巴不得马上揣兜里藏着。” 白林一口干了酒,脸上依旧难看,后面就没了什么闲聊的心思,但又不能一直冷着。想了想,她说:“我听说今年年底没有演出,是真的?” 纪砚清:“真的。” “那粉丝可就难受了。”白林说:“我侄女是纪老师的粉丝,听她说群里的人到现在都不相信,还在等官方消息。” 纪砚清眉心微蹙,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正式宣布退出,一来她的社交账号一直是骆绪打理,她没有随时分享动态的意识;二来…… 纪砚清抿唇,有些说不上来自己的主观态度。 她厌恶跳舞这点毋庸置疑,一直以来坚持在做,不过是……被驯化了…… 纪砚清意识到这点,眸光陡然变得阴沉。 不经意瞥见往自己茶杯里倒水的那只手,她定了定神,恢复如初。 过去这些年,她尽全力演好了每一个舞台,对得起任何一个粉丝的票钱,但对他们没有强烈的义务感,才想不起来要给他们交代。 可她隐约记得有一年夏天,她因为中暑取消了当地的三场演出——她怕硬撑会有瑕疵。 骆绪对此没什么意见,直接安排人退票,报销车旅费,发放补偿,善后工作做得非常到位,所以粉丝的情绪都还算稳定,说什么。 除了一位。 离开那天,她的车子经过广电大剧院,看到剧院门口站着一个人。 她原本不会留意。剧院所在的地段虽然不算繁华,但也人来人往,一个人站在那里而已,没什么特别。 直到温杳开口,“纪老师,她知道演出取消了,还是每天都来,从开始一直站到结束。” 纪砚清想不起来自己的当时反应。 她应该回头看了。 那会儿车子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她只能看到那个人抬头看着剧院大门的侧影,高高瘦瘦,旁若无物。 纪砚清的思绪忽然变得不那么平静。 她只记得要给粉丝责任感,忘了他们之中有人真心爱她…… 纪砚清捏着酒杯喝了一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种感觉对她来说非常陌生,她试着忽略、压制,没什么用。 纪砚清松开酒杯,接了白林几句话,拿出手机给骆绪发信息。 【我微博的账号密码是多少?】 骆绪没有马上回。 纪砚清等到饭局结束,手机也还是没有动静。她看了几秒,习惯性关机,扔进包里,然后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理了理头发,往出走。 出来看到路边站着一个人,抬头看着对面楼上已经挂起来的新年灯笼。 纪砚清呼吸一顿,有个瞬间将她和剧院外面那个身影对在了一起,很快又笑着摇了摇头。 翟老板对跳舞一窍不通,哪儿会顶着四十多度的天,在剧院门口一站三天,太傻了。 但不可否认,翟老板冷调的气质让站她不论站在哪里都很养眼。 纪砚清站在门口,肆无忌惮地目光打量了翟忍冬好一会儿,才慢步往过走。 翟忍冬似乎在出神。 纪砚清都走到她身后了,也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纪砚清心念一动,手从翟忍冬腰侧穿过抱住她,下巴磕着她一侧肩膀,笑了声说:“大老板动口不动手怎么也那么帅?”
第44章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翟忍冬恍然回神, 本能抓住箍在腰上的胳膊要动手。她手底下一瞬间的寸劲不是开玩笑。 纪砚清吃疼地“嘶”了声,用力把翟忍冬往怀里一捞,有点上火地低斥:“是我!” 翟忍冬的警惕心立刻淡了,随之而来的是陌生又异常亲密的姿势带来的紧绷感——背后拥抱, 这个动作纪砚清在CHUANG上也做过, 左手从她身前斜上去抓着她的右肩, 用力把她往怀里扣。她以为那个姿势已经足够亲密, 现在…… 感觉截然不同。 翟忍冬脖颈里有热度迅速漫上来, 她偏了一下头,没避开纪砚清一直被吹过来的头发。 纪砚清放松手臂,但仍然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说:“想什么呢你, 警惕性这么低。” 翟忍冬:“没什么。” 纪砚清:“没什么你跟丢了魂一样。” 翟忍冬抬手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头,说:“魂要真丢了, 你人现在已经让我撂地上, 起不来了。” 纪砚清轻嗤:“你试试。” 纪砚清说完,还是觉得翟忍冬刚才的状态不正常。她略一反思, 磕在翟忍冬肩上下巴抬起头,转头看她:“生气了?” 罗追那什么枕边人, 枕边风,她听着都恶心, 别说这位随身带着醋坛子的老板。 差不多快把自己溺死了吧? 纪砚清猜测。 翟忍冬说:“没有。” 纪砚清不信:“我看看。” 纪砚清抬起一只手握着翟忍冬的下颌, 把她脸往自己这边转。 转到一半, 纪砚清手上忽然有了阻力。 纪砚清抬眸看了眼翟忍冬, 发现她的视线定格在斜前方。 纪砚清蹙眉,顺着翟忍冬视线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 骆绪刚从干净得仿佛在发光的商务上下来, 一身质地精良的西装配大衣,像是不知道这里多少度一样。她似乎一直这样, 一年四季西装熨帖,像在报复小时候的狼狈。 呵。 记不起来小时候的事,倒是一点没忘小时候受过的苦。 纪砚清的好心情在看到骆绪那秒就已经烟消云散,她松开翟忍冬的下颌,箍在她腰上的胳膊也垂下来,冷冷看着正在朝这边走的骆绪。 翟忍冬的目光从眼眸里投下来,看了眼空了的腰。 再抬起时,骆绪已经走得很近,笔直目光打量着她。 翟忍冬全身上下加起来可能都不如骆绪一件外套贵,但她的回视不卑不亢,沉静淡定。 很快,骆绪在纪砚清面前站定。 翟忍冬说:“我去车上等你。” 这话听着明显是要回避。 纪砚清蹙眉。 她不觉得翟忍冬现在的身份需要回避,再者,这种情况下,她要答应翟忍冬回避是把她置于何地? 不如前任? 不配知道她和前任的事? 这位老板想什么呢? 纪砚清脸色难看。 翟忍冬说:“你喝了酒,回去不能开车,阿旺又不会,只能我开。我药还没停,早上五点起床到现在有点困,这么开车容易出事。我去补会儿觉。” 翟忍冬的解释合情合理。 纪砚清拧着眉观察翟忍冬片刻,确定她脸上没什么异常表情后,眉心的褶子才算是淡了点。 翟忍冬便转身离开。 纪砚清却忽然说:“等一下。” 翟忍冬刚动的步子停住。 纪砚清伸手撩了一下她的围巾,说:“解下来给我,冷。” 翟忍冬没从纪砚清身上看出来分毫冷的意思,更不觉得她会喜欢扎眼的大红色。 对视片刻,翟忍冬把围巾解下来,递给纪砚清:“走了。” 纪砚清勾着嘴角,懒怠怠地“嗯”一声,抬手围围巾。 “方不方便坐下聊一会儿?”骆绪说。 纪砚清嘴角的弧度淡下去,垂手面对着她:“有人在等,不方便。” “骆总怎么会在这里?”纪砚清反问。 骆绪说:“附近出差。” 纪砚清:“附近,那就是不在这里,有什么事值得骆总不辞辛苦亲自跑一趟?” 骆绪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手机,递给纪砚清:“你的微博已经登录了。” “原来骆总是专程来送快递的,可惜了,我只要账号密码。” “里面的SIM卡卡号就是账号,你选本机登录,有卡可以随时修改密码。” 纪砚清不接:“卡给我。” 骆绪抬着手不动,两人僵持着,良久,骆绪把手机收回去,用自己那支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拿个能拆手机卡的东西过来。” 电话挂断,纪砚清已经侧身看向路对面的大红灯笼。 骆绪把自己的手机装回口袋,说:“需不需要我让人编辑好文案发给你?” 纪砚清嗤笑:“你真当我离了你生活不能自理?” 骆绪没在意纪砚清的嘲讽,兀自说:“已经有粉丝在猜了,声明慎重点能降低对粉丝的伤害。” “伤害?”纪砚清笑了,“骆绪,凭良心讲,我的事瞒过你吗?” 骆绪:“没有。” 纪砚清:“没有你怎么敢跟我用‘伤害’这个词?在跳舞这件事上,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不是吗?你说我不爱你,好,那你爱我吗?爱我却不支持我的决定,反过来说我伤害别人?骆绪,以后再想指责别人的时候,麻烦先反思反思自己够不够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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