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打晕了景和公主,也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伸手把景和公主搂在怀里,朝着身后的人发出了“撤退”的指令。 沈霖拔腿想要追上去,但是这几人显然都轻功高超,在鳞次栉比的房屋之间几个起落就没了影子。 虽然说是梦,但是沈霖在自己的梦里一点都没有飞天翔地的特异功能,这让沈霖有些郁闷。 跟丢了景和公主,但是沈霖一回头却看到了熟悉的人。 不远处,正是身着一身晴空色儒衫的沈怀泽一行人——沈渊、杨思兰、沈怀泽、薛素尘,沈霖甚至看到了自己。 薛素尘护着怀里的沈霖,环顾四周,满目都是忌惮:“爹娘,怀泽,如今是我们唯一逃出去的机会了。” 沈渊回眸看了眼背后的皇宫叹了口气,老泪纵横:“恩师他……到底是没能做到善终……” “李太师乃前朝肱股之臣,他又非太子阵营,太子继位,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整治前朝旧臣。”薛素尘也叹了口气说道,“幸而沈家这些年在京城小心谨慎,官位也不高,这才有机会跑出来。” “什么幸亏沈家,明明是幸亏了素尘你。”杨思兰的语气之中满都是无奈惆怅。 多亏了薛素尘,那些皇宫禁卫已经开始包围沈府,但是薛素尘靠着自身的功夫,带着他们杀了出来。 封彧继位之后简直是疯了,所有与他政见不同的人全都杀光屠尽。尤其是那些在废太子一事之中推波助澜的臣子,几乎各个都是满门抄斩,上到八十老妪,下到襁褓孩童,无一幸免。而封焕和贤贵妃的尸身,至今还挂在皇宫门口。 他从一出生就是太子,生母乃是皇后,受尽万千宠爱,后来母亲病逝,但是皇帝对他的宠爱只增不减。 废太子这件事彻底让他内心崩溃,弑君杀父,不顾天下人指责,他也必须要坐上那个位置。 沈霖是太子侧妃,但封彧却没有丝毫的怜惜,只因为沈家是李太师的门客,就要赶尽杀绝。 血色蔓延在沈霖的脸颊上,那是一道从耳边一直蔓延到鼻翼的刀伤,虽然不锋利,但是流了好多的血。现在这种紧急情况之下,薛素尘也没有时间给沈霖处理伤口,只能牢牢把沈霖护在怀里,生怕她受到二次伤害。 人潮顺着城门往外挤,薛素尘、沈怀泽带着沈家全家,拥挤了许久,才终于周围一松,出了皇城。 然而就在这时,城外忽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马蹄声,黑甲在日光下闪烁着神秘的色彩。除了马嘶声和马蹄声,周遭再无别的声音,如压城池的乌云,瞬间靠近而来,足足有上千人的兵马,瞬间拦住了整个城门出口。 “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听到这声音,薛素尘轻轻咬了咬下唇,低声道:“爹娘,这下麻烦了,我们先混在人群之中,现在贸然露面太过显眼,我们先等着,等到有机会再跑出去。” 除了这个方法,也别无他法。总不能回去,李太师全府无一活口,他们回去也是满门抄斩的命运。 沈霖冲到杨思兰身边,想要扶住杨思兰摇摇欲坠的身体,但是手却凭空从杨思兰的手臂之中穿过去了。 她差点儿忘了,这是梦,梦里的沈霖能够摸得到杨思兰,但是她不可以,她就像是局外人,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西城门是通往西北的要道,另外三个城门都已经在我们的管控之中,也就只差此处了。你们几个都注意给我守好了,若是丢了西城门,直接提头来见少将军。” 冷厉之中带着杀气的声音让沈霖浑身一颤,她抬眸看去。那黑甲队伍之中空出来一条道路,一人手握缰绳,马匹缓步朝着城内走了过来。她也穿着一身黑甲,垂下的眸子里带着冰冷的杀意,束起的发顺着马背颠簸的频率微微晃动。 慕离……怎么会是她…… 沈霖顿时觉得,这明明只是一场梦,但是她却胸口堵塞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先是柳烟,然后是慕离,她们都是徐松念绝对的左膀右臂,在如今风雨飘摇的时候,她们不仅安然无恙,而且在京城之中来往肆无忌惮,尤其是慕离,她分明已经成为了整个皇城的掌控着。 而慕离的背后又响起不疾不徐的马蹄声,来人骑了一匹雪白色的马,她一身红色铠甲,纤长白皙的手中握着一把寒光凛冽的长戟,殷红色的披风在风中烈烈扬起,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犹如俯视蝼蚁。 西城门传来喧哗声,有人大声叫嚷:“大小姐,大小姐,我们是徐家的人啊。” “大小姐,大小姐,哦不,现在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的几个庶妹都在这里,快救救我们啊。” 徐家流放的人群刚好也挤在西城门附近,见到策马而来的人居然是徐松念,赶忙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靠近过来。 顺带着纷纷啐了一口身边的人:“都快让开,我们是皇后娘娘母家的人,不想死的都让开。” 这些京中的流民早已是惊弓之鸟,听到他们这么说,忙不迭地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沈霖认识徐家被围在中间的人,正是徐国平的原配夫人,也就是徐松念名义上的舅母。 她手里紧紧抱着一个木匣子,见到徐松念,眸子里虽然有惊惧,还是上前道:“松念,你是徐家的大小姐,无论如何都改不掉徐家的出身,如今陛下新君继位,你已经是皇后娘娘,若是母家全部溃散,对你来说也不好……” 似是顿了一下,她才继续说道:“松念,你爹和你哥哥都死了,你就向陛下求个情,饶了徐家吧。” “饶了徐家?”徐松念似是轻轻笑了笑,压根没有从马背上下来的意思,“你们现在还在自称是我的爹娘和哥哥?我是天策上将徐书陵唯一的女儿,我母亲没有给我生过什么哥哥妹妹的,你这门亲认错了。” “松念,你怎么可以这样!”徐国平的夫人明显急了,她是徐国平尚在草莽之中娶的妻子,本就不是什么知书达理之人,这会儿脑子一热,只剩下了撒泼,她伸手打开了手里的木匣子,“虽然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爹娘,但是我们养了你十几年,你爹就在这里看着呢,徐松念,你要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吗?” 木匣子里摆着的赫然就是徐国平的头颅。徐家人到底是神通广大,这种时候都能买通人拿到徐国平的头颅。 他的整个面皮都已经是一片灰败之色,一双眼睛瞪得巨大,像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哦?”徐松念垂眸看了一眼,眼神之中闪过冷厉。 她手中的长戟似乎挽了半圈,长戟的尖端刚好触碰到那木匣子,瞬间,木匣子被整个挑飞起来,徐国平的脑袋也骨碌碌掉在了地上,在泥土之中滚了好几圈才停住。 徐松念单手勒住缰绳,提身下马,披风卷起烈烈的风声。 她稳稳落在地上,只是落的地方无比凑巧,右脚牢牢地踩在了徐国平的头颅上。 她轻笑着把长戟插在一边,周身全都是杀意,配上一身红甲胄,像是地狱的修罗:“除了他们俩,徐家剩余的人全员流放,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别逼我在城门口血洗了徐家。” 说罢,她的脚掌微微用力,内力作用之下,那圆滚滚的头颅顿时被踩扁。咔擦咔嚓的骨裂之声在周围一片寂静之中显得格外清晰,就像是敲打在心头的鼓点,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抬头直视徐松念。 她并没有为难徐家的人呢,而是跨上马,慢悠悠朝着城门慢慢而来,但是却在经过沈家人身边的时候缓缓停住。 她垂眸看了过来,那双浅琥珀色的眸子满都是肃杀和冰冷,如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猎物的猎豹。 显然,她是看不到入梦的沈霖的,但是沈霖还是忍不住脑子瞬间空白。她注视的分明是薛素尘怀里的方向,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薛素尘怀里的人正是前世的她。 “沈家……李太师门下的人,还有沈良娣,没想到你还能从太子府跑出来,平日里不声不响,倒是挺有本事的……”徐松念似乎是轻轻勾唇道,“没事,李太师死了,封彧也活不了多久了。” 沈霖往常见到的那双浅琥珀色的眸子总是平静无波的,但在平静之中,沈霖也能偶尔看得出隐忍不发的笑意和淡淡的温柔。沈霖知道徐松念虽然不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在她面前的时候,徐松念总是温暖可靠的。 可梦里这个徐松念,就像是从地狱走来的恶魔,她的眸子里满都是阴鸷冷酷,只浅浅一眼,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沈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连着猛烈地喘了好几口气,才缓缓舒缓了起伏不定的胸膛。 她身上压着一条花团锦簇的苏绣锦被,贴着身子的布料温暖柔软。但是沈霖浑身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身上的寝衣和锦被好像都牢牢地粘在了身上,她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惊魂不定,神思不宁。 “霖霖,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沈霖一转头,看到的是齐贞雅满是担忧的脸,外面的天光还很亮,不知是什么时候。 齐贞雅连忙拿起帕子给沈霖擦掉额头和鬓角上的汗珠:“太医明明说发发汗就好了,你这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还要像小时候那样昏迷那么久。” 盯着月白色的床帐,沈霖乱七八糟的记忆缓缓汇拢到一起。她昏迷过去了,因为撞了封彧的船之后落了水,是徐松念救了她,并且唇齿相接地给她度了气,刚才那些都是梦。 可真的都是梦吗?她之前可是靠着第一次做的前半截的梦,提前预知很多剧情,知道了封彧的野心。 这不只是梦,这是原本的故事走向,是她的前一世。 梦里最后的场景在脑海里格外清晰。那么,她的前一世是死在徐松念手里的吗…… 沈霖忍不住全身打了个哆嗦,攥着锦被的手指微微收紧,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不知为何,她的心像是被揪起来一样,前所未有的难过铺天盖地而来。明明只是前世,但是还是难过到几近窒息。 床边并没有守着,沈霖缓了许久,掀开身上的锦被下了床。 许是因为这几日发了好几天的高热,她下床的脚步都有些虚浮。 刚往外走了几步,就听到门外兵刃交接的声音,沈霖微微一怔,心跳骤然快了起来,这又是出什么事情了? 门推开了一半,院子里的场景也映入眼帘。 一个手握长剑的黑衣人急速后退,径直撞上背后的石桌,右腿牢牢别住石桌的桌腿才稳住了身形。 他挥手挽了个剑花,大声道:“痛快痛快,再来,再来。老夫在江湖这么多年,总算是找到了对手。” 一眼就看到了那床阴沉冰冷如鹰隼的眸子,沈霖全身冰冷——是那个人,那个差点儿杀了她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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