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松念和沈霖的营帐里只有一床盖的被子,并没有多余的。 不过显然,沈霖没有按照柳烟说的去做。 徐松念有些头疼,轻轻揉了揉额角,这几年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她记忆里柳烟是绝不敢这么挤兑她的。 徐松念起身穿衣掀开了营帐的门:“去叫武将军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门外巡逻的卫兵垂眸恭敬道:“是,大人。” 徐松念是武星星的师父,军内也有不少人见过徐松念出手,所以她虽然没有职位,但威严并不低。 武星星来的时候是打着哈欠的,显然是已经睡着了又被喊醒,含糊不清地说道:“师父,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柳烟姐姐说得可太对了,你果然就是和师娘在一起之后才有了人味儿,这没了记忆之后会恢复原形了,连睡眠时间都要压榨……” “白日里我见你戟法有模有样,进步不小,晚上有空了,我教你。”说着,徐松念递给武星星一支长戟。 武星星揉了揉眼睛,瞠目结舌:“啊?现在?大半夜的?” 徐松念反手就准备把长戟收回来:“就今晚,不学的话,明日就不教了。” “学学学——”武星星连忙伸手抱住了长戟,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露出了个狗腿子一般的笑容,“我一定认认真真好好学,绝不辜负师父对我的深切期望。” 徐松念虽然是她的师父,但是却没那么多时间亲自教她,所以她经常缠着柳烟。 徐松念才是徐家戟法学得最好的人,有徐松念教,武星星早就把柳烟抛之脑后了。 就在徐松念的这间营帐旁边就是一个小小的校场,周围点了一圈火盆,才能把人影差不多看清楚。 武星星手中的长戟横舞半圈,稳住了一个起手式:“师父,我学了七招了,您帮我看看。” 说完,也不等徐松念反应过来,武星星的身影一闪已经朝着徐松念扑了过去,手中的长戟径直刺了出去。 别说这最简单的招式,就是武星星全力以赴也伤不到徐松念,若是用刀或许还有机会,武星星的戟法学得是真的烂。 果然,徐松念只是侧了侧身,手中的长戟自然迅速地旋转了半圈,径直和武星星手中的长戟相撞,就在相撞的瞬间,徐松念手中的长戟横扫而出,在击退武星星的同时,尚且有反击之力。 武星星只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巨力,想要把长戟收回来。 但是长兵器在她的手里就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又被徐松念的气势压住,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足足退了三步。 徐松念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收招而立:“长兵器的优势在于借力为之,兵器的重量和长度都是你的优势,但是你现在只是一个搬着巨石的小孩子,虽然有力气,但是没有任何技巧和灵敏度,在你手里长戟就是累赘。” 她的语气淡淡的,末了才缓缓说道:“防守,好好看看这招是怎么用的。” 武星星回过神来,连忙换做防守的姿态,徐松念这一招刺和武星星刚才的一模一样。 这一招是武星星烂熟于心的,格外顺利就顺手挡住,然而还没等她面上出现喜色,她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长戟变刺为劈,腾转半圈就压在了她的长戟上,沉重的重量压了上来。 武星星本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挡上,这一下手中的长戟又变得笨重起来,一时之间面前就露出了破绽。 带着寒光的长戟尖停在了武星星的喉头,徐松念皱了皱眉:“我为什么会收你为徒,这么笨。” 武星星张了张口,却没有像在柳烟面前那样辩解出声,只点了点头道:“师父,我知道了。” 刚才那一招显然徐松念也是临时变招,但是长戟在她手里并不显得笨重,因为长戟本身的重量被徐松念运用得圆润如意,徐松念那一刺之后也没多少余力,但就是借了长戟的重量缓了一口气,然后迅速变招。 武星星不笨,只是她从小没有使用过长兵器,若不是因为崇拜徐书陵和徐松念,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接触长戟。 可武星星又是个生性不服输的人,抬眸的时候,眸底已经满是坚毅:“师父,再来。” 其实武星星是可以辩解的,徐松念最擅长的兵器就是长戟,这恰巧是她的最弱项,徐松念又是她的师父,这种情况下,毋庸置疑,武星星会是那个被按着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人。 巡逻的卫兵听到校场里的动静,都绕着走,各个吓得缩了缩脖子,武将军的狼狈时刻,保命还是别看了。 到月上柳梢,武星星已经是全身灰扑扑的,显得格外狼狈了,但是却没有说一句累,也没有说一句求饶。只是一次次被徐松念击退,然后一次次重来。 徐松念的眉眼里浮现出赞赏,看来她之前收武星星绝不仅是因为她是莫挽霜的副将之后,她本人本就是韧劲儿十足,非常有毅力和潜力的人。 阵仗上了战场,或者是和军内将士们比武的时候,武星星一直都是用刀。 虽然她也在练戟法,但是因为一直没有处于高压强度之中,并且心中有退路,所以一直没什么太大的进步。 可这一晚,武星星的进步也是迅速的,往常她把戟法练得有模有样,但是其实只有外形,不懂得运用长兵器的优势。到后半程的时候,武星星已经懂得利用长兵器的优势去横扫借力了,进步不可谓不大。 但也累惨了,当徐松念说完结束之后,武星星就腿一软一屁股坐下了:“太累了……” 徐松念顺手把兵器放回到武器架子上,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的营帐太远,旁边我的营帐里被褥都收拾好了。走不动了就先去歇着吧。” 武星星眨巴眨巴眼睛,她总觉得好像被师父算计了。 刚刚和师娘在一张床上睡着,就被喊出来教戟法,累得跟狗一样,爬都爬不回去了。 不过武星星确实是累惨了,容不得她去想那么多了,甚至都没有洗漱,脱了灰扑扑的外衣,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趴床上就睡着了。除了徐松念,军中还没人能把武星星练成这个样子。 看着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武星星,徐松念微微摇了摇头,作为一军主帅,警惕心太弱了一些。 不过,武星星年纪还小,而且今天确实是特殊情况,徐松念也没打算和她计较。 走出营帐们,徐松念微微顿住脚步,看了看周围的布局,随手抓了个值班的士兵:“带我到武将军的主帐去。” 士兵本来在值夜班,忍不住在打哈欠:“好的,大人,我带您去。” 一边走,士兵稍稍清醒了过来,这大晚上的,去武将军的主帐干什么?而且,这军营里都认识徐松念,何必带路? 武星星走的时候并没有熄灭营帐里的灯,里面影影绰绰还有灯光映出来。 徐松念打发走了士兵,站在营帐门口,脚却像是长在了地上一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今晚的事情都莫名其妙的。 想到沈霖和武星星睡一张床上,她居然有些烦躁,然后莫名其妙就把武星星喊过去练了半夜,等武星星睡着了,她又莫名其妙地很想来看看沈霖…… 沈霖已经睡了,但是明显睡得并不安稳,眉间轻轻蹙着,被子里的身体也蜷缩在一起。 小小的一团,紧紧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样子显得有些可怜。 徐松念稍稍碰了碰她的脸颊,触手就是一片冰凉,忍不住皱紧了眉宇。 难怪她缩成一团睡着,想必是冷了,睡梦里无意识缩起来了。 武星星是习武之人,有内力护体,不怕冷,所以哪怕是驻扎在有些寒冷的离月关,她的被褥也并不厚。 柳烟在这些方面又向来不是什么细心的人,况且之前沈霖和徐松念都是一起住,也没人留心到沈霖是怕冷的。 沈霖本就睡得不安稳,被这么一碰,下意识身体微微抖了抖,睫羽挣扎了片刻,就醒了过来。 入目就是徐松念的脸,迷迷糊糊之间,沈霖呓语着往徐松念的手边蹭了蹭:“念念,你回来了……” 无比自然的语气就像是这样的场景发生过千百次一样,徐松念的手背接触到她毛绒绒的发顶,一下子凝固了。 沈霖迅速就清醒了过来,感受到徐松念的肢体僵硬,迅速明白过来,这人就是还没有恢复记忆,拥着被褥坐起身:“你怎么来了?不是你同意暂时分开的吗?该不会是想来想去还觉得我在骗你,所以来斩草除根的吧?” 徐松念指尖微微凝固,心里也顿时一乱,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斩草除根的时候,她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不是。”徐松念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小武晚上去练武,累得睡着了,今晚不回来了,我替她来拿被子。” 沈霖的身边还有一床半掀开的被子,武星星有两床换洗的被子,全都拿了出来。 虽然是挨着沈霖睡,但是中间还是隔了两层被子。 沈霖顺手把身边的另一床被子卷了起来:“卷好了,拿走吧。” “算了,太远了,我不想帮她拿了。”说着,徐松念抖开卷好的被子,压在了沈霖身上的被子上面。 武星星不怕冷。两层被子加起来的厚度才和冬被差不多。 徐松念微微垂下眸子,眼眸之间微微有些躲闪:“离月关的风大,昼夜温差大,夜里还是比较冷的。小武说她的被子太薄,要是你冷的话,等会儿让人送几个汤婆子过来。” 深夜,柳烟抱着几个汤婆子进了主帐,塞到了沈霖的被窝里:“冷也不说,冻坏了怎么好?” 沈霖抱住了怀里暖暖的汤婆子,被窝里一下子就有了暖烘烘的热度:“我也不知道离月关晚上这么冷,而且我已经睡着了,只是觉得冷,也没有冻醒。” 柳烟走出去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看向不远处的身影,徐松念的眼神一直追着柳烟的身影。 柳烟调转方向走了过去:“少将军,已经送过去了。” 说完,柳烟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这大晚上的还来看霖霖。” “没有。”徐松念言简意赅地打断了柳烟的问题。 柳烟努了努嘴,轻声嘀咕:“明明这么关心,还非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小武今夜不回来,不放心让我来看的,汤婆子也是她吩咐的。”徐松念说完,看着柳烟道,“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冷冷的语气分明就是威胁,柳烟无奈地耸了耸肩,无论如何,至少不担心了,这位就是失忆了还惦记着沈霖。 就是这死不承认的臭毛病怎么又回来了? 只要还惦记着沈霖,天就没塌下来。再说了,就算天塌下来了,有徐松念的嘴顶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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