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来就是她的计划,从她进入太子府那一刻起,封彧就是她手里的一枚棋子,甚至坐在九五之尊帝位上的皇帝也是一枚棋子,她的目的就是利用所有的人,让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徐书陵为国尽忠一生,她从小受到父亲的教育就是要维护大奉朝的和平,最后却被徐国平和皇帝联手陷害。 如此的皇室,如此的国家,就此消亡,或许是件好事。 这是徐松念最开始进入太子府的时候,内心就有的想法。 若不是后来沈霖的意外闯入,可能一切就如沈霖梦中的异样,她会利用封彧手中的势力起兵谋反,然后再控制了封彧,让他把当年的事情宣告出去。至于这其中多方兵马的混战会带来的后果,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也不在乎。 沈霖眨了眨眼睛,她原以为徐松念刚才面露不虞是因为她认为徐松念是个恶人,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 “驭——”伴随着马夫的声音,马车稳稳停住。 虽然马车停得很稳,但是徐松念手中茶杯里的水还是不受控制地飞了出来,好在徐松念眼疾手快一把攥住茶杯,然后稳稳地放在了一边的几案上,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冷意:“又出了什么事情?” “回禀太子妃,前面路旁的树被风吹断,恰好倒在了路中央。” 这一日整日都是晴天,根本没有风雨,哪儿来的风吹断了树。徐松念瞬间就有些警觉。 而且,就算是真的树挡了路,搬开了就是,这种小事是没必要通报到她面前的。 继而外面的人继续通报道:“被拦住的除了我们的额车队之外,还有一辆商贾的马车,为首的是个姑娘。我们已经将所有人控制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刺客,所以前来回禀。” “好,我去看看。”徐松念下车的时候,柳烟却已经迅速上了这辆马车。 柳烟虽然透过车窗往外看着,但是全身都处于一种警戒的状态,掌心之中扣着一把短刃,显然是徐松念怕是调虎离山之计,特地吩咐柳烟上来保护沈霖。 刚才茶杯倾覆的水渍洇湿了一小片,而摆在几案上的茶杯还在微微冒着热气。 沈霖拿着丝帕擦了两下,然后动作忽然顿住,刚才徐松念明明是不必那么莽撞地伸手直接去抓住茶杯的,只是那水是往裘衣上洒的,泼过来的方向也是沈霖所在的方向。明明茶水还微微烫,也不知道有没有烫到手。 徐松念生气也是应该的,明明徐松念对她已经好到了极点,结果她就因为一个梦,就这么说…… 可沈霖又觉得,这件事如果不说清楚,会成为心里一道坎,说出来轻松了一些,但是伤害了徐松念。 等下等她回来,就跟她好好道个歉,好好弥补一下。沈霖刚刚这么想着,马车却开始往前走了。 沈霖着急趴到窗边问道:“怎么了?太子妃还没有回来,怎么就这么着急要走?” “沈良娣,是太子妃的吩咐,太子妃和慕离姑娘上了那商贾的车,说是让我们先走,不必和她一路了。” 迎着沈霖咄咄逼人的目光,柳烟耸了耸肩无奈道:“你瞪我也没用啊,我的任务就是守着你,我怎么会知道少将军怎么忽然莫名其妙有了其他的行程?” 尽管很无奈,柳烟还是补充道:“好了好了,你也不用担心,少将军不是莽撞的人,不会有危险的。” 走的时候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沈霖等到了半夜,等到趴在桌上睡着了,都没有等到徐松念回来。 早晨睡醒的时候,沈霖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被窝里暖暖的,手脚的地方都放了好几个汤婆子。 是徐松念回来了?沈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着急忙慌地下床穿鞋,却差点儿撞到正端着热水进来的绿禾。 绿禾吓得连忙护住端着的热水:“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省点心。明明自己身体底子就不怎么好,大晚上还趴在桌子上睡觉,醒了连一件厚衣服都不知道穿,就这么急吼吼跑出去,不得冻出毛病来?” 沈霖被绿禾教训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好像很久没有被这个管家婆这么管着了……不过也对,这段时间这么在她耳朵边上絮絮叨叨的全是徐松念,就连喝了口凉茶都要被她管,绿禾的作用都被无限缩小了。 只不过沈霖还是从绿禾的话里听到了有用的信息:“昨晚……是你把我抱到床上的?” “对啊。”绿禾点了点头,仍然带着气愤道,“要是指望你这个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人,肯定今天要生病了。” “那念念呢?”沈霖有些微微失落,“她昨晚没回来吗?” “没有吧……”绿禾侧着脑袋想了想,“太子妃只是说遇到了故人,所以想去拜访。本来南巡就比在京城自由,太子妃走的时候身边也带了太子府的亲卫,所以太子殿下也没说什么。” 末了,绿禾忽然想起来什么,看着沈霖一脸受伤委屈:“好啊,你居然以为照顾你的是太子妃,我真的是白白费心思这么多年,到头来才不过几天,就查无此人了。” 沈霖捂住了耳朵,一溜烟跑回去穿衣服。确实是理亏,而且绿禾确实是把她的天赋技能都学会了。 这一招真的是让沈霖这样的人都觉得,她自己的良心多半是被狗吃了,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但是这种不安也就持续了一小小会儿,沈霖满脑子想的就都是徐松念到底去哪儿了。 柳烟笃定徐松念没有危险,是因为她深知徐松念的能力,以及她们的情报系统在江南几乎完全展开了,所以知道江南这个地方确实也不是什么卧虎藏龙的地方。但是沈霖还是止不住地担心。 徐松念买回来的那一堆兔子花灯迅速就被挂到了院子里的屋檐上,院子里张灯结彩的,年节的味道一下子浓了起来。 徐松念本来是承诺给她过个热热闹闹的年节,到现在两天了都没个人影。 封彧回来之后也没有和沈霖过多交流,他这段时间忙于治疗隐疾,沈霖乐得自在,但是又觉得有些无聊。 晚膳除了各种菜色之外,还有一碗小兔子形状的甜甜的小圆子。沈霖本来最喜欢甜食,吃起来也觉得有些乏味。 百无聊赖地吃了没几颗之后,沈霖就觉得脸上烫烫的,然后才从碗里闻出来淡淡的酒味。 这分明是一碗甜酒小圆子,酒味很淡,但是沈霖是个滴酒不沾的人。 从小她就几乎不饮酒,后来身体不好之后,家里人就更不允许她喝酒了。半碗小圆子下去,觉得脑子都晕乎乎的。 被窝里是暖的,绿禾一直都很细心,徐松念不在的时候,就早早用汤婆子帮沈霖暖好了被窝。 或许是因为甜酒的作用,沈霖今晚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徐松念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被窝里小小的一团,连脑袋都几乎扎进了被窝里,只剩下毛绒绒的发顶还在外面。 沐浴洗掉了身上的寒气,徐松念掀开被子顿时就轻轻皱了皱眉,被子里分明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上次这小狐狸陪她喝酒,只是两杯果酒就醉倒了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结果这次趁她不在喝酒? 感觉身边的床榻微微一沉,沈霖本能地就凑了过来,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了徐松念的身上,忍不住在她怀里蹭了蹭,梦里也是轻轻呓语道:“念念……” 小醉猫喝醉了倒是还惦记着她,这让徐松念不虞的面色缓了缓,无奈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晨起微光落下的时候,沈霖虽然醒了,但是意识还有些模模糊糊,感觉到身边柔软的温度,忍不住贴上去蹭了蹭。 然后忽得睁开眼睛,入目就是徐松念的侧颜,晨光不是很亮,经过床幔的遮蔽就更显得朦胧。徐松念还在睡着,一如既往是非常端庄的睡姿,轻闭上的睫羽在眼睛下落下一小片小小的阴影。 沈霖的目光顺着徐松念的眉眼划过,怀里的柔软温暖让她脑子清醒过来——徐松念昨晚回来了。 不过虽然晨光昏暗,但是仍能看到徐松念眼睑下面的淡淡青影,虽然是一夜休息,但是她面容上仍然带着疲态。 徐松念少有如此的状态,她内力深厚,纵使一夜不眠,也总是精神奕奕的,让沈霖非常郁闷…… 徐松念的睫羽轻轻颤了颤,睁开眸子和沈霖对视:“醒了?” “嗯。”沈霖点了点头,然后把脸埋在了徐松念的身上,“时间还早,还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徐松念揉了揉她的发顶,轻笑着说道:“不问我去哪儿了?” “等你休息好了再问。”沈霖伸手捂住了徐松念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微微的命令口吻,“睡觉。” 徐松念眨了眨眼睛,睫羽扫过沈霖的手心,微微痒的触觉, 徐松念翻身把人搂进了怀里,轻声说道:“还好,没有那么累。” “只是一回来就闻到了酒味,有小醉猫不听话,没人盯着偷喝酒。” 沈霖马上澄清:“才不是,是昨晚吃了一碗甜酒小圆子,所以有一点点酒气,没有喝酒。” “那我检查一下。”徐松念托住沈霖的后脑,俯身吻了上去。 明明只是两三日不见,就想念得要命,想着沈霖会不会夜里冷,想着沈霖会不会不好好吃饭偷吃甜点,想着沈霖会不会也在想她……倾注了思念的吻格外温柔,却格外恋恋不舍。 良久良久,徐松念才缓缓松开手,却把人紧紧搂在怀里:“检查好了,没有偷偷喝酒。” 沈霖缓缓平息了呼吸,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明明就是想要亲亲,又找了个很蹩脚的借口。 但是沈霖也很喜欢,这两三日,满脑子都是徐松念,担心疯了,她的安全感也终于在这个吻里完完全全回来了。 徐松念就保持着抱着沈霖的这个姿势,不急不缓地说道:“还记得那个绫华吗?前几日拦车的就是她,畅音楼失火之后,她就改名换姓,也不唱戏了。” 沈霖有些惊讶:“她没死?” 绫华为了明州府那些烈士家属的抚恤金,火烧畅音楼,把动静闹到了最大。不惜背上行刺太子妃的死罪,就是想要把这件肮脏的事情闹到太子封彧面前,想要让太子为明州府的百姓主持公道。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的确惊动了太子,但是太子最后选择了和明州府巡抚刘瑞沆瀣一气。 他不仅没有替百姓主持公道,甚至为了那大笔的抚恤金,主动帮刘瑞隐瞒杀人罪证。 离开明州府之后,沈霖多次忍不住想起那个身段容貌唱功都绝佳的戏子。她明明可以靠着自己的本事获得达官贵人的青睐,甚至成为一代名角儿,最后却把自己葬在了这件没有结果的案子里。 可现在徐松念居然说,那个绫华还活着。 “刘瑞表面上投诚封彧,但实际上我握住了他的把柄,我让他暗度陈仓救个人,他不敢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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