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内,吕建一脚歇的差不多了,茶也喝了一杯,正准备告辞离开,却见一侍卫进来报说陛下来了,便歇了告辞的心思,正好向陛下汇报一下中宫的情况。 姜丽便派了步朗出去迎接,让杨半月去告知步千雪,又派了管家去准备上好的茶水和点心,自己和吕建一等人则在花厅外等候。 杨半月一到门外就用眼神询问了一直守在门外的卢晏,卢晏无奈的摇了摇头,除了前面隐约听见哭声外,后面就没有任何响动了。 “启禀中宫,陛下来了,已到府门外”杨半月只得对着里面大声汇报道。 两人在门外你看我我看你,洗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却半响没有回音,就在杨半月准备再说一遍的时候,里面传来沙哑的声音“不见”。 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石忞,也不想面对,她不相信石忞不知道她的选择,如果有的选,她宁愿一辈子病着,也绝不会剥夺太皇太后活下去的机会。 太皇太后对她们那么好,对石忞那么好,她怎么忍心做那样的决定,原谅她此时无法理解。 她突然就明白了石忞为什么对太皇太后的身后事那么上心,不仅破例延长丧期,就是陵寝陪葬也都按最好的来,法事、上香等琐事也很是上心。 尤其是太皇太后下葬那日,石忞不仅悲痛欲绝,还几预开口,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她还看到了石忞眼中抹不去的愧疚,那时不明白,现在却明白了。 还有太后之后的种种行为,尤其是锥心道教之事,看来也有了更深层次的原因,尤其是有时候看她时矛盾的眼神,也有了缘法,毕竟若不是因为她的话,太皇太后也不会那时薨逝。 她知道石忞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好,但孝道根深蒂固于心的她,这一时半会真的无法理解,所以不如不见的好。 步千雪都这么说了,杨半月虽然不知道信里究竟写了什么,让她有如此大的触动,但以对她的了解,也知道这会不是劝说的好时机,而陛下不来也是不可能的,便回了花厅向姜丽汇报。 结果她刚汇报完没一会,去而复返跑的气喘吁吁的侍卫就丢出了最开头的那个炸弹,差点吓得她六神无常,直到姜丽吩咐才飞也似往回跑。 姜丽等人刚走出没几步天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幸好下人见天要下雨早有准备雨伞,才没有被淋成落汤鸡,又让另外几个带伞的先跑去接应。 左旋等人护着石忞的担架穿过影壁,又过了两道门,总算遇到了拿着伞来接应的人,连忙一把夺过打开撑在石忞上方,步朗等人才把随手找来挡雨的衣服扇子等撤下。 即便他们一路护着,走的也很快,但抵不住雨势太大,石忞的后背已经湿透,血迹混着雨水染红了整个后背,而毫无遮挡的左旋等人更是早已被淋成落汤鸡。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总算遇到了姜丽等人,招呼都来不及打,跟着转身迅速往回走,吕建一跟在边上擦看伤势。 步千雪惊慌失措的赶到花厅外时就看到一大帮人抬着个人冒雨冲了进来,忙指挥着把人抬到自己的房间,真正看到背后全是血的石忞的那一刻,她反而瞬间镇定下来。 一边让人准备热水、干净布带和衣服,一边下令封锁消息,凡今日在步府的人一个都不准离开,立刻关闭城门全城搜铺,并将此事和抓捕之事全权交给左旋处理。 左旋本想等知道陛下无碍后再去处理这些,毕竟今日和她们一起来的那位内禁军也是一名中层将领,抓捕封锁之事应该是手到擒来。 不过中宫既然下令了,那她也只能先行离开去处理,可封锁步府和抓捕倒还好说,内禁军也有这个权力,但要关闭四方城门却是非要陛下下旨才行,别说她没这个权力,其他人也没这个权力啊。 左旋当即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让步千雪不得不再斟酌,最后改为以抓刺杀中宫刺客为由传陛下口谕所有城门只能进不能出。 步朗就在边上,听着步千雪的安排,心里很是赞同,可她有非出去一趟的理由,当即请命带侯府侍卫参与抓捕,难得步朗想出力,步千雪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姜丽也被她安排去北房安抚两老和步朗的伴侣孩子了,就一个要求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陛下受了重伤,否则以两老的性格,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卢晏也被她派往了宫中,先找到路关初再一起去求见太后,听候太后安排。 等她安排好这些琐事进房间的时候,吕建一两人已经在诊治,石忞的湿衣服已经脱下,正趴在床上,下半身盖着夏被,后背因为箭还没拔穿不了衣服只能光着,血迹已被擦干,中箭的地方也不再出血,四周却已乌黑一片。 步千雪顿觉手脚发凉,心如刀绞,悔不当初,她干嘛要好奇看那信纸?干嘛要装死逃避?此时此刻她恨不得狠狠地打自己两耳刮子。 听到陛下受重伤的那一瞬间,她脑中的思绪就断了片,也不再纠结见不见,疯一样的下了床,鞋都没穿就往外跑,只恨不得立马见到石忞确定她安好如初。 幸好卢晏拿了鞋追上来,才没有让她赤脚出现在众人眼前。 步千雪见吕建一收了诊脉的手,又和先把完脉的太医小声嘀咕了几句,这才出声问道:“陛下如何?”。 吕建一这才上前行礼道:“禀中宫,经我等诊断,箭头恐涂有蛇毒,此蛇若咬中人只怕片刻间就会夺人性命,但涂在箭头上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两天内不会有性命之忧,陛下昏迷亦皆因此毒,臣已派人去取解毒之药”。 步千雪闻言大大松了口气,正要再问点什么,吕建一倒先说了“现在我们准备为陛下拔箭,建议其他人退至外面,最好安排人在门口把守,非您准许不准进来”。 步千雪连忙照做,其他人都出去之后,吕建一和太医分别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瓶,将瓶中的药粉倒出来洒在屋内四周,尤其是石忞躺的床上,一个角落也不放过,最后才涂到自己手上和身上。 涂完后,吕建一还把药瓶恭敬的递给步千雪,示意她也涂上,步千雪连忙照做。 吕建一又检查了一遍要用到的工具、布带、盐水和药粉水等,确定无误后,又和太医过了遍章程,这才调整呼吸做拔箭的最后准备。 随着倾盆大雨的落下,繁都天空的亮度也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却因为即将天黑的原因,和之前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就是黑暗前的夕阳时段有点久。 宫中晚宴已经按时开始,左旋也终于回到了中景,向外禁军当值的副军长传达完关于四方城门的口谕后,便带着能调动人上街抓凶手了。 随着内禁军的抓捕行动和四方城门只准进不准出的严令,繁都城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而原本在步府对面新客栈外观看的人也早已被侍卫们控制起来。 随后就被接管的内禁军全部抓到了牢里,步侯府也被内、外禁军保护起来,没有步千雪的命令一个也出不来,也进不去,不到半个时辰两位凶手的相貌图就发到了抓捕内、外禁军手上。 得到风声的大理观御承也带人加入了抓捕中,而肩负管理繁都治安的繁都府府尹却去参加宴会了,下面的人除了当值的,其他人都放衙了,至于刑部,情况也跟繁都府府尹差不多。 至于前面去抓刺客的随行内禁军和步府侍卫,回来汇报的时候都是说眼看马上就要追上了,却在转弯时被突然冲出来的马车挡住了去路,一下失了对方的踪迹。 难得被免职可以轻松轻松的郭凡秋差点被东护法汇报的事情吓得喘不过气,都派了这么多人在步府外围,却还让陛下受了伤,万一被追究起来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幸好现在是东护法当职,自己应该没那么惨。 就在她准备为东护法的未来祈祷一二的时候,才知道暗言的人竟然已经抓到了其中一人,害她白担心了一场,当即让东护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送到内禁军枪口上去。 至于另一个人也不能放过,抓紧追踪,能抓到更好,抓不到就引着内禁军的人去抓,但凡与两人亲密接触过的人也不放过,全部秘密控制起来,若内禁军查来就直接甩给他们。 但愿陛下一切安好,她得好好反省反省,暗言可是专门搞情报买卖的,居然完全不知道有人要刺杀陛下,若不是对方专门培养的,那就是他们彻底的失职。 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居然连皇帝都敢刺杀,最最重要的是——是谁透漏了陛下的行踪,竟让对方一下得了手?
第二百零一章 郭凡秋一下子想不出是谁下的手, 而正在带人满城搜捕的左旋等人也一时想不出,因为线索太有限了。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屋檐上,顺着屋檐落下, 天开始黑了下来,城内灯火亮了起来, 星星点点,居中的皇宫尤为耀眼敞亮。 文昭殿内宴席已经开始,路关初接太后授意后, 当殿宣读圣旨, 敕封钱随佑为平良侯,任侍农观名誉御承,和刘禾苗一同负责新农作物的培育、推广。 意思是侍农观的其他工作任是刘禾苗负责, 钱随佑只参与新农作物这一块的工作, 这也是石忞几经斟酌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 毕竟刘禾苗的能力是有目共睹, 她不想也不愿让刘禾苗腾位置, 而新作物培育这一块又没有人比钱随佑更了解, 亦非他不可, 正好要给他封爵, 便顺势给他安了名誉头衔, 一举两得。 圣旨宣召毕, 太后一声令下, 晚宴正式开始, 再加上礼亲王在下面活跃气氛,没一会众人就酒过三巡, 开始歌舞升平起来,浑然不知外面的风雨有多大。 步侯府南房寝室内,步千雪刚涂好药粉, 门外就有两名医士一名药童求见,吕建一连忙说是她和太医的人,按例御医级别及以上的医官出诊,可带1-2名医士打下手,1-2名药童干杂役。 吕建一已升为院长,按例可各带两名,但因今天是秘密出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只各带了1名,她带的医士正好和女太医带的医士是好友,见无事他们喝茶的时候便跟她们报备一声就自去叙旧了。 两者必须留其一,医士不在药童就必须跟在身边,所以取药之事便是派的药童去,另一个药童则被派去寻两名医士,也是费了一番劲才找到,差点就误了大事。 步千雪连忙让人放他们进来,三个身着太医院对应服饰的人一进来便向她行礼,她这才发现三人竟都是女子,很是满意,连让她们去给吕建一两人帮忙。 吕建一知道她们会先行礼,便直接开口先免了,让她们先涂上药粉,再安排两人分别压好陛下的手臂,另一人压好腿,太医则在边上给她打下手。 步千雪只能焦急的在边上看着,她的床还是老式样床,不大,盖帷帐,一名医士为了压好石忞里边的手,只能别扭的尽量伸长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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