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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 平静轻柔的话语却似乎石破天惊, 封仪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平静的凤眸注视着穆滢滢，脸上浮现出温和淡雅的笑：“你若是喜欢这串佛珠, 我给你就是。” 穆滢滢抬头和封仪对视。如今封仪是当今皇上能够登临帝位的大功臣，身份尊贵。 穆滢滢想从这双眼睛中捕捉到一些不一样的情绪变化，可惜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甚至找不到封仪目光里有半分熟悉。 封彧的猎物被沈霖吓跑了，奈何封彧又不能表现出半分怒意, 整个就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强颜欢笑装出一副很喜欢沈霖夸奖的话的样子。 而在那只白狐之后, 封彧的运气就好像用光了一样, 压根儿没有遇到珍稀罕见的猎物。 终于等到了一只豪猪, 还没等搭弓射箭。 他身侧“嗖——”的一箭射过去, 那豪猪又被吓跑了。 沈霖气得鼓着腮帮子, 握紧拳头锤了锤面前的空气：“可恶就差那么一点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 我就可以帮太子殿下打到这只豪猪了。” 她看上去格外气愤的样子, 脸上的表情更是恨铁不成钢——完完全全陷入到了对自己责怪的悔恨之中。 狩猎时间已过半, 封彧收获寥寥。 沈霖眨了眨眼睛看着封彧, 轻轻抿紧了唇似乎有些紧张。然而那双咕噜噜的眼睛深处却有一些期待。 她表现得很明显了。 封彧怎么还不发火骂人？ 他不骂人，徐松念怎么能够意识到他就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从此断了对他的念想？ “没事不过是一只豪猪，有的还是机会，等下一定能够猎到别的猎物的。”封彧一如既往表现出了镇定。 沈霖看着策马走远的封彧有些困惑，这……和她的剧本不一样啊…… 本想策马追上封彧，余光之中，沈霖却发觉草丛之中窜过去一抹洁白的颜色。 “兔子！”沈霖忍不住惊呼出声。 她倒是没有那么喜欢小白兔，只是心里一直还记得对徐松念的承诺，还记得自己欠了她两只兔子。 徐松念那种口嫌体直的人，虽然嘴上说不要，但是心里一定是很想要的。 两只兔子能够换得倾国倾城的美人一笑，也是很划算的。 沈霖脑子里这么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就被兔子吸引走了。 恰恰封彧那边似乎也发现了新的猎物。 一阵人马骚动之后，沈霖发现不知何时想，她居然和封彧走散了兵分两路了。 她身边只剩下了绿禾，还有一小队太子府的侍卫。 不过沈霖也不在乎，分开就分开了。她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按照目前剩余的狩猎时间，封彧也没本事打到更好的猎物了。 倒是绿禾有些担忧：“小姐……不如我们先回去吧，这林子里空荡荡的，若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皇家的猎场，哪会有什么问题……” 沈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继而声音就朝着远处而去了。 “好了好了，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沈霖一边假装乖巧点头来稳住绿禾，另一边却已经朝着兔子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姐……”绿禾一个没反应过来，人就在自己面前跑远了。 看着沈霖的背影，绿禾忍不住扶额。她刚才真是见了鬼了，才会有一瞬间相信她家小姐是真的想要回去的…… 这人明明古灵精怪花招多，失算了。 沈霖手里的箭已经瞄准了兔子，但下一刻却还是忍不住悄悄偏移了少许。 毕竟是给徐松念的兔子，伤了杀了的，到时候那柔柔弱弱的美人又要难过了。 虽然确实很想看美人眼睛红红垂泪的样子，但是按照徐松念的性子多半只会憋在心里自己难过。沈霖想着还是别了。 偏移了的箭尖瞬间发射而出，径直没入泥土。箭矢的尾羽受了力，还在微微发抖。 那正在奔跑的兔子吓得呆住了片刻。 箭矢稳准狠地扎在了兔子前进道路的正前方。 接下来的时间，这只兔子简直成为了沈霖手中的玩物。无论要往哪个方向跑，最后前进的道路上总是会被箭矢挡住。 筋疲力尽的兔子最后只受了轻伤，却被沈霖不费吹灰之力活捉回去了。 沈霖最后真的捉了两只兔子回来。 让沈霖意外的是，封彧也不知道在哪儿走了狗屎运。虽然狗丢了即将到手的白狐，转头却猎到了一只体型不大的花豹，顺便还抓到了只小鹿崽子。 而且，封彧依旧“诚恳”地给徐松念送了礼物——只是从珍稀的白狐皮变成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崽子。 美人肯定会喜欢小动物…… 沈霖抱着怀里的兔子有些犹豫，和封彧送的那只活蹦乱跳的小鹿崽子相比，这两只兔子顿时显得有些寒酸了。 那只小鹿看上去只有三个月的大小，圆溜溜的眼睛里都是稚嫩。虽然是野生的，但却颇通人性，一点都不怕人，见了徐松念就往徐松念怀里蹭。 徐松念的目光从小鹿身上掠过，倒是一片淡然的平静：“既然是太子送来的，就留下来养着吧。” 慕离垂眸称道：“是。” 她一点都不意外，不过是只小鹿，就算是再可爱，也打动不了徐松念这颗冷酷无情的心。 “那两只兔子放到景和公主的兔子的旁边。” “啊？”慕离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景和公主那只兔子摆明了就是沈霖和景和公主强塞进来的，徐松念不得已才养着……这又是怎么了？要在屋子里开兔子园不成？ 春猎到最后也没能完全进行下去，先是山神庙垮塌。继而是冀州水患，明明是“春雨贵如油”的时节，冀州连下了七天七夜的暴雨，河堤垮塌，半州百姓流离失所。 这两件事情都不是吉利的事情，尤其是当它们同时发生的时候，不得不让人想到——这是不是天谴？ 景和公主虽然回来了，但是这一路上并不顺遂。返程路上遇到山体滑坡，差点儿跌进悬崖，最后侥幸活命，却也遍体鳞伤。 春猎只进行了一半就匆匆中断班师回朝，皇上的心思也早已不在狩猎和皇子皇女的婚姻之上，就算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这路上，也在一刻不休地和众大臣商议决策。 沈霖梦里的预知梦大多以徐松念的视角展开去，这些事情并没有在预知梦里出现过。 最后更让沈霖惊讶的是——沈怀泽居然亲自请缨，前往冀州赈灾。 他一个小小的国子监编纂，按理来说是没有插手这件事的权力的。 只是这件事同天谴扯上关系之后，人人都避之不及，生怕办不好这些差事被一怒之下的皇帝砍了头。 只有沈怀泽主动请缨。 一晌之间就从一个小小的编纂成了钦差大吏。 当然，并没有人反对的原因也有沈怀泽本就是有才能之人，大家都知道沈家是为了避嫌，所以沈怀泽才屈居低位，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连串的事情使得京都内的气氛都紧张起来，就连活泼到呆在屋里就觉得烦闷的沈霖，也规规矩矩在屋里呆了两个月。 仲春的天气热了起来，府里刘氏也越发嚣张，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几乎都快要去摘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了。 第一个月的时候，封彧还一切都宠着她，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第二个月的时候，态度就明显变得冷淡起来。 果然绿禾很快就从陈府医那里得到了消息——封彧原本被吓出来的毛病已经开始好转了，这些日子越发容光焕发，只是碍于朝局紧张，所以一直也不曾暴露过自己的欣喜。 礼物还是送到了。 被吓到的毛病也好了。 徐家还是和封彧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预知梦里见到的一切似乎又发生了，而那个难以控制的结局似乎也越来越近。 封彧最后会篡位，杀了徐家满门。而沈家能不能安安稳稳活过去？沈霖没有一点点把握。 刚把一小块叠玉酥放进嘴里，面前的碟子就被绿禾端走了：“今日的量已经到了，可不准继续吃了。” 沈霖手里一空，忍不住瘪了瘪嘴：“这可是太子妃赐下来的……” “那也不行。” 绿禾也越来越看不懂沈霖和徐松念之间的关系了。按理来说，后宅里要斗得你死我活的，这俩却完全不这一切，不仅和睦相处，而且相处挺好。 听说沈霖送的兔子把徐松念院里的花花草草都啃秃了，徐松念也没有生气。 绿禾总觉得徐松念是不是早等着沈霖被娇惯得无法无天之后犯个大错，从根本上直接解决掉沈霖这个隐患。 但是显然，沈霖不这么想。 徐松念着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而且也很好骗。想到这儿，沈霖伸手从绿禾手里的碟子里偷了一块儿糕点回来。 瞧，她不过是发挥了一下演技，徐松念就上当送了这么好吃的糕点给她吃。 她演技可好了，徐松念肯定没有看出来。 足足过去了四个月，已是夏天到来的时候。冀州先是水患，后是瘟疫，如今才算是逐渐安稳下来。 沈怀泽的回信和折子一封封飘进京城，那些他做的事情也在京城开始流传。 沈怀泽到任就处理掉了冀州协领，虽是个没有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是在军方面前讲话，却直接用皇帝赋予他的权利处置了当地军方地位最高的人，惊得所有人有些心惊胆战。 之后更是明察秋毫揪出了许多在救灾上吃回扣的蛀虫，日日住在灾区，最后才平定了灾区的灾情。 京城压抑了许久的沉闷终于散去。 而皇帝的旨意也到了——沈怀泽一夜之间被提拔成了国子监祭酒兼任保和殿学士，从六品到从四品，飞一样的提拔速度。 沈怀泽——这个只是沉湎于诗书之中的贤才瞬间在政坛崭露头角，成为了京城里的新贵。 封彧一下朝就来了沈霖这里，倒也没有别的，就是陪着他一起听听曲儿，赏赏花。 沈霖的目光却总是忍不住往封彧身侧的几案上的碟子里瞧——那好像是最近京城芙蓉楼有名的银丝酥，最精纯的蜂王浆裹住地瓜丝，最后缠绕成鸟巢的形状。 可惜身边有个绿禾盯着，她不敢下手。 封彧自然是感受到了沈霖一直往这边看，却又带着些躲躲闪闪的目光，忍不住勾唇轻轻笑了笑，原以为这小丫头是个没开窍的，却不曾想到只是过分害羞。 封彧眉目之间柔和了些许道：“沈良娣在府里这么多年，终究还是亏待你了。下午我还约了户部张大人，到了晚上我再来。” 封彧走了许久，沈霖才明白这话的意思——什么是今晚再来？封彧误会了些什么？ 顿时刚刚趁着绿禾不留心偷到的一小块银丝酥都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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