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了这精明的商人了,所以许杏仁知道这个钱自己必须还回去,还回去也能让自己心安。 想到晚上和顾丛疏之间的氛围,许杏仁的心头就萦绕着道不清的纠结和难受。 她后来在上面悄悄地看着,直到顾丛疏开车离开,她才收回视线。 谁也不会提起这个晚上的事情。 *** 第二天,李秀萍叫来卢明亮,说了自己的想法。 许杏仁就在一旁。 李秀萍说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不想进行手术。 李秀萍语气轻松道:“我一个老人了,哪里扛得住这些?我不想死在医院里,想回老家去,好好过完这半年几月的,也就足够了。” 许杏仁狠狠地眨了几下眼睛,将视线望向天花板,企图把喉咙间上涌的酸涩压下去。 卢明亮的视线许杏仁和李秀萍两人的身上流转了好几圈,语调温和道:“我们尊重病人的意愿,可是您也要和您的家属商量好。” “我孙女,她同意的。杏仁,你说是不是?” 许杏仁艰难开口:“我想再考虑一天,卢教授,还请您和团队再做探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案?” 卢明亮说:“我们会的。” 回到病房里,许杏仁坐在李秀萍的床边帮她削水果,李秀萍叹气道:“你这傻孩子,昨晚上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怎么又不愿意了呢?” “外婆,我们总要尽力,我真的做不到……”许杏仁的声调很轻,她一点一点削着苹果皮,“你不要担心钱的事情,哪怕没有顾家,我也能负担的起医药费。” “我们早点回去吧,杏仁啊,你陪我回去住三五天,外婆就开心了。” 许杏仁道:“外婆,我周三在市剧院有个演出,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我跳舞吗?我带你去看。” 这话戳中了李秀萍,她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你过来,外婆和你说个事儿。”李秀萍对许杏仁招手,还警惕地看了下边上,附在许杏仁的耳边说,“还记得那个常经理吗?” “记得。” “我听村里的人说,常经理是来买地的。说他们又要搞什么开发。”李秀萍说,“我们家里就在他们定的范围内。” “外婆,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秀萍道:“我们家马上就要有一大批钱了,这个钱留给你,杏仁,外婆才能放心。” 许杏仁说:“这种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您不要去信,可能只是谣传。” “怎么会!常经理经常来的,还带着个什么记者,总在村子里走来走去的找什么数据。就是孟总和小顾,一起弄的那个度假园,搞得那么红红火火。” 她下意识地觉得这是拿来骗老人家的。 没记错的话,常盛铭是孟熙秋的部下,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她没在孟熙秋的口中听到半点。 转念又想,也是,这是孟熙秋的公事,告诉自己算是个什么事。 医院里的vip病房里陪床方便,所以许杏仁没回家。等到第二天一早,她将自己整理好。 民政局九点上班,她过去大概四十多分钟左右。许杏仁准备下楼开车,到了昨晚的那个路灯的街边,她停了一小会儿。 半晌自嘲般的笑了笑,刚拿出自己的车钥匙,停在自己车旁的一辆黑色奔驰摁了两下喇叭。 顾丛疏摇下车窗,她的脸被墨镜遮住了一大半。 “上车。”顾丛疏把车锁开了,墨镜没摘,但转头看着许杏仁说,“你累一晚上了,我来开车。” 许杏仁没拒绝,坐上了副驾驶。 还真是一辆新车,连副驾驶的位置都没调整过。许杏仁将安全带扣好,坐的很端正。 “你来的这么早。” “你之前和我说了要早一点,就早一点。”顾丛疏说,“我猜你是不会想等,想第一个排到离婚。” 许杏仁说:“是。” 顾丛疏看过许杏仁给罗秘书签字的协议,她放弃了房子。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了 到了离婚的时候,她更加意识到许杏仁和之前奶奶口中那个女孩儿形象的割裂。 下了车,顾丛疏看着在自己身旁的人。 许杏仁看起来漂亮而优雅,气质斐然,哪怕这几日的劳累让她有了一些憔悴,也没有影响她半点的好看。 到了签字的时候,顾丛疏也没把墨镜取下来。 许杏仁多看了顾丛疏一眼,仍旧沉默无言。在听完工作人员的话之后,她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也按了手印。 工作人员又说:“请将等会儿粘贴在证件上的照片给我,如果没有的话,现在去照一张。” 许杏仁和顾丛疏对视,都是第一次离婚,谁也没想起来这回事。 顾丛疏说:“那就去重新照一下吧。” 民政局对面的街上就有好几家照相馆,大概经常为迷糊的人工作。她们随便进了一家,照片馆的老板是个胖乎乎的光头男士。 “是来拍登记照的吧?来来,两位真是般配!”老板将她们迎进来,很自来熟地聊天,“你们来的可真早,我才刚开门呢,感情一定很好,迫不及待领证了吧?” “……” 许杏仁和顾丛疏进来之后都没说话,也没有回答老板的问题。老板示意她们坐上摄影棚里摆着的双人椅,“准备一下,你们今天的衣服穿的都可以,靠近一点,笑得开心一点。” “老板,”许杏仁说,“我们要拍单人的。” “那怎么是拍单人的呢?……啊单人的,哦!原来你们是来,”老板尴尬的表情一闪而过,到底是个生意人,转瞬就面色如常道,“那也是好事,来我换个单人的椅子,离婚之后也还是朋友嘛,一日夫妻百日恩。” 许杏仁拍完之后,顾丛疏去拍照,她摘下了自己墨镜。 在摄影鹏的强光之下,她眼睛里有红血丝,而眼睑之下的还有淡淡的青色,一看就是昨晚休息并不好,难怪一早上来就带着墨镜。 照片洗出来之后,老板顺手裁好,顾丛疏接过,说了声谢谢。 许杏仁没看拍出来的照片效果如何。 再回到工作台前面,一切进展的比先前更加顺利。等工作人员在所有的证件和文件上都盖好公章,她们的婚姻关系就正式到了头。 走出民政局的大厅,阳光刺眼,许杏仁抬手用离婚证挡了一下阳光,顾丛疏注意到了。她把墨镜摘了下来,顺手戴在许杏仁的脸上。 许杏仁愣了下,“不用了。” “车里有挡板。”顾丛疏已经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了,许杏仁不再多言,坐进车里。 许杏仁的视野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眼睛确实好受了不少。而她现在用余光去看顾丛疏,都不用再担心被顾丛疏发现。 “先送你去医院。”顾丛疏说。 今天她们两个的交流里就没有说过一句废话,甚至是能保持不说话就不说话。 最后是顾丛疏先开的口。 “我听卢教授说,外婆想要放弃后续的治疗。小许,你同意吗?” 许杏仁说:“我不知道。” “还没到最后一步,先不要放弃。卢教授有许多这个邻域的专家朋友,再给他几天的时间,他一定会找到办法的。”顾丛疏说,“哪怕是能够多延续一段时间。” 的生命。 顾丛疏没说出来的话,许杏仁能明白。 “你外婆现在来了,你也不能一直住在医院,回去吧。”顾丛疏这几天都会回去,所以她知道,许杏仁一直都没回去过。 许杏仁道:“不用了丛疏姐,我回去也是去搬东西。” “离婚了也是朋友,不是吗?那房子你不要,我也不会回去。闲置也是闲置。”顾丛疏说,“我问了你朋友,她说你想带着你外婆回老家去。如果你要回老家,那也得等老人家的情况稍微稳定一些,或者我让李医生和你一起去,这样好照看一点。”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许杏仁都没有说话。 顾丛疏问:“小许?” “丛疏姐,你就这么习惯去安排我吗?”许杏仁问。 顾丛疏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为你好。” “为人好不是这样的。”许杏仁说,“如果你为我好,是为了听到我接受之后感恩戴德的说一声谢谢,那么你失算了。” 顾丛疏握在方向盘里的手紧了紧:“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杏仁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许杏仁话说的不是很友善,但是顾丛疏并不生气。她还是把车开的很稳,穿梭在早高峰的车流中。 车里又沉默了一会儿,顾丛疏才说:“那能不能你想住的时候还是回去住,我不回去了,不会让你看到我。” 许杏仁道:“我会回去收拾几天的东西。” 她这已经算是将态度放缓了,顾丛疏就不再劝说。 许杏仁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医院来的电话。 “顾太太,你快点来!”护士不知她今天在哪里,只知要通知家属,“你在哪里?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李秀萍病人的眼睛看不见了。” 许杏仁的呼吸一滞,“我马上来。” 那边又交代了几句,才匆匆挂断了电话。她一转头看顾丛疏,顾丛疏就懂了她的意思。 “坐稳。”顾丛疏说,“我会尽快开到。” 许杏仁甚至来不及思考顾丛疏的话,但她现在只能去相信顾丛疏,她还没来得及跟顾丛疏说一声,要注意开车的安全,车身就迅速飞了出去。 现在是早高峰,但顾丛疏知道近路,是以前开摩托飙车的时候知道的近路。 但路况不会很好,有很多都是曲折的小路。 她看出来许杏仁的焦急,知道现在要尽快到医院。拐入没有其他车辆的小路之后,顾丛疏把车开的飞快,把S级仿佛当成越野摩托在开。哪怕减震一流,许杏仁还是被颠得不行,用手紧紧抓住了上方的扶手不敢松。 顾丛疏是个速度疯子,那晚的比赛里,许杏仁有听到别人这么喊。她的脑袋里产生个古怪的想法,就连开这种车都能如此风驰电掣,那晚的顾丛疏怎么会输? 本需要四十分钟,而顾丛疏一路抄近路飙车,不到二十分钟将许杏仁领到了医院门口。 她下车比许杏仁快很多。 径直去给帮许杏仁把门开了,很快伸手去要把许杏仁扶下来。 “不用的丛疏姐。”许杏仁要拒绝,她自己打开了安全带,拂开顾丛疏的手下车。 脚才刚刚着地,一阵窒息的眩晕席卷了她,胃部拼命翻涌之下,许杏仁弯下腰就要吐。 顾丛疏就在许杏仁的面前,她伸手扶住了人,另一只手已经拿着垃圾袋放到了许杏仁的面前。 许杏仁来不及说别的话了,她只能弯腰靠在许杏仁的手臂上,拼命将自己这种呕吐的欲望往下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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