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泛又望向秦逸,秦逸也跟着点了点头,没有明说。 “好吧,今日郡主身体恢复了,她们与我们一起用饭。”秦泛道。 前段时间云舒语因为时常昏睡,作息饮食不规律,晟颜柔便陪她一起,她们虽在一个院中,但却极少在一起用饭。 这几日云舒语身体已转好,秦泛突然联想到,晟颜柔和云舒语来滁州,或许是为了她的身体。 “前几日我在刺史府附近看到了之前出现在公主府的道长,一路跟着他,见他进了一座山里,我让人守了一天一夜也未见他出来。”楚兰舟想起之前查到晟颜柔是因为道长才举办的赏花宴,猜测这次她们来滁州,或许也是为了道长。 莫不是他手中有什么神药,可以治百病? 也多亏了道长,楚兰舟才发现那座适合建墨影殿的山。 “我总觉得道长接近晟颜柔是有什么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钱。”秦泛点了点头,对上次楚兰舟查出来的结果,有些怀疑。 “我再让人查查。”楚兰舟将墨音楼从墨骥手中接过来之后,发现了其中的不少漏洞,最近一直让墨骥内查,所有非重要的人,也暂时搁置了调查。 晟颜柔一直与她在一处,暂且也就没再去查她。 两人一路谈话,都没有避开秦逸,已是彻底将她当做了自己人。 来到厅堂,晟颜柔和云舒语已在桌边坐下。 “恭喜郡主身体安康。”秦泛还未坐下,便笑着道。 几人常在一处,又一同经历了生死,关系早已非同一般,虽未明谈合作之事,但早已成了合作伙伴。 “多谢秦将军。”云舒语站起身,笑着对秦泛颔首,声音柔缓。 几人相继坐下,围成一圈,桌子的中间架着一只小烤羊,羊肉上滋滋冒油,下面燃着木炭。 这是泛兰舟酒楼的大厨特意做的木桌,专门为了吃烤羊或者烤鱼之类的烤物。 虽然滁州物资匮乏,可泛兰舟却不匮乏,秦泛可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胃。 秦泛拿起桌上的小刀,站起身慢慢地割下一块羊腿肉,放在楚兰舟的面前,又割了一块给自己,撒上孜然和胡椒,津津有味地吃着。 其他人也纷纷自己动手,身边虽有下人服侍,可烤羊肉的乐趣却是,用小刀一点点将肉从羊身上割下来的过程。 晟颜柔学着秦泛的动作,也拿起手边的小刀割了起来,起初割的肉比较大,多割了几块之后,越发熟练起来,竟能割下薄薄的一片。 晟颜柔似是找到了新的乐趣,割肉比挥鞭显得更优雅。 秦泛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羊肉,不知怎么好像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串在烤架上,身上的肉一点点被晟颜柔片下来,晟颜柔脸上甚至露着兴奋邪肆的笑。 秦泛忙快速眨了眨眼,将眼中的画面抛出去。 晟颜柔正将片好的肉端到云舒语的面前,可她脸上的笑竟与刚刚她脑中的一般无二。 “不能吃!”秦泛直接脱口而出,眼中的惊恐还未从刚刚的幻觉中出来。 晟颜柔就这么端着小碟,不敢放下,脸上的笑也凝住了,神色紧张地望向她。 房中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只有烤羊上的油滴在木炭上发出的滋滋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秦泛。 “怎么了?”楚兰舟率先出声打破沉寂,她知道秦泛向来不会胡乱说话。 “没事没事哈,羊肉撒些孜然粉最好吃。”秦泛也意识到了刚刚好像说错了话,忙笑呵呵地把眼前的孜然粉递了过去。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紧张的氛围也瞬间消散了,却仍是有些怪异。 可楚兰舟的视线却从晟颜柔身上,移到了云舒语眼前的那盘羊肉上,眼神复杂。 她刚刚分明看到了秦泛的惊恐,像是在怕晟颜柔。 “公主和郡主打算什么时候回长临?”秦泛试着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下月回去,皇兄派了羽林卫的人来接我们,估计下个月便能到滁州。”晟颜柔在找到道长之后,便写信给晟颜卿。 晟颜卿听到竟有人明目张胆地刺杀公主,雷霆大怒,直接拨了一千羽林卫给她,护她们从滁州平安回到长临。 羽林卫算是晟颜卿的私军,当年他还是潇王时亲自训练出来的军队,各个身手不凡,不过一直隐在暗处。 他能成功夺宫,羽林卫功不可没。 他便把羽林卫编入禁军,只听他一人命令,守卫皇宫安全。 晟颜宏犯的错,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好,我们在滁州应该也待不了几个月,等回到了长临,我们再聚。”秦泛举杯,其他人也跟着端起手边的酒杯,口味甘甜的果酒,配羊肉刚好。 晚上,李仁带着几人悄悄地敲开了秦泛的门。 秦泛吓了一跳,她本已打算和楚兰舟去休息了,直到看到了门口的李仁。 她之前的确是让他悄悄地把毁堤人带过来,可也没想到会是大半夜。 秦泛带着几人去了书房。 “下官参见安抚使。” “草民参见安抚使。” 刚到书房,李仁和站在他身后的几人便下跪行礼。 “免礼。”秦泛抬了抬手,望向了李仁的身后。 李仁共带了五个人过来,个个皮肤黝黑粗糙,身上穿的袄子,都打上了补丁,垂在身侧的手也满是皲裂的痕迹,不过眼神却很坚毅。 “属下查到他们便是砸堤之人,砸堤的原因,他们要见到安抚使才愿意说。”李仁道。 李仁不到三日便确定了他们是毁堤之人,他们本不承认,直到他带人找到了他们藏匿的砸堤工具,一柄柄铁锤,铁锤头上甚至还有堤坝上石块砸出的凹痕。 有了物证之后,他们终于不再否认,只是要求见了安抚使才愿意交代毁堤的原因。 “请安抚使为滁州百姓做主。”几人再次给秦泛跪下,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们快先起来,有什么话,站起来说。”秦泛第一次受这么大的礼,忙站起来去发扶。 李仁也跟着将人扶了起来。 为首的一个河工,抬头望着秦泛,双眼泛红,张了张口,却不知怎么说。 从怀里掏出一个账本递给秦泛,道: “这是当年建堤时,我爷爷偷偷记录下来的堤坝花销和用料,堤坝最多只能维持五十年,今年已经是第五十三年了。” “我们多次去找刺史大人让他重修加固堤坝,他都用各种说辞推脱。” “今年的降雨量比往年都高,黄河里的水位已经上涨了近三尺,一旦河水冲毁了堤坝,整个滁州都会被淹没。” “所以,我们才会选择这种方式来让朝中人知道。” 几个河工你一句我一句,才将整件事情交代清楚。 秦泛皱着眉头,翻看着手中的账本,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与她从衙门账房里拿来的官账相比,有很大的出入。 甚至建堤所用的石料也不同,更别提其中的价格了。 账本上记载的最后整个堤坝的造价,竟然不足官账的十分之一。 “我们几人深知毁堤有罪,我们死不足惜,但一定要救滁州的百姓,堤坝现在即便修好,也支撑不了几年,需要全部推到重建。”河工们再次跪下。 “放心,你们先回去,先当这件事没发生,本使自有决断。”秦泛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复。 她不是滥信之人,不会仅听他们的一面之词,便真的拆了堤坝。 毕竟建堤和修堤不可同日而语。 事实若真如他们所言,她需上奏陛下,再拨建堤款。
第72章 鹬蚌相争 秦泛让李仁寻了个由头,暂停修堤。 若堤坝真如河工所言,需要推翻重修,他们之前将堤坝缺口扒开,便该发现才是。 管淼却什么也没说。 他虽是花渊微的人,但管家世代在工部水利司任职,管淼更是做到了工部郎中之职,滁州的堤坝当年也是管淼的爷爷督建。 秦泛这才将他带来了滁州。 朝中谁人不知,和她来滁州是个肥差? 秦泛不知管淼是知道不说,亦或是压根不知,这个人都不能再用了。 若是知道不说,他定是在掩盖些什么,或许他的爷爷当年也参与了建坝款的贪污事中。 若他是不知道,这个工部郎中也就没必要再做了。 从晟颜宏为帝时朝中就一向注重水利,水利司的官员各个是从主事一步步靠着政绩升上去的,他若不知,甚至主事也做不了,别说是一部的郎中了。 秦泛更希望他是装作不知道。 好在工部的人,她不止带了管淼一人。 秦泛把万定春也带了过来,他虽只是水利司主事,但他祖上却曾官至工部尚书,全国大半的堤坝皆是他们督建。 万定春虽是主事,也是因为她刚进水利司不久,走的甚至不是科举的途径,而是晟颜柔向晟颜卿举荐。 万家祖上虽然辉煌过,但早已败落,这一代只出了万定春这一个男丁,多次科考却皆未中。 万定春在科考上虽不行,却对建堤治水有独特的见解。 晟颜柔也是在巧合之下,看到了他写的文章,觉得他以后或许能为她所用,便将他的那篇文章递给了晟颜卿。 朝中恰好缺人,万定春也才得了这么个职位。 他虽已入职几年,却因无背景,为人又过于固执较真,不得上司喜欢,平日里做的也多是琐碎之事,能积累政绩的事少之又少。 秦泛既然选择了与晟颜柔合作,万定春这个人,便是她的诚意。 滁州堤坝修建完成,所有参与官员至少官升一级。 若这次管淼真是知情不报,万定春甚至可以取代他的职位,成为整个水利司的主事人,以后再往上升也不会是难事。 毕竟历来工部侍郎、尚书皆是出自水利司。 如今工部尚书和侍郎,一个是杨迟衣的人,一个是花渊微的人。 两人相斗,若是两败俱伤,这两个职位便能空出来,届时升上去的人,只能是水利司郎中。 秦泛甚至已经将万定春这个人未来的仕途定下了。 当然,前提是她与晟颜柔仍是合作伙伴。 万定春昨夜听到安抚使要见他,一夜未眠,天一亮便来了刺史府,丝毫不敢耽搁,见到秦泛后,立刻恭敬行礼: “下官万定春,参见安抚使。” “免礼。”秦泛抬了抬手,也不浪费时间,直接问道; “你觉得滁州堤坝还能再支撑几年?” 听到秦泛的话,万定春立刻跪了下来,声音却是难抑的激动: “回大人的话,滁州堤坝需立刻推倒重建,否则下个汛期必会决堤。” “那你上次为何不说?”秦泛问道。 万定春绝非一个畏权之人,他若发现了定会上报。
120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