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没再回复,把手机调成静音,反扣在了桌面上。 老苏已经吃饱了,看见谢春雨拿出来的菜又有点后悔,埋怨她:“怎么不早说你要做煮干丝?” “有你的。”谢春雨餐具拿了四人份的。 “我肚子里没它的位置了。”老苏起身,“吃云妹妹的烤肉技术太好,给我都快吃顶了,我去溜溜,你俩吃吧。” “跟你介绍一下,糖醋小排和扬州煮干丝。”谢春雨说,“多巴胺是奖励机制,吃到好吃的就会分泌一下。” 池云笑了,道:“怎么办,我都有点期待内啡肽的环节了。” 谢春雨做的糖醋小排和池云常吃到的不一样,颜色更浓郁,肉嫩汁水也多。 她尝了一块,由衷夸赞:“我最喜欢酸甜口和甜辣口,平时脸上长痘痘都不敢多吃,但今天我觉得我能吃一大碗米饭。” “这个是上海菜的做法,之前还被评为了上海十大名菜。”谢春雨跟她讲做菜步骤,“小排要先炸到出金黄色,再放少量油,炒糖色。” “这个很难。”池云吃过雪婷做的红烧肉,火太大,最后肉都炒苦了。 “也不算特别难,糖化开后要调成小火,一直到变成深棕色,这个时候放进去小排后可以先关火,翻动小排上色,再加水开火炖。”谢春雨说,“之前我去上海带回来两瓶康乐醋,他们当地喜欢这个,加在小排里味道就和宁市的不一样了。” “这个呢?”池云没吃过煮干丝,但无论从味道还是摆盘,这都是一道极成功的菜。 “它属于扬州菜,也叫鸡汤煮干丝,这个干丝就是豆腐干切成丝。”谢春雨帮她盛了一勺放到小碗里,食材都被切成了极细的丝,一看就知道是刀工很好的人,“干丝要先用沸水烫三遍,再放进鸡汤里,鸡肝、肫、肉、笋也切好,放进去一起煮。” “那盛盘的时候,怎么分开的?”池云问。 “放进去的时候尽量不搅拌。”谢春雨说,“盛盘的时候先捞干丝,再把其他的捞出来放在干丝旁边,最后上面放熟火腿丝和虾仁。” 池云比划了一下谢春雨的胳膊和自己的,真诚发问:“老天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如此爱钻研美食但一点都不胖的人吗?” “那你要跟我一起吃很多顿饭,万一能吃瘦呢。”谢春雨哈哈笑。 一顿饭用了俩小时,老苏在外面溜达了一大圈,回来赶上打扫菜尾,吃完肚子又鼓胀起来。 他叹口气:“我都不知道当初让你学做菜是对还是错了。” 谢春雨拍拍他的肚皮,道:“哥,为了你消食把桌子收了吧。” “我帮忙一起。”池云实在是舒服太久了,不好意思继续坐着。 “我们还有事。”谢春雨拿出来早前准备好的外套,“这里交给老苏。” 老苏跟在她身后喊:“你不带我一起吗?” 谢春雨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去哪儿?”池云已经学会抢答了,“去寻找内啡肽吗?” “能量高时做事,能量低时爬山。”谢春雨背了个运动包,带上了水和纸巾,“我不知道你平时有没有爬山习惯,但我大胆猜,你肯定没有晚上爬过。” 池云仿佛被窥探到了隐秘,索性坦白:“我晚上一般都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这一片都属于太行山脉,当地叫龙溪山,据说从高处看是一条龙的形状卧在溪涧中。 从前年开发,到今年彻底开放,登山小栈已经修好,说是爬山,更像是爬台阶,一路上的路灯也都是用的清洁能源,彻夜长明。 池云体力弱,爬到一半后,腿已经开始酸胀。 她推己及人,问谢春雨:“你下去还能开车吗?” 谢春雨把手递给她:“宁市所有的山我都爬过,每隔半月一次,我还没有下山开不了车的先例。” “这样一看,你瘦的也不是没道理。”池云伸手接受了她的好意,借力重新站起身。 “你还有的什么不一样的经历吗?”池云问。 “山顶露宿算吗?”谢春雨说,“有次想看日出,就带着帐篷上来住了一宿。” “太精彩了。”池云感叹。 等两人等上山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 池云先是坐在石凳上喘了几分钟,又接过来谢春雨拧开的水喝了口,这才开口:“我上次爬山还是三年前。” 谢春雨在旁边笑半天,想她第一次登山,太久远了,也记不清什么感觉了。 等池云休息好了,她才看了一下手机时间,走到旁边护栏,“你来看看,能看到你家吗?” “大概看不到。”池云站起身走过去,“我住的是低层,应该被遮住了。” 她以为夜已半,看到的应该是一片昏暗。但她低估了城市的生产力,零散的灯光也在远处汇成了灯海。 可能有加班的社畜,也可能有失眠的人,更有可能是在灯红酒绿中晚归的人,和她一同感受着夜晚。 “池云。”谢春雨转头看向她。 池云贪恋地看向远处的灯火,没回头。 “生日快乐。” 伴随话音落下的是悠远古寺传来的敲钟声,十二点了。 池云滞了一下,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了下来,她想擦掉,又怕被谢春雨看到。 许久,她终于开口:“谢谢。”
第15章 零点一过,微信运动清零,池云杂乱的情绪也渐渐收拢。 她伸手指了指东南方向:“我看到我家了。” “嗯。”谢春雨嗓子有些涩,将目光从池云脸上移到了远方,“怎么认出来的?” “感觉。”池云说,“虽然我是租的房子,但是在那儿已经生活三年了,无论有什么事情,遇到什么问题,我一到家就可以统统抛开,享受属于我自己的时间,很安心。” 纵然房子矮小,被千万高楼大厦遮挡,但池云仍坚信,能让自己看一眼就平静心情的,一定是自己最依赖的地方。 下山的路走得很快,池云和谢春雨没和来时一样交谈,只是在某些难走的路段,谢春雨会默默地把手伸向池云。 等到最后,池云将半大身体支撑都放在了谢春雨的手上。 山野肃静,在低海拔的暖风袭来之时,两人走完了最后一节台阶,牵在一起的手,也自然而然分开了。 俩人回到露营地的时候,老苏已经回家睡觉了,三哥看了她俩一眼,没说话。 “三哥。”谢春雨主动上前,“我俩回市区了,你回吗?” “回去,你带我。”三哥决心今晚跟着谢春雨。 果然谢春雨问道:“你车呢?” “坏了。”三哥丝毫不怕被当场揭穿。 谢春雨的车也是SUV,但没三哥车大,三哥的一坐进后座就非常憋屈。 池云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谢春雨。 “……”谢春雨说,“三哥,你来开吧。” 两人又换了座位,三哥把座位后移,总算舒服了些。 “池云妹妹,你导航,先送你回家。”三哥说道。 夜深车少,三哥车开得飞快,在凌晨一点,将池云送到了小区门口。 “谢谢三哥,谢老板。”池云和她们道别,“时间太晚,不请你们上去了,回家好好休息。” “再见。”三哥打了转向灯要走。 “天亮了你不是要跟宁宁去办业务?”谢春雨按下车窗问她,“几点去?” “九点半到。”池云说,“我去接宁宁。” “你没车不方便。”谢春雨道,“我来接你。” 这次是三哥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打断道,“你明天不是答应要给我去帮忙?” 谢春雨头疼,但碍于池云在场不好反驳他,只能改口道:“我一下忘了,那让宁宁明天来接你。” 等车驶离小区,谢春雨才凉凉开口:“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去帮忙了?” “……”三哥开口,“可能我记错了。” “三哥。”谢春雨真诚地对他开口道,“我对池云,真没你想的那个意思,你不要对她这么大敌意。” 街道寂静,三哥按下车窗,任凭清爽夜风吹进车里。 许久之后,他开口道:“小雨,你摩托车上次带女孩儿是我没留心,这次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让它继续发展。等你哥退伍回来,我得交给他一个完整的妹妹。” 谢春雨头靠在车窗,半晌之后才回他:“谁说喜欢女孩子就不完整了。” 三年前也是一个夏天,谢春雨还在企业里混。 比现在稚嫩许多的谢春雨是个勤恳的打工人,每天按时到公司打卡,下班后才敢溜出来找三哥玩。 她因为年轻,在职场里说话口无遮拦,好几次都是同组的一个小姑娘帮她圆话。 后来跟大家聊天,有意无意地便都是这个女孩儿了。 三哥大老爷们,只当他们女孩子的友谊不一样,吃饭、逛街、上厕所,去哪儿都要手牵手。 等后来发现不对时,已经是覆水难收。 “怎么就不能喜欢男孩子呢?”三哥纳闷地问她,“我给你介绍的怎么着都是家世、人品过得去的,为什么见都不肯见?” 谢春雨无奈,“我不喜欢臭男人味儿,可以吧。” “那你跟我们相处不是挺好。”三哥说,“大哥身上肯定全是臭男人味儿,上次从工地回来,熏我一个大跟头。” “心理非生理。”谢春雨还从未和人如此直白地探讨过自己的性取向,虽然上次她分手闹得大,已经算是出柜,但家里长辈还都不知道,朋友间也只是朦朦胧胧,从未直白问过她。 “我不懂。”三哥说了句半荤话,“我就喜欢和女人呆在一起,干什么都愿意,我体会不到你的感情。” “所以三哥,我不阻止你找各种网红脸,你也对我的事情松松手,可以吗?”谢春雨问。 三哥没回答。 等送谢春雨上了楼,三哥才寂寞地点着了根烟。 之前还没进社会,他们四个人总是凑在一起插科打诨,老大是最开始谈恋爱的,是他们班一个不太起眼的女生。 其他三个人都畅想未来自己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 谢天尧说一定是个温柔的女人,不能像她妈和妹妹一样风风火火。 老苏说他一定找个雷厉风行的,和他互补。 三哥模样是四人里最普通的,他想女朋友一定是个美女。 但没一个人说自己不喜欢女孩子。 “王八蛋。”三哥骂了谢天尧一声,狠狠地掐灭了烟,油门踩到底,将车开了出去。 池云太规律的作息今晚被打破,大米已经被她要弄疯了。 先是炯炯有神地蹲在门口等她回家,发现她安然无恙后便开始疯狂磨爪、疯狂跑酷。 驮着一身肥肉从沙发一跃到茶几上,脚底打滑,带下了茶几上的零碎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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