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贵妃首先说的就是这件事,她面上含着笑,但是眼底却有些暗色,缓缓喝了口茶水润嗓子,慢慢说道:“听宫人说,你们在偏殿起了口角,都是皇家的人,别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她的话里意有所指,摆明了要查一查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是二皇子封焕的生母,苏扶风听到贤贵妃的声音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可还没等苏扶风有动作,沈霖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眼泪汪汪的:“贤贵妃娘娘,您别误会,二皇子妃真的没有欺负我,她只是觉得我礼仪不周全,所以想要替太子妃教教我罢了。虽然在宫里就要把人拖出去打实在不合规矩,但是二皇子妃也是一片好心……” 毕竟是在贤宁宫,贤贵妃对于偏殿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本来是想借这件事传一个徐松念刻薄的名头出去。 可是沈霖演得太真,活脱脱一副可怜巴巴,受了委屈还要为苏扶风开脱的样子。 趁着苏扶风啥都没说,直接奠定了整件事情的是非对错。 一瞬间,知道和不知道真相的全都沉默了。 贤贵妃都愣住了,赶忙示意身边的宫女去把沈霖扶起来:“沈良娣不必如此,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没想到沈霖并不想顺着台阶下去,反而继续跪在地上哭着道:“确实是我不对,贤贵妃娘娘不如给我一点时间,我好好讲讲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贤贵妃脸都绿了,连忙道:“不必不必,既然沈良娣都认错了,那就不必追究刚才的事情了。” 宫里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刚才看管侧殿的宫女都是贤贵妃的心腹,这个时候殿内什么人都有。沈霖要是把徐松念说得那一长串乱七八糟的事情说出来,贤贵妃和二皇子就真的彻底把脸丢完了。 徐松念微微垂下睫羽,眸子里却忍不住荡出微微的笑意。 原本还想着要和贤贵妃不知道打多久的太极,沈霖这一招虽然胡搅蛮缠,但确实好用得很。 今日是照例的请安,除此之外,贤贵妃把她们召集来主要也是为了过几日的春猎安排。 春猎不比在京城有那么多规矩要遵守,足足有十天的时间,若是能随行,朝夕相处是能培养情感的。 苏扶风自然不希望二皇子带别的侍妾,但是贤贵妃不一样,直接就点名要带封焕最宠幸的侍妾过去。 封彧如今一子一女,封焕膝下只有一子,在夺嫡的过程中,后嗣也是很重要的筹码。 徐松念看了一眼沈霖,然后淡淡说道:“沈良娣前段时间身子不适,其余的任凭娘娘安排就好。” 此言一出,沈霖顿时抬头和徐松念对视。她就是想不明白,徐松念平日里挺正常的,怎么一遇到这件事就这么霸道,刚才在偏殿就是因为这件事被苏扶风抓了把柄。 可是她又真心着急,封彧不怀好心,就算现在短时间内应该是不行了,但是也不能让他单独和徐松念在一起。 毕竟徐松念身子这么弱,身娇体弱易推倒,性子又这么和善,要是被骗了可怎么办? 贤贵妃的目光在徐松念和沈霖之间转了两圈,脸上带着笑说道:“我觉得沈良娣就挺好的,我喜欢沈良娣的性子,若是身子不适不能服侍,带着在我这儿尽孝,解解闷儿也好。沈良娣你觉得呢?” 她在后宫这么多年,自然看得出沈霖和徐松念之间在这件事上是有矛盾的。 越是有矛盾,她就越是开心。 近来封彧大婚之后,都传言除了正妃徐松念的院子,他甚至不再去其余侧妃和侍妾的院子了。这种深情专一的自律得到了朝野之内的一致好评,和最近封焕的丑闻比起来更显得封彧形象高大。 贤贵妃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很顺,她就是要带着沈霖去分一分徐松念的宠爱,让封彧也感受一下后院纷争的感觉。 这几日徐松念忙着,与沈霖在府里遇见也只是擦肩而过打个招呼。 沈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让徐松念不开心了,最后唯一的结论就是——徐松念不想她去春猎。 可沈霖心里早就下定了决心,决不能不去,这是徐家和封彧开始有私人交情交好的重要节点,一定不能让封彧得逞。 出发那日,因为几乎文武百官和亲眷全部随行,只留下少数官员负责京内秩序,所以长街上的队伍格外长。 太子府的马车最靠近御驾,天还未亮,沈霖就和绿禾上了马车等着了。 在太子府之后就是二皇子府的马车。 绿禾用眼神示意沈霖看二皇子府的那几辆马车,小声道:“二皇子带了两个在扬州带回来的侍妾,二皇子妃并没有随行,说是前几日不慎摔到了花园里的池子里,着了风寒,不能随驾了。” 沈霖有些目瞪口呆:“堂堂二皇子妃还能一不小心摔下去?这该不会是封焕的手笔吧……” 若真是这样,封焕真的是还不如个叉烧,贤贵妃费尽心机给他铺路,结果他就为了美色,拼命在后面拉后腿?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沈霖一个,周围人看着二皇子的目光都有些奇奇怪怪。 封焕气得上了车,怒气冲冲地摔上了门,车内的两个侍妾吓得一抖:“殿下……” 封焕明显被气坏了:“混蛋东西,也不知道是谁干得好事,苏扶风也是个不争气的,大晚上跑去花园里做什么,连是谁推她下去的都没看清,府里这群侍卫也全都是饭桶,一个小贼都敢在皇子府里肆意横行了。” 他的确好色,可他清楚轻重缓急。 可这段时间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去趟飞雨楼能被御史当街撞上,差点儿丢了在户部的差事。 他的骑射功夫要比封彧好,本想着这次狩猎好好露露脸,结果苏扶风这一病,大家的注意力又全都转移到了他好色这件事上。 等到晨光熹微,最前方的马车终于开始向前移动。 绿禾用小炉子煮了热茶,倒了一杯给沈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说不准真的是苏扶风脚下一滑不留心摔倒的,近来这种事情好像不少,你还记得江南您舅舅家的杨明秦少爷吗?前两天少夫人派来送信的人提了一句,说是也脚下一滑摔到了莲花池里,还磕破了头,现在还在床上养伤,今年的南商大会本来定的他代表杨家去,这下去不了了。” 顿了一下,绿禾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说道:“据说杨少爷刚刚着了风寒,大晚上又落了水砸了脑袋,虽然没什么性命之虞,但是以后恐怕……” 沈霖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这都春天了,又不结冰,这么多人走路不看路啊!” 作者有话说: 念念:咳咳,我说是个巧合,你信吗?:“
第14章 春猎的围场离京城足足有二百里,车队人马都多,御驾走得慢,光在路上就要足足走上一天。 沈霖身体本就弱,加之前段时间身体不适,在车上晃来晃去的,不过半日就晃得有些头昏。 在路上走了两个时辰,车队总算是停了下来稍作休整。只是刚刚停下来,安宁没多久,后面的马车里忽然传来瓷器坠地的破碎声,继而又是哭哭啼啼的声音。 沈霖扶着绿禾的手臂想要下车看看情况,脚刚刚落地,又是一番眼前有些天旋地转的头晕眼花。 眼前影影绰绰出现一道身着湖蓝色衣衫的身影,单手扶住了她的上臂,微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早说了不让你来,非不听,到头来还是自己受苦,逞强也没有你这么自不量力的。” 是徐松念,沈霖抬头,徐松念却已经越过她朝着后方喧闹的马车走了过去。 沈霖轻轻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微微的委屈。明明她追上来是为了徐松念,她不想徐松念轻信了渣男,最后落个被流放苦寒之地的下场,可徐松念还这么怪罪她…… 但是沈霖心里也清楚,徐松念并不知道话本里的剧情,若只是站在现在的剧情发展上来看,也不能责怪徐松念。 好在头晕只是一时的,许是因为昨晚没睡好,今晨又起得早没休息好。 现在呼吸到新鲜空气休息了两下,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后面发出喧闹声的马车也是太子府的,因为贤贵妃单独传召了沈霖跟着,所以太子府另外还有一个随行名额。从始至终都在府里安安稳稳的王氏这次也被带了出来。喧闹声正是从王氏的马车里传出来的。 沈霖跟了过去,就见到一个小丫鬟跪在马车前面,王氏满面怒火道:“煮个汤药都煮不好,真是笨手笨脚的。我知道你之前跟着吕氏,现在跟着我,你心里看不起我,怠慢我,就偷懒是不是?” 沈霖认得这个跪着的小丫鬟,就是当时在后花园里和孟氏起争执的小冬。 吕氏被杖毙,她院子里的丫鬟也被重新分配,小冬就被分到了王氏身边。 “夫人,不是这样的……”小冬连忙道,“夫人的车里没有炉子,我只能去膳房的大马车里去煮,可是上午用火的人多,始终没有排到我,真不是我在偷懒。” 侍妾乘的马车和后面那些小厮丫鬟们乘的是一样的,狭□□仄,只是能单独有一辆车而已,自然没有那么多舒适的配套设施。可整个上午,太子府就这几个主子,沈霖和徐松念都没有用过膳房,总不至于完全排不上队…… 沈霖皱了皱眉刚祥说些什么,却听到徐松念说道:“若是她不尽心,给你换一个丫鬟就好了,没必要在这里吵吵闹闹,前面就是御驾,惊扰了御驾,谁都救不了你。” 徐松念随手从自己身后的丫鬟里选了一个指给王氏,然后对小冬道:“跟我来吧。” 沈霖眼睁睁看着徐松念带着小冬回了马车,急得想要上前阻拦,却被绿禾拽住了,拉回了马车里。 绿禾无奈道:“小姐,太子妃说得对,前面就是御驾,马上要继续启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霖还是难以置之不理:“可是那小冬明显就是有问题啊。上午我没用过膳房,今日中午扎营的膳食是御膳房负责的,怎么可能会一上午都排不到?上次后花园的事情有这个小冬,这次又是她,若说没有问题,谁信?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徐松念引狼入室,她性子良善温柔,肯定是看小冬被王氏欺负就心软了……” “小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太子妃的事情了?”绿禾忍不住道,“你不是本来从不管后院的事情的吗?” “我……”沈霖也愣住了。 她进了太子府,只想做个完全不卷入争端的咸鱼,舒舒服服过自己的生活,人生目标就是吃喝玩乐且不引火上身。 纵使做了那个预知梦,她最开始也没想着做什么,也只是想为自己谋条后路。 可不知为何,阴差阳错之间,她真的违背了一开始的人生目标,慢慢主动卷入争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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