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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杏仁还拿来自己的化妆镜放在袁小橘的面前。 “你看。”镜子里那个带着蝴蝶结发箍的小女孩虽然剪着短短的头发，眼眶红通通的，但还是掩不住可爱和灵动，“多好看，你喜欢这些，就会拥有这些的。” 许杏仁知道袁小橘并不喜欢自己的新发型，袁小橘喜欢公主裙和长辫子。她是爱漂亮的孩子。 袁小橘的眼睛很亮，再难过也掩不住她对蝴蝶结发箍的喜爱，她难过的轻声问：“只要是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就能得到喜爱，那我应该这样做吗？” 许杏仁和顾丛疏对视一眼，立马意识到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许杏仁现在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当时在看到袁小橘的时候感觉到一丝莫名的熟悉感了，她记得，这个发型。 在家长群里有看见过。 袁小橘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摸出来一个黑框眼镜，圆圆的。 许杏仁盯着她的动作，心中的猜想开始一步步的被证实。 袁小橘捏着那个镜框说：“我的新爸爸妈妈总是要我带着眼镜，给我住的房子，到处都是那个哥哥的照片，我不想成为哥哥，可是我也不想再变成孤儿。” 顾丛疏的心中发紧，已经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她还是得继续问下去。 “那个哥哥是你父母的儿子，对吗。” “是的，但是院长妈妈说，那个哥哥已经去世了。回去之后，他们说哥哥还在，我不想剪头发，我不想成为哥哥。”袁小橘声音哽咽，“可我也不想再当个孤儿，福利院的小孩子会被人看不起的，我不想被那么多人歧视，不想……” 许杏仁的心酸的不行，平时袁茹说过，袁小橘是这一批孩子里面最大大咧咧的孩子，不开心的事情忘得也快。原来，袁小橘只是将这些都放在了心里，一直在逗着大人开心，她害怕自己被讨厌、被抛弃。 顾丛疏和许杏仁现在都明白了，袁小橘是因为不想自己再成为孤儿，所以才一直忍耐着。 许杏仁说：“所以你今天才跑出来了是吗？” 袁小橘点点头：“我……我想福利院，想院长妈妈，但是我不想回到福利院。” 小孩子能够表达的意思是有限的，但许杏仁明白了。 她压下自己喉头不断涌上来的难过和酸涩，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家长群，看到了郭惠的头像。 没错，那个三口之家的简笔画，画上的那个小男孩，和郭惠给袁小橘的打扮一模一样。 “有的时候你不用太懂事。”许杏仁将许杏仁抱到被窝里，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姐姐帮你想办法解决好不好，今天你先睡觉。” “杏仁姐姐。”袁小橘睁着眼睛，长睫毛忽闪，“我会变成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吗？” “不会。”许杏仁说，“小橘会变成一个幸福的小朋友。” 袁小橘困极了，已经到夜里的一点多了。许杏仁没说几行，小姑娘就睡着了。 可两个大人无比的清醒，一点也睡不着。 顾丛疏将房里的灯只余下小小的昏暗的一盏，许杏仁随她一起到了阳台。 “你看这个。”许杏仁把郭惠的头像调出来给顾丛疏看，“发现什么了吗。” 顾丛疏说：“他们在把小橘打扮成之前自己过世的儿子的样子。” 顿了顿，顾丛疏又说：“……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孩子怎么也能成为替代品。”许杏仁点头，皱眉收起了自己的手机，“我觉得，小橘不能再送回去了。” 就如袁院长说的那样，小橘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如果不是到了忍耐不下去，她不会这样跑回来。 看着外面的夜色，顾丛疏说：“我也是这么想。” 许杏仁转头看顾丛疏，在瞬间顾丛疏和她对视。许杏仁感觉到，自己心中此刻的想法，好像和顾丛疏想的一模一样。 袁小橘的领养人不靠谱，但她还能有新的领养家庭吗？很难，除非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家庭。 不然，对于小孩子来说，不过就是再给一次伤害。 许杏仁的心绪如同烦乱的线，可她明明已经看见了所有问题的结果处。她知道有个办法能够解决现在所有的事情，那个办法—— 她不能用。 顾丛疏开口道：“不如……” “丛疏姐。”许杏仁轻轻地打断，“我们休息吧，这么晚了。” 晚上，不适合做任何冲动的决定。许杏仁知道顾丛疏想说什么，正因如此才没让顾丛疏说出来。 顾丛疏的神色黯下来，“好，晚安。” “明天，一早我就去找院长。”许杏仁说，“这些事情院长必须知情。” 顾丛疏说：“我和你一起去。” 许杏仁看着这浓重的夜色，心中的想法几经转变。 她之前只是为了回来陪伴外婆，今天袁小橘的这件事，让袁小橘再次想到了那次自己来公益演出的时候，一边喊着许老师一边快乐的和自己跳舞的孩子。 这是她第二次萌生了要留在这里做点什么的想法。第一次，是那次离开的时候，她在后视镜里看到袁小橘不厌其烦地教着另一个孩子舞蹈动作。 这一夜，许杏仁睡得模糊，但还好袁小橘睡得很沉，最后还钻到许杏仁的怀里睡觉了。许杏仁抱着她，像是抱着个软绵绵的玩偶娃娃。 天蒙蒙亮的时候，许杏仁和顾丛疏一起起来了，没有任何的闹钟。 小橘还在睡觉，不能把小孩子一个人放在这里。顾丛疏说：“在这等等，我去买了早餐再走。” 许杏仁说：“你知道哪里有卖早餐的？” “王大爷骑着三轮车卖的，从这边开始起卖，早上五点四十就开始了。”顾丛疏说。 许杏仁：“王大爷？” “就是快七点钟的时候到村活动中心，七点多你会去买早餐，那个就是王大爷。”顾丛疏说，“我出去了，你等等我。” “哎？……喂？” 许杏仁后知后觉的要去喊顾丛疏的时候，这人已经麻利又安静的出去了。 许杏仁又不好喊，小橘还在睡觉。 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是不是因为昨晚睡得不够而脑子不清醒。 怎么回事……现在许杏仁才意识到一件事，顾丛疏知道卖早餐的是王大爷，还知道七点会到自己那边，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么精准的？ 十分钟后，顾丛疏拿着早餐回来了。 除了标配的豆浆油条，还有被油炸的喷香的葱油饼，是那种炸的很圆润形状很好的那种。 顾丛疏打开另外一个袋子，是一兜子烧麦。 “吃吧。”顾丛疏递给她，“这个烧麦挺好吃的，不油。” 许杏仁默默接过来了，不是特别油的烧麦，配着热腾腾的豆浆，还有葱油饼，都是她喜欢早上吃的东西。 食物的香味将床上熟睡的袁小橘唤醒，顾丛疏说：“刚好，来，吃完早餐我们回去一趟。” “去福利院。”许杏仁说，“我把昨天的事情告诉院长。” 袁小橘说：“那……那之后，我还要和新爸爸妈妈走吗？” “如果你想的话，就可以和她们走。如果你不想，没有人能勉强你。”顾丛疏说，“先刷牙，一切都有我们，来吃东西。” 许杏仁也点头。 她们之间散发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气息，袁小橘是个孩子，她不再犹豫，乖乖照做了。 填饱了肚子，她们很快去往福利院。 “许老师，你们这么早？”袁宇刚好送完食材出来，刚好看到顾丛疏和许杏仁下车，看到许杏仁脸上的表情，袁宇轻松不起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杏仁说：“我们有事情要找袁院长谈谈，你们照看一下小橘。” “好好。小橘你和我在外头玩。” 许杏仁径直去了袁院长的办公室。 袁院长这时候就已经在办公室了，她起的和孩子们一样的早。许杏仁进去之后，顾丛疏就把门带上。 “什么事？” “院长，我想请你看看这个。”许杏仁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放出郭惠的那张头像，“眼熟吗？” “……你们，这？”袁院长将自己的老花镜拿了下来，拧紧眉头看着许杏仁手机上的图片。她这些年看过很多事情，而且郭惠的这张图片和袁小橘昨天出来的时候打扮一模一样，她怎能不明白许杏仁的意思。 “这家的领养人不对，小橘不能再回去了。”许杏仁直截了当说明了自己的饿看法，“院长，以前……” “造孽，当时已经没有看出任何的不同，怎么回去之后就成了这样。”袁院长的声音一瞬间也变得颓丧起来，她重重叹口气，“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在审核的时候已经格外的仔细。可还是发生了这种事！” “以前发生过什么？” “和小橘的这个又不同的是，这是小橘自己回来的，但都是因为领养人的不靠谱。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领养了的人没多久，不想养了，又重新丢在我们福利院门口，这种不靠谱的领养人那些年有好几个。” 袁院长道：“所以，我们才在审核的方面这么的认真，这些年，因为严苛的条件，其实劝退了好多要领养的家长，我们有时候也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 “自然是对的，院长您不必怀疑这件事的正确性。”顾丛疏说，“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小橘的这件事解决好。她的领养家庭估计今天会想要带她走，为了以防万一，昨晚上我已经叫了我的朋友联系律师，如果用得到的话。”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上自己在车里睡着了的时候吗？许杏仁诧异地看了眼顾丛疏。 袁竹丹还没开口，外面就传来一阵声响。里头的人也来不及去辨别，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快和我们回去！爸爸妈妈要带你回家，你这是怎么了？”高畅斌的声音和袁小橘一起跑了进来，许杏仁抬眸时，袁小橘刚好跑到她的怀里，许杏仁就像是昨天一样，紧紧抱住了袁小橘。 “你看这孩子，怎么这么粘人？你不要给许老师添麻烦，快来妈妈这里。”郭惠尴尬的笑了笑，对袁小橘说话的语调大了点。 袁小橘坚定的摇摇头：“我不想回去！我真的不想回去！” 郭惠来牵她的时候，袁小橘又才许杏仁这里跑到袁院长那里，袁院长将袁小橘彻底护住。 “高先生，我想我们有些事情要谈谈。”袁院长开口，“按照规定，你们还在我们约定的试领养期间。” “明天就到时间了，我不知道院长您这是什么意思。”高畅斌道。 “你们现在不能把小橘带回去，她说了她不愿意。”许杏仁站出来，“她剪了头发，还做这幅打扮，她自己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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